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一把鲁特琴而存钱:给孩子的“经济游戏”
在中国香港进行的一项研究中,研究人员让一组五六岁的孩子就“钱”这个词进行自由联想,孩子们对这个话题有很多话要说。毫不奇怪,孩子们联想到的大多是金钱能够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美国和欧洲所进行的类似研究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他们对钱的好坏没什么概念。
成年人可不这么想。当研究人员给成年人发放关于金钱是好是坏的调查问卷时,人们的观点大相径庭。学生对金钱持消极的态度。他们不像商人那样认为金钱那么好、那么诱人,也不认为金钱的作用那么大。[13]孩子们对金钱的道德立场还没有形成,他们知道金钱是好东西,很有用处,渴望拥有,并且随时准备花掉。孩子们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存钱的意识。也就是说,上学之前,孩子们存钱的主要动机就是享受搜集钱币、把钱堆起来、数钱的乐趣。只有长大一些后,他们才开始为某件他们想买的特别的物品存钱。
我小时候喜欢的东西有点怪,是一把鲁特琴。我曾经在赫特福德郡都铎庄园的哈特菲尔德宫手工艺品展览会上见过一把鲁特琴。据说1558年伊丽莎白一世得知自己将要继承王位时,正坐在那里的一棵橡树下。500多年后,我在此下定决心要攒钱买一把鲁特琴。为了掌握进度,我认真画了一个筹款进度表,还在最喜欢的建房基金会开了一个专门的储蓄账户。我坚持不懈地存钱,心中无比甜蜜。5年后我的存款达到了187英镑,这可是一笔巨款,但还是不够买一把鲁特琴,我看上的那把琴得花1 400英镑。
话虽如此,可要不是我对那把可望而不可即的鲁特琴如此执着,我也不可能攒下那么多钱。5年之后,我已经能够从广义上理解存钱的重要性。金钱的作用不仅仅在于专门留存起来以购买某一特定物品,它代表着选择。即使你不知道想买什么,有钱总比没钱好。将来你想要或需要什么东西时,如果你有存款的话就能买。
让人难过的是,我把买鲁特琴的存款一点点地花掉了。过了买鲁特琴的年龄段后,我把存款都用来买比利·爱多尔(Billy Idol)、仁慈姐妹和U2的唱片了(但现在想想那种老式的黑胶唱片也是一种不错的投资)。
这件事说明孩子们存款的好与坏,难以确定。你可以将孩子们的存款看作一段时间积攒起来的一笔钱,无论是日常零花钱,还是从长辈那里得到的生日礼金都包括在内。但是花几个月或几年时间攒钱买一个昂贵的玩具真的值得夸奖吗?如果一个成年人这么做呢?比如,一位50岁的男子花光所有积蓄买了一辆价值不菲的摩托车,我们肯定觉得他太奢侈了。这笔钱他可能攒了很长时间,但一下子就全花光了。
在较短的时间内积攒一小部分的钱,比如说用来买书,这样做会好一些吗?如果你真的喜欢书,这种储蓄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嗜好罢了。如果存了一大笔钱却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想买呢?这似乎是一种责任。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需要那笔钱。但对一个成年人来说,这种储蓄显得吝啬,甚至有些贪婪。
把每种因素都考虑进去的话,成年人普遍赞同将收入的一部分拿出来定期储蓄。为了交付房屋租金,我们需要存钱。这也是失业或疾病期间的一种保障。
当然了,我们还得为退休做打算。在第13章,我会详细说明成年人是如何说服自己存更多钱的。但孩子们会纠结于“雨天”这一概念——遇到“雨天”这种情况,他们自己的“保姆国度”即父母会撑起保护的雨伞。存钱需要自我约束能力,这对于那些活在当下的孩子来说,是一种真正的考验。
在一项创造出所谓“游戏经济”的研究中,这一点得到了充分体现。[14]孩子们被告知其虚拟银行账户里有30个游戏币的“启动资金”,且虚拟世界的时间过得非常快,一“天”只有10分钟,每“天”再给他们再发10个游戏币。一个小时后——也就是6“天”后,如果他们一分钱也不花,就会有90个游戏币的“存款”。
接下来,研究人员领着孩子们参观了一些房间。房间内活动有的免费,有的收费。在图书馆看书免费,但看电影要花钱,隔壁房间里视频游戏要收费,餐馆和甜品店的食品也收费,但借纸笔画画是免费的。孩子们花钱的决定会影响到他们在最后一个房间——玩具屋的活动。在玩具屋,孩子们能买到真正的玩具并带回家,前提是必须还有70个游戏币。你能看到他们苦恼地做着计算。为了在玩具屋得到一个玩具,他们在每个房间消磨时间时都不花钱。这意味着为了攒70个游戏币,他们在那40分钟内,不能玩电脑游戏、不能吃食物、不能喝饮料,也不能吃甜点,只能看书或画画,无聊地打发时间。
孩子们对待这些实验往往很认真,但是觉得很难,部分原因是在实验过程中,孩子们要做出真正的牺牲。心理学家沃尔特·米歇尔(Walter Mischel)著名的棉花糖实验也证明了这一点。[15]在棉花糖实验中,孩子们有两个选择:立刻吃掉一块棉花糖或等10分钟后吃两块。参与实验的成年人都知道,测试过程中他们会克制住自己,因为只要他们想要棉花糖,回去的路上就可以买一整包,但孩子们不能这样做。
在“游戏经济”中,孩子们很纠结,尽管他们很想要玩具,但是没几个人能攒够游戏币。他们知道存钱是一件好事,但在面对其他房间的即时诱惑时,很快就失去了自制力。实验结束时,只有一半的孩子成功地买到了玩具,而四分之一的孩子一个游戏币也没有剩下。对于那些早就知道要经过很长时间的煎熬才能买到玩具的孩子来说,他们的行为真是很理性。毕竟他们不能把虚拟的存款带回家,当然,他们觉得那些“存款”不过是花掉的钱,而非有用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