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英姿少年
第二天一早,当李石俊父女来前堂谢恩,高廉告知殿下清晨鸡觉就已出门。在府内安心静养,勿要牵挂,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
父女两人站在院中,看着东边朝霞满天,有几缕阳光射向空中。李石俊喃喃自语:“殿下,救你我二人,不知何用意,是祸是福。”
“阿爷,不要担心,儿看殿下不像歹人。”
“昨夜未对女儿有任何不轨举动,见女儿寒冷,把皮毛大袄给了女儿。”李婉蓉说着害羞的指了指身上狐皮大獒。
李石俊愣愣看了小女一会道:“如此大恩如何言谢,父亲积攒钱财,从小送你与小郎读书识字,就是希望你日后知书达礼寻得好夫婿,可如今是为父对不起你,让你卖身为奴,切不可有非分之想想。”
李婉蓉脸色一沉,讪讪道:“阿爷,知道了。”
阳光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李隆基骑着马,看着前方一群马匹。
见一少年,骑着黑马,手握弓箭,对着飞鸟连发两箭,上空传来两声哀鸣。不待飞鸟落地,少年拍马前往。
骏马快速,少年并未减速,在马上下身弯腰,捡起草地上的大鸟,两手举起两只大鸟,自山坡向下俯冲而下,到达前方一老者前,双腿一夹,黑马前蹄腾空而起。
少年丝毫不惧,身体前倾直接立在马背上。
“好骑射!”李隆基和王重一起喝到。
少年在老者放下大鸟,扭头看着对他叫好众人。李隆基一行骑马向前,看见地上大鸟是原是两只野鸭。少年行礼:“谢少郎夸奖”
李隆基见这少年相貌堂堂、一脸英气、身材魁梧。一身麻衣,为了御寒,麻衣中塞了羽毛,麻衣缝隙中有不少小羽毛露出,腰间缠着一圈不知什么动物的兽皮。
高士力催马向前问:“少郎英气,敢问名讳”只见少郎抬头道:“某叫李宜德”
李隆基看着眼前少郎心想,今天出门就见到本人,好运气啊。
“鱼儿应该在大海中游荡,雄鹰应该在高空翱翔,男儿应该手握刀剑戍边。”李隆基看着健壮的少年说道。
少年突然愤怒的涨红了脸,一会,转身坐在地上。旁边的老者向前行礼:“贵人,不要恼怒,这本也是文武双全的读书郎,前年因家中遭遇变故,月前被衙门发卖为奴抵债,可惜了一身本领。”
李隆基知道,李石俊能在遭人陷害无任何收入单情况下硬抗两年,也是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世风日下,靠百姓的个人的力量去抵抗是很单薄的。
李隆基看了一眼高士力点头,高士力领命带着五人策马向前。
李隆基下马,站在少年前面,缓缓地将视线转向南端,出神的看着太行山脉,如画如诗。那眼中,带着的是一种吞天灭地的桀骜不逊自负之色。
少年看着身后这些人身穿锦绣,非富即贵,都在看向自己,也不知道是故意在那等着我,还是真的偶尔路过。
“家中可有父母,兄弟姐妹,某一人在此,可想念。”李隆基看着那少年问道。
“想”少年眼中透出愤怒和无奈。“某苟且偷生在此,阿爷和阿姐生死未卜。”愤怒的眼睛盯着苍天,似乎在指责上天不公,为何遭此劫难。
“说于某听听,或许能让你一家团圆。”
少年不可置信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少郎,不知所措,信还是不信的思索着。
这时旁边一穿黑翼开衫的大汉大喝道:“某可知这可是裴相公家奴”
李隆基转身拔刀,银光闪过,大汉只觉头皮发麻,站在原地不敢再动,头上尾帽已经散落下来。
“滚,它日太极殿上某给他说。”
大汉瞬间冒出冷汗,猛地看向李隆基,一股子久居高位的气势,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没说自己身份,但却能让旁人感受到那磅礴的帝王之势!太极殿是什么地方?那是朝堂开大朝会的地方!
