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概率为零
张西洲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陆优雅,不小心就对上了她的视线,赶紧转向记者,平和地说:“这个问题与球馆开业无关,我无法回答。”
记者只好转移话题,陆优雅满脸失落地走回球馆,张母笑脸迎人地挽着她。
“优雅,没事,咱慢慢来。”张母安慰说,“你看今天那个碍眼的没来,西洲也没否认和你的关系,这就是很大的突破。”
“是的,阿姨,我知道,只是……”陆优雅满脸委屈,低语说,“只是我不能理解,我和西洲曾经那么恩爱,现在怎么他就无论如何不能跟我在一起了。”
“孩子,我相信,你和西洲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张母肯定地拍了拍陆优雅的手背,二人一起走进了休息室。
国际医院抢救室外的长椅上,郑冬妍和宋明焦急不安地坐着,她们时不时望望抢救室的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郑冬妍看向宋明,“易秋到底怎么了?都抢救了,陶霏怎么不在?”
宋明没有回话,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郑冬妍:“你看看,就明白了。”
这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上面写着易秋是易甜的生物学父亲概率为0。
这条信息刺痛了郑冬妍的双眼,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眨眨眼再看,依旧是0。
怎么会这样,易甜不是易秋的女儿,错了,都错了。
一滴晶莹的泪珠滴在了鉴定报告上,冬妍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艰难地仰着头。
“陶霏这都干了些什么啊!”宋明气愤地拍着椅子扶手,“她几乎毁了易秋的人生。”
“原来,易秋当年从始至终不曾背叛我。”冬妍捂着嘴巴,艰难地说,“而我却不相信他,怪他,恨他,他当时该有多委屈啊。”
“这不能怪你!”宋明眼里闪烁着泪花,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这一切都怪陶霏,这个女人几乎毁了易秋。”
十几分钟后,抢救室的灯灭了,易秋脱离了生命危险,被送去普通病房。
易秋的肺结节很严重,等病情稳定了,需要做手术。
“那就好。”宋明松了一口气,怅然若失地凝视着昏迷不醒的易秋,心很疼,她不明白,老天爷干嘛接二连三地折磨他。
“明姐,既然易秋已经无碍,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宋明冲她点点头,冬妍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易秋呼唤着她的名字。
冬妍……冬妍……
声音虽小,却清晰。
郑冬妍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折返回病床边,心疼地握住他的手,轻声说:“我在,我在,我今天不走,我在这儿陪你。”
球馆的生意之好,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临近晚上九点,球馆仍旧灯火通明。
张西洲和陆优雅坐在办公室里,陆优雅白天跟张西洲打了场表演赛,是她退役后第一次打比赛,意犹未尽。
“今天,我拿起球拍的时候,仿佛又回到了赛场。”陆优雅感慨地说,“知道吗?以前,我无数次幻想退役后的人生会是怎样?如今退役后,跟我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哦?”张西洲来了兴致,给她添了点水,“哪里不一样?”
“我以为退役后的人生就不那么劳累,会很舒适,满足。”陆优雅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张西洲,“可退役后,我感觉我失去了很多,变得失落,空洞,我现在想找回我失去的东西。”
“可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张西洲淡淡地说。
陆优雅拿杯子的手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看来西洲已经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她也不必再说下去了。
陆优雅站起来,望了一下挂着的钟表:“都九点一刻了,西洲,我该走了。”
“我送你吧!”张西洲说。
“不用,外边说不定有自媒体人,拍到就不好了。”陆优雅拿上包,握住门把手,回过头凝视着张西洲,“西洲,你觉得破镜能重圆吗?”
张西洲摇摇头:“我不知道别人能不能,在我这,镜子碎了那就是碎了,绝不能重圆。”
“好,我知道了。”陆优雅感慨地叹了口气。
晚上十点,闭馆之后,张西洲一个人漫步在海城最繁华的街道,今天是他最重要的日子,冬妍却缺席,令他无比遗憾。
张西洲想半天都想不到冬妍那个朋友对她那么重要,到最后想到了一个最不愿意提及的名字。
难道真的是他?
张西洲走上人来人往的天桥,站在天桥最中央,双手紧抓着栏杆,望着桥下川流不息的车流,被冷风吹着,寒冷刺骨都感觉不到。
第二天凌晨,易秋渐渐转醒,一眼便看见了趴在他病床边熟睡的郑冬妍,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掐了自己胳膊一下,很疼,这不是梦。
冬妍被他吵醒了,关切地问:“你醒了,感觉如何?”
