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夜晚钆鳅鱼

夜幕徐徐降临，夜色有月亮的光辉，不是漆黑一片，没有伸手不见五指。

月亮悬挂在天空，像小小的船儿两头尖，像古时的财富元宝，明净白亮。月儿的周围是星星，闪耀着金光，点缀着蓝蓝的天空，照亮山村田野，活跃着村庄农舍的夜间生活。

这就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某一夜。

这一夜，我没像其他小伙伴们一样，在月光下追逐，没有去玩工兵捉强盗、跳绳子、跳房子的游戏，我是背着鱼篓，跟着黄二哥游走在田间泥路上。

是在月夜之中钆鳅鱼。

我们全副武装，向田里的鳅鱼出击。我左肩背着鱼篓，右肩背着装有油毛毡碎片和松树碎块及碎枝的柴篓，好像打仗的运输兵。黄二哥左手提着长长的火笼，右手提着长长的鳅鱼钆子，就像古时沙场厮杀的将领，随时准备出击。

火笼是钆鳅鱼时照明用的必备工具，是细小的铁丝织成的，有网孔，形状像一个小顶锅。火笼上系一根长长的铁丝，吊在一根三米长的竹根上，人立田埂，提着火笼可以伸到田中。

鳅鱼钆子也是钆鳅鱼的必备工具，它由两个部分组成，一个是钆子，一个是木棒，钆子是由数十根长约三十厘米的铁针排列组合，在铁针的钝端，由一个带袖的铁质长帽套住固定，铁针与铁针之间稍稍有点空隙，然后在钆子袖套里，插入长长的木棒，固定牢靠。

火笼燃烧的熊熊大火，照亮了水田，田里面的东西清清楚楚，小鱼小虾都会在水里原形毕露。

火笼里面的松树碎块，松树枝，油毛毡燃烧时冒出乌黑的浓烟，呛人，刺激喉咙，时有滴油，掉在水田里。

黄二哥借着火笼里黄色的光耀，双眼紧紧的盯着水田里的鳅鱼，随时准备伸手落钆。鳅鱼在水田现身时，会静静地俯在田泥上，纹丝不动，可能是火笼的火光让它们好奇，也许是它们在欣赏夜晚水田里的一片光芒。没想到给人类创造了捕捉它们的机会。

黄二哥的火笼光下有三条鳅鱼，而且三条鳅鱼并排挤在一起，黄二哥伸出钆子，瞄准鳅鱼，用力钆下去，田里的水被劈成两半，水溅得很高，三条鳅鱼都被卡在钆子缝里，黄二哥在水里摆动了几下钆子，然后把钆子伸给我，我把钆子挪到鱼篓口，用力把鳅鱼从钆子缝挤出来，掉入鱼篓。

当夜钆鱼，我们是在何家冲垅里，钆鱼的人有好几个，黄二哥有些焦急了，生怕别人多跑些田间，多钆鳅鱼，于是乎，加快行走速度，抢占田间。我只好配合黄二哥，迈开脚步，紧紧的跟着他。

田埂上开了一个大口子，黄二哥迈开脚步，一跨即过。我个子矮，腿很短，试跨几次，没敢跨越。黄二哥只顾抢地方，根本没有顾及我是否跟上，他走远了，火笼光也跟他走了，一下子就暗淡了许多，我只能借助月光，鼓起勇气，跨越田埂口子，沒想到还是没有跨过去，最终摔倒在田里。

我背的松树碎块，松树碎枝，油毛毡全部被田里的水打湿了，已不能燃烧了。我背的鱼篓也倾斜在田泥里，鳅鱼已跑了一半。我马上翻过身，护着鱼篓，把鱼篓立起来，救下了剩余一半的鳅鱼，但我沒爬起来，被篓子和篮子绊着，只好俯在水田里。心里黙黙地在想，这下完了，辛辛苦苦钆的鳅鱼被我倒掉一半，黄二哥肯定不会给我好脸色。

黄二哥走远了，忽然发现我没跟上，大声叫我，我回答，我躺在田里爬不起来嘞！黄二哥立马回头，从田里拉起我，只顾笑，笑得前俯后仰。

黄二哥没有责怪我，我们回家了，一路上，我是垂着头在黄二哥的笑声中迈着沮丧的步伐行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