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定居
千里之外的那场剧变，伊蒙还未能知晓。
他的生活依旧是那般平淡无趣，每日除了冥想、练习刃式和盾式，便是时不时给妮可扫盲。
伊蒙深呼吸着，而后睁开双目，定睛看向眼前的巨石。
此时的他正身处于安全屋的地下室，为了能够练习对于精神力的把控能力，他特意开凿出这个巨大的地下室。
为了防止坍塌，还购置了些许木板，在精神力的作用下，很快就完成了加固。
他平静地闭上了单目，几乎瞬息间，眼前的巨石便被切割成无数薄片，在重力的作用纷纷滑落。
但这还没有完，无数薄片缓缓上升，被纵横切割成无数细小立方体，众星拱月般悬浮在伊蒙周围。
每个立方体之间都保持着固定的距离，仿若被钉在半空般，纹丝不动。
这一幕无比梦幻，刚刚溜进来躲在入口处的妮可，一时之间也看呆了。
地下室内无比安静，妮可也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随着时间的推移，石制立方体开始不断抖动。
伫立在原地的伊蒙，脖颈处青筋隐隐暴起，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无数立方体。
某一刻，这些立方体忽然被重新赋予了重力，纷纷落下。
伊蒙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双手撑在地上喘着粗气，打算稍微回复点体力，再作练习。
忽然，他头也没回地呵斥道。
“你打算躲在那儿看多久？”
“我刚才教你的那些，你都复习好了吗？”
“咦呀！”
妮可闻言一惊，立刻踩着楼梯离开地下室。
没过一会儿，地下室又重归平静，伊蒙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理会。
其实，被她知晓了也是无所谓的，就算她说出去了，也没几个人会相信，只会认为不过是孩童的戏言罢了。
更重要的是，现如今的他已经有自保之力了，除非面对的敌人是术士，不然只是普通人的话，已经难以对他造成威胁了。
即便是成规模的雇佣兵或者宪兵队，他也能够保证自己不受侵害，能够安全突围。
他稍作休息后，又开始重新练习。
在使用半脑术的状态下，他能够隐约感知到周遭生命体的存在，刚才得以发现妮可，便是其中一个例子。
但这种感知能力类似于直觉，起作用时没有丝毫来由。
“谁？！”
就像此刻这般，他骤然望向四周，试图找出那个第二者。
但地下室内静悄悄的，除了他便没人了，墙上挂着的油灯摇曳着火光，照得他的脸色阴晴不定。
就在刚才，他忽然感受某个存在，或者说意志，正在凝视着自己，事件发生的时间极短，但还是被他察觉到了。
他脸色阴沉，这种未知的感觉特别难受，就像一盘混入姜丝的炒土豆丝，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口是什么。
他等待了许久，依旧没什么异变。
他这才心不在焉地、开始继续练习。
‘…妮可离开后，就出现这种事情了……’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在妮可看到我在练习精神力，并离开地下室后，就出现这种事情。’
‘这有什么关联吗？’
他思忖了片刻，没来由地想起数年年前金毛口中的那句“破戒”。
“不对普通人出手，或者说，不在普通人面前展示超凡力量……”
伊蒙感觉自己隐隐找到了那根线了，直觉告诉他，理清这根线便能知晓术士们为何避世不出。
‘在普通人面前显露超凡力量，很可能会引发某种对于自己不利的事件发生，而刚才所感受的、不知名存在的注视，恐怕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果然在顾忌着什么！’
‘才会这般隐藏自己。’
‘使得普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发觉到他们的存在！’
但是刚才那道视线的主人是谁、目的又是什么，他一概不得而知。
他努力回忆着方才的感觉，但发现已经没有多余的线索可供他推断了，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继续练习。
而这只是他平静生活的小插曲之一，数月后的某一天，表面之上的平静彻底被打破了。
当他外出采购物资时，惊愕地发现，这个世界的科技路线开始有些奇怪起来了。
伊蒙一脸无语地看着，那划过普尔加尔城低空的蒸汽飞艇，雪白色的气囊表面刻画着爱尔科斯领的旗帜。
孤陋寡闻的他这才发现，几个月前的爱尔科斯领发现了一种名为燃石的新型矿物，并以此为基础，发展了一系列以燃石为能源的科技。
数月后，爱尔科斯领领主称帝，与布鲁斯王国彻底撕破脸皮，靠着bug一般的蒸汽飞艇，直接前往敌国都城空投炸药，仅仅数日战争便结束了。
划时代意义的蒸汽飞艇，对于那些普遍不具备防空能力的封建国家而言，几乎是无往不利、百战百胜。
又是数年，爱尔科斯帝国的疆域已然占据了整个阿尔弗莱平原，连年的征战早已催生了一个新兴的军勋贵族集团。
渴望原材料的资本与其一同推动这辆战车滚滚前行，任何胆敢阻拦的存在皆化为乌有，誓要踏遍整个大陆。
而蒸汽朋克的时代，就这般突兀地来临了。
他走出地下室，依旧是那副少年郎的模样，身着白衬衫高腰西裤长筒靴，得益于高度发达的纺织业，过去只属于贵族的服装也开始逐渐平民化了。
虽然他有的是钱，但为了不太引人注意，他往往都是跟随大众的审美。
吃完晚餐，依照惯例回到卧室，盘坐在铺有松软毛毡的床上，凝神静气，意识一下子坠入无底黑海。
熟悉的感觉如约而至。
他开始吸收周遭的魂力，壮大精神力，如此反复。