眼前这人是谁?!
冷汗涔涔:“打……打扰了。”
他不敢继续呆下去,转身便走,身子颤抖的厉害。
少年看在眼里,他此刻心里升起希望,哪怕只有那么一丝可能,都不愿放弃。
“前年我与阿姐随父亲去泽州集市,沁河南源突然发水,下游几个村子都被冲毁,死伤无数,阿娘生死未卜.....”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和辛酸的往事,去触动别人的敏感点,铁打的汉子也会止不住流下泪水,况且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听着少年的诉说,远处高士力已经返回,朝李隆基点点头。
“走吧,勇武的少年应该在武举学堂,去看看家人。”李隆基向少年说道。
少年有些懵,高士力朗声道:“郎君已经为你赎身,牵着马匹跟着走。”
一行人走到了古镇西火镇,镇上商贾云集,街道繁华,是方圆二十里乡民购货赶集的热闹之地。
高力士道:“郎君,已到午时,在集市上吃些再赶路。”
来时快马加鞭,这时却是腹中空空,“好”
午时来到集市人口多了起来,更多了几分市井气。寻得一稍好的饭馆,高力士背着手道:“胡饼、羊肉,再加一些店里特色小菜。”
“好嘞。”店主在门口有个烤胡饼摊棚,排着很长的队伍,可以看出这家店铺生意很好。
高士力拉着李隆基想直接去店内,却见李隆基很惬意的在排着队伍。李隆基喜欢这种市井气息,并没有因为自己是郡王,就享受什么特权,因为这样,他才能看到更多的民间百态。
眼看着队伍快到自己,前面是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脚上没穿鞋,手里拿着青竹,是个乞索儿。
恰在这时,后方有个妇女嘟囔着走上前来,横插在乞索儿身前,对老板道:“给我来五个胡饼,俺孙子等着吃,要夹着大肉馅的,其他不吃。”
那乞索儿伸着脏兮兮的手,准备购买包子的举动,被中年妇女打断,手里两个铜板,也在妇女推嚷下应声落地。
乞索儿顾不上插队的妇女,赶紧弯腰去捡。
妇女不屑的瞥他一眼,继续对老板道:“愣着干啥?拿包子啊!”
李隆基虽是后世而来,最看不得百姓受欺辱,尤其是乞丐,刚要开口。
旁边有一儒生打扮的中年人怒道:“张家娘子怎么回事?人家在前面排了半天队,你插队不说,打落了别人的铜钱,一句道歉话都没有?”
中年妇女瞥着中南,没好气的道:“郝郎君,当什么老好人?你这么好心,咋不把你的钱都给这叫花子?”
“你!”那中年人气的胸口乱颤。
不远处王府护卫眯着眼准备上前,能跟着郎君的护卫,哪个不是心思聪明,郎君喜好自然知道,手已经按在刀柄上,却被李隆基摇手制止。
李隆基给儒生中年人,行礼道:“郝郎君莫气,我来。”
看着那妇女,朗声道:“旁人都在排队,张娘子插队,让后面排队的乡亲怎么说?”
后方顿时吵闹起来:“对啊,你不排队,咱也都不排队了!”
店老板看人群吵闹起来,赶紧维持秩序,对那妇女道:“大张娘子,咱小本生意,不容易,劳烦您。”
那妇女狠狠白了一眼朱怀,便从队伍中离开。
李隆基对乞索儿道:“你先买。”乞索儿有些感激,行礼感谢。
那中年人倒是气的不轻:“就这么便宜她了,哼!”
乞索儿用仅余的两枚铜板,渴望的买下一个胡饼,急忙跑旁边坐下大快朵颐。
轮到李隆基,道:“老板!你家胡饼夹肉还有多少?”
老板道:“六十个。”
“全都要了。”李隆基说完,他对后面乡亲们道:“要吃肉包子,来这买好了,哦,我不卖没素质的人。”
话音落下,身后那重新排队的张娘子气的直跺脚:“你这缺德小郎,心眼子坏到家了,吃吃吃,六十个能吃的完吗?”
