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伊丽莎白
时隔一日,陆玖再次回到家中,一股灰尘弥漫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他不停的咳嗽,要不是客厅的家具与他记忆中的并无差别,他差点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除此之外,更奇怪的是,他在屋内并没有看到老鼠,以前无论他与奶奶走到哪里,这种小啮齿生物总会像影子般跟着他们。
往常他只要踏入公寓内,就能听见墙壁间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每次吃饭时都要忍受有老鼠从脚边爬过,每次睡觉前都得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不长眼的老鼠吃掉。
现在一切都消失了,他身边的老鼠仿佛随着奶奶一起走进坟墓之中,他翻找着家中的橱柜,只找到一盒速食麦片与一瓶封好的牛奶,他想不起来这两样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呆在这里,就眼下这糟糕的环境下还是别想起来比较好。
陆玖从角落里取出一个看不出颜色的杯子,将麦片和大半的牛奶混杂在杯子里,形成一种黏糊糊的流体,最后将剩下的牛奶递给窝在桌子上翘首期盼的钥匙。
……
陆玖很久很久没有睡得如此深沉了,梦中再也没有老鼠的身影转而变成了钥匙,他梦到自己和钥匙穿越了一片石柱林立的高原,渡过一条像海多过湖的大湖,穿过一个阴暗的地洞,最后在一座桥上再次见到了葬礼上的神秘人。
“你来得太早了。”
神秘人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他就感觉身体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中,那种不断加速坠落的快感很容易让人清醒过来。
陆玖醒来后看见窝在他胸口处的钥匙,黑猫显然也陷入了美梦之中,陆玖甚至能看到由口水吹成的泡泡在钥匙嘴角边徘徊着,这是陆玖第一次觉得好像奶奶的死亡也不完全是件糟糕的事情……
今天他要办得事情并不比昨天少,他得去把公寓退掉,然后想办法找到那个叫做安德鲁的侦探……至于在码头上的‘工作’,约克港的码头上永远不缺他这么一个沉默寡言的异乡人。
第一件事就已经超出他的想象……
“什么叫做那间公寓没有租出去?”陆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臃肿不堪的中年金发妇女。
“我确实没有租过楼上的302号公寓……租赁记录本上也没有写,税务报告也没有那里的份。”中年妇女不耐烦的挥挥手,又瞟了一眼陆玖肩膀上的黑猫补充说道:“并且我这里不准养宠物……天杀的耗子已经让我快疯了。”
“说不定你已经疯了……”陆玖小声的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
“祝您有愉快的一天。”陆玖提起挎包走出门口,这当然也不全是坏事,起码理论上来说他拖欠的三个月租金就完全没必要缴纳了。
纽约今日久违的露出太阳,温暖的阳光洒在陆玖身上,全身上下温暖如春,让他糟糕的心情好转了些许……这同样让他想起了眼前的仄。
陆玖再次打开了仄,属性一栏与之前相比的变化并不算太大,职业也并未有任何变化,不过在“事件”那一栏却出现了些许的转变。
“你已经完成《守钟人之死》,你的灵视已经提高1,你获得了E级能力——鱼人空手道。
鱼人空手道:某位调查员在观摩某种神秘学生物战斗以后创造出来的攻击方式,只有徒手才能够施展,施展成功将代替‘格斗’造成一定的钝击伤害,并且将会视目标生物意志判定是否陷入特殊状态‘震慑’。”
这又是什么?新的技能吗?陆玖不解的看着视线中的汉字,随着他浏览完全部信息,脑中突然多出了一种古怪的发力方式,直觉告诉他这就是所谓的鱼人空手道了……
至于那一点的灵视提升……
陆玖朝四周看了好一会,也没发现所谓的灵视提升到底带来什么改变,如果硬要说和之前有什么不同的话……他觉得今天的天气似乎也不是那么的美好,原本灿烂的阳光也变得黯淡些许。
将脑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杂念抛开,陆玖背着挎包朝昨日的军人福利院走去。
他穿过了八个街区,从纽约东南角的码头区一路走到城市的中西部,在接近市中心时看到不少穿着整齐的学生举着些涂鸦板式的木牌沿街发放传单。
他们的对象大多数都是接近中年的白人男性,对于陆玖这种带着一只猫的异乡人置之不理。
陆玖捡起一张洒落在地上的传单,粗糙生硬的硬板纸上绘制着一位只能依稀看出人样的男人,上面的标语算得上是惊世骇俗。
“无条件支援伟大的总统阁下!”
“将一切的神灵都拖进火葬场!”
“打倒万恶的南方奴隶主!”
“将南方同胞从伪神的统治中解救出来!”
