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的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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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农忙双抢

老来静坐悠闲,思绪闸门闪开,往事像流水,淌漾绵绵。

记得儿时,每年七八月间,我们那农村是最忙的。

既要收割早稻,又要栽插晚稻,号称双抢。我们那有句话叫做插完早稻过五一,插完晚稻过八一,就是说在八月一号前后要完成双抢农活。

那时,我还是农活小将能手。

当插田时,大人都会叫我在不同形状的田里用秧苗插一条直线,把田分成两半,我们那叫做“打列”,意思是分列,分开,便于其他人跟在旁边直线插秧,使禾苗纵横成格成行,通风透阳,方便田间除草,减少虫灾。

大人们叫我打列,我当然受命,毫不推诿,因为是一种信任的体现,是一种能力的标识。

我拿了一个秧锥,松开稻绳,撒撒抖抖,站到离田埂稍远的田里,估算是田的中线,瞄准前方,一垛一垛地插下秧苗,使之成为直线,使之能均匀把田间分成两部份,然后背转身来,始终瞄准已经毕直成线秧苗行间,边插边退,越插越多,就像闸口吐水,越吐越远,笔直笔直,亦像一条青龙,伏卧呈长。其它的人一个一个地跟在我的侧面,摆着一字形,插过不停,不多时,整个田间泛青一片,秧苗纵直横直斜直,就像一块绿色的地毯。

当割禾打稻时,最累的活,洒汗如雨的活,号称主活硬活,自然少不了我。大人们夸我,干事灵动,吃苦耐劳,受夸张的我,干劲更足,甘当拼命三郎。

双抢农活,要数踩打稻机的活计最累最苦。

打稻机是一种简式水稻脱粒机。主要工作部件是齿杆式滚筒。作业时,由脚踏驱动滚筒高速运转,手持稻把,使穗头向前,靠在旋转的滚筒上反复翻转,进行脱粒。

我与一个大人配合,在打稻机上分左右站,脚踩打稻机,齿式滚动圆周式旋转,弯腰拾稻卷,压在滚动上,稻粒脱崩,稻叶横飞,泥水四溅,手脚配合协调,两人打稻默契,不多时,稻桶盛满了金黄的稻谷。再把稻谷盛到谷萝,担到晒谷坪,太阳暴晒归仓。

双抢的人群中,最令我感动的是我的隔壁娥嫂,拖着疲惫不堪的病体抗战在闷热的稻田中。她消瘦黧黑,两眼深邃,极似沟壑,两颧如刀削,额上皱纹深陷,可挟着蚊子,做事气喘吁吁,时不时吐痰,痰中带着鲜血。她对酷暑受不了了,就爬在水田里或跳进塘里,打湿身子,强避酷暑。娥嫂养育了八个小孩,个个都嗷嗷待哺,娥嫂不做不行,全家生计,时不我待。

后来才知道娥嫂患有肺结核,带病在撑起家庭生活的大门。

双抢时节,天气炎热,也有人在劳作中身体扛不住,病倒在田间地头。有一天,烈日当空,地板晒得火热火热,头皮晒得滚烫滚烫,枣子哥闷得心发慌,面色苍白,恶心呕吐,大汗淋漓,昏倒在田头,大伙见状,立马把枣子哥移到树下阴凉处,帮枣子哥用麦帽煽风散热,帮枣子哥捏人中,刺十宣,锥涌泉等穴位,待枣子哥醒后,用瓷调羹醮油帮枣子哥刮痧,大人们说枣子哥患了泥鳅痧症。经过大家经验性土法救治,枣子哥很快体复如初,静养侯愈。

水田里的稻谷收割完后,另一驳人马立即用机耕船将禾兜稻草扎进田泥里,再整平水田,插入秧苗。

那时每年的农业双抢就是一场战斗,割禾插秧就是军令,村里男女老少就是战士。战斗打响了,战士无论处在什么身体状态,都必须服从战斗的需要。

难忘儿时的农业双抢,闷热的天气,温热的泥水,飘逸的稻香,腐殖的稻根气息,遍布的忙碌身影,赶牛犁田的吆喝,扯秧的洗涮声,无不在我敝开思绪闸门里顷泻。

难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