但没过一会儿，他便愣住了。
他所吸收的魂力，不可思议地逃逸了一般，他的精神力没有壮大一丝一毫。
不信邪的他，又冥想了半响，但还是一样的结果。
“奇了怪了。”
“这怎么可能？”
伊蒙结束冥想，脸色有些难看。
“难道是遇到了诅咒事件？”
他想起最开始遇到的那双渗血眼眸，类似的事件这些年也遇到过，或好或坏，效果千奇百怪，并不存在固定的特征。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们所造成的效果，往往只会持续一天。
伊蒙只能无奈等待天明。
已经习惯于用冥想替代日常睡眠的伊蒙，甚至已经有些忘记睡眠是什么感觉了，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次日一早，伊蒙起身盘坐，凝神进入不可视界，开始冥想。
没过一会儿，他便阴沉着脸，结束了冥想。
“看来不是诅咒事件……”
见还是昨日那般结果，他不再执着于蛮着劲儿冥想了。
伊蒙思绪发散，思忖着所有的可能，发现恐怕是他到达瓶颈了。
他的精神体此时就如同一个装满水的容器，额外的魂力即便被吸收了也会溢出，已经无法再使得容器内的液体再增加一丝一毫了。
昨日的他，便隐隐猜想过这种可能性，只是不曾想竟然这么快就到来了。
“看来，那部冥想法应该是阉割版的，并不完整。”
伊蒙的脸色不甚好看，他早已将最初的那几张羊皮纸记在脑子里了，现如今的这种情形，羊皮纸中根本没有提及过。
他不相信自己修炼几年便遇到的问题，而发展了数百年的此界术士却没有遇到过，所以才敢如此断定。
不过这也意味着，只要他还想实力更进一步的话，便不能再这般苟下去了。
“事到如今，要么自己独自琢磨，要么去寻找那些术士组织。“
他眉头紧锁，忍不住捏了捏额头，喃喃自语起来。
他对于此界术士的了解甚少，除了那几张羊皮纸外，几乎算得上是一无所知。
此界的术士最终能达到什么境界，最高战力又是如何？他一概不知。
无论是为了保全自身，还是为了提高修炼进度，他都有必要去接触一下那些术士组织。
至于如何找到那群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术士，他已经有点头目。
一年的他，为了扩大下自己的小金库，曾绑架过一批落寞贵族，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个相当有趣的消息。
当今的部分贵族家族，在背地里与一些有组织的神秘人有所联系。
但那些神秘人具体身份如何，他们一概不知，并声称只有那些族长和族内长老才会知晓，即便杀了他们也没办法得知，伊蒙对此十分认同，但还是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在他看来，那群神秘人有很大的可能性、是那群术士。
而在普尔加尔城，除了代表着布鲁斯王国王室的布鲁威斯家族，其他大大小小的贵族家族有数百个。
现如今的布鲁威斯家族已经逃离于国外了，普尔加尔城第一贵族家族这一头衔，被一个名为拿督斯的贵族家族所拿下。
该家族三百多年前西迁至普尔加尔，如今正积极地参与爱尔科斯帝国内的飞艇货运业，为此与帝国官方合资成立了数个公司。
伊蒙起身下床，来到桌前，拿起羽毛笔沾了沾墨水，在羊皮纸上写下一串名单，拿督斯家族赫然在列。
他的手指轻敲着木桌，看着那串名单，半杵着的脑袋面露沉思，脑中的思绪发散着。
“怎么样才能低调地、不引起过多注意地进入他们那个阶层？”
“抓住他们的族长或者家族长老用武力威逼利诱？”
“不行，可能会适得其反。”
“而且，倘若他们真的跟术士组织有所联系的话，还不一定打得过呢……”
他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自己面对普通人时或许无往不利，但对上术士就不一定了。
就在他苦苦冥思间，忽地想起自己的外貌，一个念头乍然出现。
“私生子？”
不同于其他贵族家族，这些驰骋于朝野的顶流贵族，当有私生子时，为了不给对手留下把柄，往往会接回家族驻地内。
这些年来，在普尔加尔城时常听闻到的小道消息也验证了这一点。
时不时能听闻某家女儿怀孕之后，或者母子俩离奇失踪，而家里人则月月能领到足足一枚金币的供养金。
伊蒙沉思了许久，终于打定主意，打算找个时间，外出一趟。
走出卧室，屋内灰蒙蒙一片，静悄悄的，但外面隐隐能够听见报童的叫卖声了。
“死域竟然又扩大了……”
伊蒙坐于松木桌前吃着早餐，桌上摊着一本刚从报童那儿买来的《帝国周刊》，花了他四枚铜便士。
别人或许不知道死域的来历，但伊蒙却知道，这个玩意儿就是因他而起的。
最开始，他以为那是一头拥有实体的怪物，但现在，他觉得更像是一种异常事件，或者现象。
类似于这些年来，他在不可视界中遇到的各种事件，诸如祝福事件、诅咒事件等。
他继续往下阅读，报刊著者在文章中开始谈及死域的一些特点，随着范围或者死亡人数的增加，死域的危害性也在逐渐增强。
一开始，仅仅只是对活物起作用，而现如今，已经开始对死物起作用了。
据最新消息称，死域境内的岩石在逐渐晶体化，土壤则迅速转变为一种黑色物质，在带出死域时，会立刻化为灰烬……
伊蒙看了会儿，继而看向另一个板块，也就是时政新闻板块。
上面写道，杰西卡·马修斯于10月7日被路易斯一世皇帝陛下任职为帝国大总理，兼管帝国议会、国政会……
“杰西卡·马修斯？”
伊蒙思考了片刻，便想起这是谁了，这不就是那个疑似穿越者的人吗？
他对此颇为感慨，如果是他的话，还真不一定能爬到那么高的位置，他对于政治中的那些勾勾道道，不甚敏感。
比起虚与委蛇，现在的他更喜欢以力破万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