“还好。”易秋轻声说,听着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感觉自己已经濒临死亡,心如死灰地望着天花板,“你怎么来了?”
“是明姐叫我来的。”冬妍给他掖了掖被子,“明姐去给你买早餐了,约莫马上就能回来。”
“冬妍,我当年……”
“当年的事儿,我都知道了。”冬妍长吁一口气,“易秋,对不起啊,是我,是我误会了你。”
“这不是你的错,是陶霏……”易秋苦笑一声,抹去眼角的泪水,“算了,事已至此,追究什么也没意义了。”
“没意义?”冬妍感觉莫名其妙,事情已然明了,他不是应该找陶霏算账,还想当接盘侠?
门被推开,宋明提着早饭回来了,她见易秋已经醒过来,兴奋不已。
“那明姐,你回来了,我先走了,我还有事。”冬妍正准备离开,易秋急忙拉住她的手。
“冬妍,你能不能在陪我几天?”易秋说。
“易秋,我真的有事,昨天西洲的球馆开业,因为你我都没去成,他心里该多难过。”冬妍蹙眉说,“再说,你我现在只是普通朋友,我已经做了普通朋友该做的。”
“你和张西洲还能长长久久,我命不久矣,在我最后的日子。你陪我几天都不肯吗?”易秋越听越急,自己都病入膏肓了,这么小小的要求冬妍都不答应。
这番话令冬妍和宋明都摸不到头脑,她们对视一眼,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易秋出现了什么精神问题?
冬妍慢慢靠近他,探了探他的额头:“也不发烧啊,怎么说胡话呢?”
“我得了肺癌,快不行了。”易秋沉重地低下了头。
“肺癌?”宋明看向易秋,“谁说的你得了肺癌,你不是得的肺结节,做个手术就没事了。”
“早前,我在日本做了体检,显示肺部阴影,又去复查,确诊肺癌中期。”易秋说,“而且我这段时间上不来气,有时候还咳血。”
宋明掏出检查报告,递给易秋:“可你真的只是肺结节,还是我托人给你找的专家,一定错不了。”
“是吗?”易秋眼中闪烁着光芒,他翻看着检查报告,确实是肺部结节。
这份检查报告像北极光一样,重新照亮易秋昏暗的人生。
“易秋,不是我说你,你去日本体检做什么?”郑冬妍抄着手无奈地说,“有些国外的体检机构,猪油蒙了心,为了挣钱,夸大患者病情,做一些无谓治疗。”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易秋低着头,像做错事一样。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改日,我再来看你。”郑冬妍背上背包,正准备走,岂料又被易秋拦下。
“冬妍,那件事是我想……”
“你什么都不用说,当年是我误会了你。”冬妍背朝着他,没有回头,“可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已婚,我也有男朋友,我们都应该往前走。”
说完,冬妍扬长而去。
易秋瞬间泪目,宋明递给他一张纸巾,安慰他说:“易秋,听姐一声劝,人,应该拿得起放得下,冬妍都放下了,更何况你?”
“她昨天连张西洲球馆开业都没去,陪着我。”易秋固执地摇摇头,“我不信,我不信她能放下我。”
“这能说明什么?生死关头,就算是普通朋友,冬妍也会来医院,易秋,你别妄想了,你和冬妍,注定此生无缘。”宋明说。
有那么一瞬间,易秋多希望自己得的就是肺癌,那样冬妍就会出于怜悯,陪着他。但那只是他转瞬即逝的想法,人活着才能有无限可能。
冬妍几乎是哭着跑出医院的,命运给她和易秋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她只能佯装从容地放下这一切。
要不然她该怎么办?
易秋和张西洲,她又该如何抉择?
2018年,春,海城。
邝母看到了易秋和郑冬妍,发了疯似的冲向他们俩,对他们又捶又打,嘴里喊着易秋是杀人犯,要不是他给出手术费,她家老头子还死不了。
易秋护着郑冬妍,不让她受一点伤害,邝晴天强忍悲痛,跑去拉住邝母:“妈,您讲点道理好吗?是您先要放弃抢救,而且给爸做手术是我的决定,跟人家无关。”
“你这个死妮子,害死了你爸!”邝母双眼喷火,给了邝晴天一个响亮的耳光,邝晴天被打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