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节日礼物
商场里面,曾许和任涧正在漫无目的地逛着。
“想好买什么了吗?”任涧问。
“没有。”曾许摇摇头。
曾许根本就没想过给他爹过节,更没有想过要给他爹买礼物。本身自己就贷着款,而药物的价钱又上涨,他能够拿出的资金有限得不能再有限了。
在这种情况下,曾许更加觉得他没有理由要送他爹礼物。
“嗯……我其实也不是很懂男人喜欢什么。”任涧想了想,“衣服?皮带?还是……”
“我就不能不买吗?”曾许打断她。
任涧看着他,开口问:“你是因为讨厌他,所以才不想买吗?”
“是。”曾许不假思索。
“但是,礼物不是只买给自己喜欢的人。有些礼物送的不是心意,是意义,就像父亲节,父亲就理应收到礼物。”任涧说,“你想想,你爸爸就没有给你过过六一吗?这是相互的。”
“那母亲节你给你妈送过礼物吗?”曾许反问。
任涧愣住了。
“所以,你说的这些道理,都是建立于你个人的情感罢了。”曾许说,“你爱你父亲比母亲多,所以你打心底想要给他过父亲节。但我不是,我和你不一样,你不应该把你的思想强加于我身上。”
任涧吞了下口水,别过脸去,表情比死灰都要凝重。
曾许发现了不对劲,忙问:“喂,没必要一下就拉下脸来吧?我说的是事实啊,你理亏咯?”
任涧仿佛没有听见,自顾自地走开了。
“喂,喂!”曾许追上去,拉住任涧的小臂,“你干嘛啊,刚刚还好好的,你怎么这么不禁说啊……”
扯过任涧看到她的脸后,曾许的话语戛然而止。
在他定睛的那一刻,任涧通红的眼眶中滚烫的泪珠顷刻滑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呈一个不规则的弧度留下了泪痕。
“不……不是的,怎么了?怎么了?”曾许立马慌了心神。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把我的想法强加于你。”任涧摸了一把泪,虽然流了泪可神情却一如既往的平静,语气也没有波澜,“是我太过自私,太过自我,让你不开心了,对不起。”
说罢,任涧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不是啊!不是,我也没这么说啊!”曾许跑过去还要拉住她,“你怎么乱想呢,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乱想?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建议,你就这么说我吗?”任涧眼睛更红了,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不住地摇头,声线平静得可怕,“好吧,我不应该在你不愿意的情况下逼迫你去买,我多余了行吧,我以后不会再对你建议了。”
任涧甩开曾许,任凭他怎么拦都拦不住。任涧临走时甩下一句话:“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需要你,曾许,我讨厌你。”
曾许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这种突如其来的事情让他的神经一下子就乱了起来。药物的戒断,贷款的焦虑,对他爹的憎恨,再加上任涧的突然应激,把曾许的脑袋搅成一锅粥。
他甚至没有看到任涧从哪里消失的,他也不想去追。他蹲在地上,捂着脑袋,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我讨厌你。”
任涧最后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自己怎么了吗?说了很过分的话吗?
刚刚还好好的,忽然就闹得这么僵。
承受能力这么差,抑郁症不就是矫情吗?
曾许无法理解,生气地拍了一下地板,吸引了远处的行人的注意力。
长廊里,一对母子看着他,然后又转身看向一家男鞋店。
“妈妈,今天父亲节,我给爸爸买这双鞋可以吗?”小男孩儿指着鞋架上一双皮鞋。
“可以呀,你挑的爸爸都会喜欢。”母亲摸了摸男孩儿的头,笑着说。
“那我们就买这双吧,这双好看。”男孩儿说。
“那你有钱吗?”母亲问。
“有!我攒了好久的钱呢,就是为了给爸爸买礼物的。”男孩儿自豪地举起手里的几张十元钞票,“爸爸六一刚给我过儿童节,我也要给爸爸过父亲节!”
母亲看着儿子手里的几十块钱,欣慰地笑笑,去找店员商量,应是提前付了这双鞋多出的价钱,然后让店员只收男孩儿的几十元。
曾许见了这一幕,不禁叹了口气。
或许,任涧说得没错。节日,过得就是个意义。曾铁到底是他爹,他表示表示也是应该的。
而且,哪怕为了哄任涧,这也是值得的。
再而且,这个男孩儿给了曾许一点灵感。
几十块钱的礼物,不也算礼物吗?
待母子走后,曾许走进鞋店,在展示架面前徘徊了几圈。店员见状走来问道:“弟弟,这边的鞋不太适合你哦。”
曾许抬头看了看她,“啊”了一声,摆摆手:“我给我爸买。”
“哦?你也给你爸买?”店员有点惊讶,“今天好多给爸爸买鞋的啊。”
“今天是父亲节嘛。”另一个店员探头说。
“是吗?我都给忙忘了!”店员一拍大腿,“晚上得回去给我老爸做一桌好吃的。”
曾许撇撇嘴,果真又应了任涧的话。
曾许忽然看到一双标价99元的皮鞋,问:“这双鞋怎么这么便宜?”
“噢,因为这双鞋不是真皮的,而且是最后一双,已经断码了,所以便宜卖。”店员说,“你如果想送人的话,最好不要买,这双鞋质量不好的。”
“不!”曾许双眼放光,“就要它!”
反正送的就是个意义,送了就行呗。
“咔——”
曾许对着鞋盒买了一张照,然后发给了任涧,还附上一段话:「送我爸一双鞋怎么样?」
任涧没有立刻回复。曾许提着鞋,一个人往家里走了。
到了家,开了门,曾许看到曾铁正在收拾鞋柜,忙活得满头大汗。曾铁一看他回来了,立马站起来让了让位置,用磨得发白的正装袖子擦了擦额头。
“你忙什么呢?”曾许打量着他,问。
“啊,我,我的鞋破了,下午还有应酬,我没有能穿得出去的鞋了……”曾铁的声音越来越小。
曾许看了看快要散架的鞋柜,里面确实只有一双运动鞋和一双人字拖了。
曾许撇了撇嘴,把手里的盒子递给曾铁:“喏。”
“这是什么?”曾铁有点诧异,迟疑地接过来。
“今天父亲节,送你的。”曾许暗自窃喜,“正好你没鞋穿嘛。”
曾铁瞠目结舌,僵在原地,手指都不会屈伸了。忽然鞋盒子从手指间滑落,掉在地上,曾铁像捡宝贝一样把鞋盒捡起来,生怕摔坏了一般,拍了拍上面的灰,又吹了吹。
曾铁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今天他会收到曾许送的礼物。受宠若惊的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手忙脚乱,样子十分滑稽。
“行了,我回屋了。”曾许觉得他爹好没出息,也不想听他爹对他说一些什么煽情的话。
曾铁目送曾许进屋,在他关门的前一刻,鼓起勇气说:“谢谢儿子。”
曾许扭过头,笑了笑,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