第19章 火车上

一九一二年四月十五日早上，今日的纽约天气一如往常糟糕，不见太阳、阴雨连绵，仿佛这不是美洲大陆东北角的新兴城市而是伯明翰乡下的老城堡，陆玖躺在柔软的床垫上不想动弹，脸上盖着那本不厚薄的《守密人手册》。

这几天他算是过了一把正常纽约市民的生活，虽然病历报告做身份证明多少让酒店老板有些膈应，况且他那与众不同的肤色在一片黑白人士中算得上鹤立鸡群，看在大把大把的钞票份上，陆玖还是住进位于皇后区纽约中心火车站附近的一间看上去历史久远的小旅馆里。

在钞能力下，陆玖很快让已经开始谢顶的老板相信他就是病历上的“让.杜尔班”，并且为他准备了一日三餐，连带着钥匙也过上了天天有牛奶喝的美好生活。

“喵呜……”钥匙跳到房间的大床上，顺着陆玖的身子爬到他的肩膀旁边，用爪子扒开脸上的书页似乎是在提醒该吃早餐了。

陆玖打了个哈欠以后精神萎靡的拉开窗帘，迎面而来的寒霜细雨顿时让他清醒了几分，看着远处火车站的钟塔，陆玖知道自己是时候该离开这座城市了。

相对于西部的政府管控区来说，东北部的纽约因为地理位置以及约克港的重要战略意义，向来有些游离在新政府管控范围之外的感觉，由华盛顿方面组成的州立政府没有由本地资本家组成的纽约公民大会说话有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这种现象并非个例，起码按照陆玖的流浪经验来看，越是靠近华盛顿的大州新政府说话越管用，而诸如马萨诸塞、以及更加偏僻的缅因、还处于拓荒阶段的瑞克州等基本处于半民选半政府的状态，甚至有些城市前些年还处于十字教暂管的无政府状态。

这直接导致了东北部的几座大城市风气相较于西北部的首都圈更加开放，对于十字教这种宗教势力也更加抵触一些……尤其是在新上任的大总统开始公然拉偏架以后，反宗教的浪潮变得愈发激进起来。

上述都和陆玖没有半毛钱关系，也许以后有，不过就现在而言对他更重要的是吃早餐。

旅馆提供的最后一顿并不算丰盛，不过好歹有牛奶和鸡蛋，并且有本地风味的纯肉饼以及黑胡椒海鲜汤，陆玖一边将肉饼泡在海鲜汤中，一边看着手中的《守密人手册》。

说是手册实在是太谦虚了，这本‘手册’的厚度足够比得上一些小语种的字典，仅仅只是关于守密人的历史一部分就占据三分之一篇幅，对于非母语阅读的陆玖来说着实是件十分痛苦的事情，他甚至从一家旧书商那里淘来一本砖头厚实的英文语法词典。

不过两天的阅读也并非没有好处，在跑团小助手仄上面，原本空荡荡的技能栏里多出两项新的技能。

“图书馆（英文）：阅读理解英文的能力，只能用于被动检定，无法主动使用。当前技能值：15。”

“神秘学（入门）：神秘学知识储备，只能用于被动检定，无法主动使用（神秘学家职业技能）。当前技能值：1。”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关于‘职业’的介绍，和他想得有些许出入，原本他以为职业……大概就是街边的清洁工、政府里大腹便便的议员、商店中满口大话的推销员之类的东西，不过眼下看起来职业与技能有着一定的关联性。而“技能”则是仄对于陆玖来说最大的存在意义，毕竟当初确实是靠着技能打败了看似恐怖的敌人。

转念之间，陆玖已经吃下最后一颗鸡蛋，用勺子将海鲜烩汤里的最后一勺肉末吃干净以后，陆玖满意的打了个饱嗝，经过几天的修养，原本虚弱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大差不差，唯一让他有些担忧的是胸口上那道刀痕以及至今没有回应的心跳……他至今搞不清楚身体的情况，只觉得貌似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但也说不出到底不同在哪里，不过就恢复能力而言陆玖对目前的身体状况还是很满意的。

在将剩下的零钱给老板换成几块肉干以后，陆玖走进皇后区火车站，纽约市是由纽约县与附近的几个县城合并而来，皇后区来自纽约南边的皇后县，这年头取的名字大多数都与殖民宗主相关，纽约的名字就来自与新约克郡。

即使是独立战争也没能改变这点。

陆玖冒着细雨走进火车站台，这年头的火车站并不存在候车区，或者说候车区就在站台上，作为新兴城市的火车站总是忙碌不停，时不时有冒着黑烟的火车从南边驶来，在吐出一批疲惫的旅客后又重新接纳另外一批兴致勃勃的旅人，刚开始陆玖还有几分兴致，不过在呆了大半个小时以后这种兴致就被火车站上各种乱七八糟的味道给淹没了。

“啪唧”

这是陆玖不知道多少次拍下靠近自己背包的手，这次的主人是个只到他腰间的小男孩，偷窃行为被发现以后他既不尴尬也不害怕，甚至大胆的朝陆玖吐了吐舌头，转身一溜烟躲进来来往往的人海之中。

陆玖的耐心快要被层出不穷的推销游商以及防不胜防的蠢贼们消磨殆尽，他期盼的看着挂在站台上的时钟，第一次希望时间能走得更快一些。

时间并没有走得更快一些，不过通往阿卡姆的火车却比预定时间来得更快一些。

陆玖是通过火车站的一位老售票员了解到这辆火车的，它从中西部出发，一路经过包括首都圈在内的八个大州，最后在马萨诸塞州的首府波士顿停车。

“火车终点站在波士顿？”陆玖疑惑的问道。

老列车员把目光从手上的报纸移开转到陆玖身上：“理论上这辆火车会在波士顿停下，不过据说它有时会在离开波士顿以后进入另外一个沿海小城……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陆玖并没有满足他的欲望，只是把火车编号记录在脑子里。

现在，这辆列车提前了大半个小时停靠在皇后区的站台上，陆玖有些迟疑的再三确认着手中的车票。直到列车员在确认过后剪除票根，用一口听不出原样的英语对他说道。

“欢迎乘坐列克星敦号，本次旅行将由康威奈尔公司提供，祝您旅途愉快……”

陆玖与钥匙最终踏上列车，成为这只钢铁巨兽的腹中之物，火车冒着浓浓黑烟发出地动山摇的咆哮声后离开了这座站台。

看着逐渐倒退的景象，家乡这个词语从未如此时这般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