中年妇女骂骂咧咧离开,众人突然哄堂大笑,中年人为她机智点赞,同时心里也狠狠出口恶气。
哭笑不得的看着朱怀:“你小子!够阴损!哈哈!”
不远处,张娘子走到七八岁孙子面前,因为没买到胡饼夹肉,被孙子拳脚相加。
中年人看的眉宇横拧,气道:“孙子打老人,实为不孝,真是风气败坏!”
李隆基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自作自受,没必要同情。”
中年人认同点头,没好气道:“对!这妇人这副德行,能教出什么好鸟来!”
李隆基摇头笑着,对姓郝中年人这点记仇的小心思无语又好笑。
李隆基在摊位坐下,感慨道:“真是盛世民风,一个大肉夹饼子才两个钱。”
中年人听了后有些骄傲:“可不是,这可是潞州府,是皇帝治下的京师,当然盛世民风!”
不管后世怎么评价武则天,说她杀伐暴虐也好,说他弑杀无情也罢。
但身处这个民风简单的年代,尤其看到潞州府治下的亲民物价,他真心认同武则天的治国之策。
“嘶!香!”李隆基不管烫,直接将冒热气胡饼塞进嘴里大口的吃了起来。
中年人看见到道:“少郎。这要弄点麻油好吃!”对店老板道:“给上两份麻油。店老板恭顺道:“老爷子,麻油和醋,外加一个钱。”
李隆基不乐意了,“凭啥还加钱?”中年人无语又好笑,少郎明明很有钱,还喜欢在这小事上斤斤计较,他对李隆基道:“主要在麻油,提炼麻油成本高,要加个钱也正常。”
店老板憨笑道:“郝郎君懂俺们辛苦,少郎,您多学着点啊。”
被揶揄了,李隆基也不气,反而笑着行礼道:“郝郎君,比某知道的多!中,多给个钱,加麻油!”
“郝郎君,是明经秀才。”李隆基请中年人入座道。
“少郎好眼力,在下郝洽,字元津,就是潞州西火村人,自幼读书,精儒通经。”郝洽刚说完。
忽听旁边有人道:“哪家少郎,好不知礼数,欺负俺家人”
只见七八个大汉,拿着木棒,看着李隆基。有点可笑的浑然不知是后面一群身穿锦衣的护卫,已经把他们围住。
领头的大汉正在怒喝之着,忽觉脖子一凉,一把横刀已经紧贴的脖颈处,顿时“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煞白道“各位好汉,饶命。”
这应激反应,李隆基一下笑出声来,还没说话。
郝洽叹了一口气:“张家的,你家兄弟多,总是仗势欺人,这次该长点教训”随后行礼:“少郎,张家开着打铁铺子,虽然平日喜欢吓唬他人,但也不曾恶人行径,恐有误会。”
那大汉一听:“贵人手下留情,是侄儿哭闹烦人,俺们这样只是想哄哄孩子,并不想作出甚恶事。”说着额头冒汗,眼睛已经泪水汪汪,满脸惊恐。
出了事,西火镇的镇遏使和里正赶了过来,镇遏使看见李隆基赶忙行礼:“临淄王,殿下,福寿安康”。围观众人一听,纷纷行礼“殿下,福寿安康。”李宜德不知何时已在李隆基左侧,跪下磕头。
那大汉一听,突然口吐白沫,抽搐起来。李隆基回礼:“孤安。”指指那抽搐的大汉,“找个郎中给瞧瞧,病好后,自取里正处十下杀威棒,省的在乡里吓唬乡民。”
那群大汉一听,磕头谢恩,赶紧架起地上的大汉,飞快的离去。
郝洽行礼:“殿下,某家就在此,如不嫌弃,请到住舍,鄙人设宴款待。”
李隆基一瞧,集镇人都看着此处,在这饭是吃不成了。
“谢盛情,请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