陆玖摩梭着掌中粗硬的纸板,纸张看上去像是从箱子上面取下来的,涂鸦只能说勉强脱离火柴人进入到方框人地步,但是上面的标语却很难让人想象这是出自一群学生。
作为一个艰难求生的异乡人,在这个国家陆玖并没有任何政治权力,对于政治的认知向来止步于码头酒馆里的牛皮,他也从来没有认为政治和自己会有任何关联。
继续上路的陆玖与学生游行的队伍擦肩而过,他们谁也看不到谁就像生活在平行世界的幽灵。只有陆玖肩膀上的钥匙不合时宜的发出几声猫叫声,勉强让几位满脸雀斑的金发姑娘们注意到了他,在看到他的肤色以后,很快又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
陆玖本以为这件事情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直到他来到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军士福利院面前。
要不是大门上的铁制招牌明晃晃的写着“纽约退伍军人福利院”这几个词,他差点以为自己来到某座大学的知名教授演讲现场。
“我们要相信科学的伟力!”
“相信科学!”
“推翻那些高高在上的虚构伪神!”
“推翻它们!”
……
陆玖发现这里貌似真的是某种科学讲座的现场,不过他确实不大理解为什么眼下这群年轻的学生们不在学校上课,反倒是跑到这种地方听一个……西装革履的家伙演讲。
演讲的氛围在西装男人的渲染下越发高涨,陆玖甚至能看到身边那些学生们个个都面红耳赤的似乎男人画的大饼就在眼前,只要张开嘴就能吃下去,不过看着拦在福利院门口的愈发紧张的神色来看,场面多半不会太友好。
“砸掉威尔逊教堂!打破那些伪神们拴在我们身上的绳子!我们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科学将是未来的一切!”
最后一句话陆玖倒是听懂了,本来要是没出意外的话,说不定自己现在就躺在那个所谓威尔逊教堂的公墓里等着别人过来蹦迪,不过意外让他现在在棺材外面而不是棺材里面。
眼下的学生们越过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冲击着摇摇欲坠的保安防线,这让混迹在其中的陆玖忍不住朝他头上扔了个侦察。
仄在他眼中久违的再次旋转起来,最终数字却停留在12上面。
经过多次使用,陆玖已经勉强熟练掌握‘技能’的使用方式,直白来说他需要先有使用这个技能的念头,然后这个念头会推动仄进行旋转,在一个有二十面的数字中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儿,至于他的技能发动成功还是失败倒是取决于这个幸运儿的大小,按照他的理解,数字越大情况就会越糟糕,而当数字到达极限的19或者20时,技能就会出现强力的负面效果,反之如果数字是1的话,技能的发动就会得到一定的增幅……总之仄就如同一把双刃剑般,经常性无功而返,偶尔还能给他带来惊喜……或者是惊吓。
12算不上惊吓,但是也是失败,并且这次的失败引起了那个男人的注意力,男人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他,并且很快向他走了过来。
陆玖倒是转身想走,不过人流裹挟着他不得不继续往前,很快他就来到那个男人面前。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男人似乎一眼就认出了他:“你就是那个异乡人?”
“你是谁?”陆玖只能硬着头皮回应道,这个问题在最近几天里他已经问了无数次。
“喔……鉴于你还没有下定决心,我还不能告诉你我是谁……毕竟现在并不是什么特殊情况,你如果真的想知道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我是安德鲁的朋友。”男人神秘的笑着,他的语气中有着一股令人想要亲和的味道。
“朋友?”
“没错,朋友,他委托我把你带到这里来接受治疗。”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陆玖看到仄在他眼中不经意的转了转,露出一个偏大的数字‘15’。
这是陆玖第一次看到仄自己转动,他却搞不清楚为什么会转。
男人满怀笑意继续说道:“本来我们并不打算救下你,不过安德鲁那个滥好人觉得你救了他,他把解决上一起事件的全部功勋都换成你的小命。”
陆玖面色微变,眼下的福利院门口只剩下几个惊魂未定的保安和接到报案消息赶来的警察。
“他在哪?”陆玖急切的问道。
“你想去找他吗?”男人的笑容出现了一点其他意味,仄在此时再次发生偏转。
9……
陆玖还是不清楚为什么骰子再次莫名其妙的旋转,不过怎么看都和眼前这个神秘兮兮的家伙有关系。
“当然……我想去找他。”陆玖迟疑一会儿以后下定决心说道。
“喔……”男人笑眯眯的接着说道:“圣伊丽莎白……不,在这个时代应该叫做伊丽莎白了。”
“那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吗?”陆玖头脑一片混乱,纽约城里的女人起码超过五十万……他很怀疑自己能不能在饿死前找到五个女人。
“放心好了,你可以搭个顺风车。”
“谁的顺风车?”
“我的。”陆玖看到一群气喘吁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粗暴的拿着钢叉将男人摁倒在地上,其中几个业务娴熟的往男人身上打各种针剂,另一个则用一根束缚带将男人牢牢的捆绑在一张铁床上。
就在这种时候,男人用眼神示意傻站在一旁的陆玖,对着刚刚放下钢叉的白大褂说道:“格曼大夫,这也是我的病友……”
原本正在男人身上上下其手的医生们突然一滞,齐齐将目光转向在一旁风中凌乱的陆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