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出钱赎人
李隆基也许很庆幸自己活在在唐朝盛世,在冶炼铁场,十几米的高炉有数十个。以煤或者木炭、石英砂、沙质黏土(耐火土)、等掺杂而成的黑色耐火材料,砌墙围成高炉。
水动翻车转动把一车石炭、青石子(就是石灰石做催化剂使用)、铁矿石提到高处倒入高炉,水车在转动齿轮带动着鼓风箱,活塞式木风箱,两个进风口,一个出风口,而进风口处设有活瓣,活瓣一启一闭,以达到鼓风的目的。分成三段进行空气预加热,再通过风道进入鼓风箱,由鼓风箱吹鼓,由炉膛的风眼进入炉内。在炉下吹着空气,高炉上赤红火焰发出呼呼的响声。
有经验的大工匠,观察着火焰的颜色,打开炉下出口,炙热的明黄色铁水就流进石墨坩埚内,然后倒入沙制模具中,冷确后铁具,几块叠加。
唐朝的灌钢法很纯熟,在水利带动是铁锤千锤百炼下,反复退火、捶打杂质,才能得到一块百炼钢。
军队制式装备,就要有标准,军械的大小,规格,武器的重量、形制等等。
也有游标卡尺,叫做铜鱼卡尺,据传闻乃是由新朝王莽所发明,后来广泛用于了军器制作,可以测量长度、内外径和深度。
李隆基看着前面,突然发现李川浩,“李明公,也在此地”
李川浩转身,惊慌中赶紧回礼:“殿下,福寿安康。”
李隆基整天到处游走,神出鬼没,处罚一些执行不力的官吏,下面的官员不敢一丝懈怠,生怕哪天触到霉头。
“孤安,李明公”周围的工匠一听临淄王到来,一众人赶紧行礼“殿下,福寿安康”
“免礼,免礼。”李隆基到冶炼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刚才大家都在忙,进来一个披着麻衣斗篷人,大家一直没有在意。
穿越来的李隆基知道一些后世炼钢的基本方式。
石炭场的水洗煤需要再次烧制成焦炭,和铁矿粉和石灰石烧制后的熟铁混合,进入高炉内进行冶炼,然后转炉,进行二次冶炼出来后就是完全的钢铁水,直接浇筑成形就好。
现在需要是烧制焦炭。李隆基问道李川浩:“明公,可知有烧制木炭的技术好的大师傅。”
“有的,是李石俊,不过现在牢里,”李川浩有些尴尬看着李隆基。说道:“李石俊烧炭技艺高,河东裴家让其在烧制木炭,后因沁河发水,家里招灾,裴家确在此时辞退李匠人,后无人聘请,为此背上利贷,无力偿还,裴家愿出钱赎买让李石俊一家入裴家奴籍,李石俊儿子李宜德恼怒,打伤了裴家管事,被裴家告到县衙,府衙判其儿女卖身为奴抵债,李石俊现收监牢中”
李隆基明白了:裴家在李石俊家中发水时借故辞退,李石俊虽有积蓄,但不足以在大灾面前妥善安置家人,只能借贷购置房产,可有势力裴家“人”发话,使各烧炭场皆不敢聘用李石俊。
借贷到期,房子被低价折现,剩余债务无力偿还。这时裴家大善人出面,愿意赎买李石俊一家为奴,替其偿还债务,知是裴家捣鬼,动手伤人,被告到府衙,依律判罚,无力缴纳罚金,只能是被判为奴,抵偿债务。
李隆基摇头,河东裴家氏族门阀之一,家主大伯是朝中中书侍郎(宰相),三品以上朝中官员裴家有11人。
此事需要解决,李隆基问李川浩:“李石俊一家欠了多少钱”。
李川浩回道:“殿下,总共八十贯钱(相当于80两银子)。”
“唐朝一斤木炭市场价12文钱,窑厂一年可产二十万斤木炭,每年可卖2400贯,李石俊是大工匠每年薪资只有五十贯,裴家连这点工钱都不想付了。”李隆基恼怒,这就是堂堂当朝宰相府干出事情。
李川浩摇头:“李石俊女儿今年14岁,生的花容月貌,裴家东伯要纳其为妾室,可裴家东伯已经古稀七十岁了。”
李隆基前往昔阳县衙,说明来意,愿替李石俊一家偿还债务。昔阳县县令张怀安面露为难,案件已经宣判,断无更改可能。
李隆基只能出钱赎出在牢里的李石俊。询问得知:“儿子李宜德现在裴家牧场放马,女儿李婉蓉被送到潞州贵香院调教。”
李隆基让高廉先在昔阳县衙办理赎出李石俊的手续,带着李传忠和王重等人返回潞州。
进入潞州西市,只见前方两旁灯火通明,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白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正中一个宽大红漆大门半掩着,有琴音和着曲声隐约传来,门上黑色匾额上书“贵香院”三个烫金大字。
门内旁灯火通明,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石墙,约两米高,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
风有些清凉,但是依旧阻拦不住金陵河畔的热闹。
夕阳在天边留下了最后的一丝金黄色,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晕染出最后的昏黄。
天上明月晕色,衬着明亮的灯光、楼上点点灯火、相交成辉散出一片朦胧的烟霭;李隆基来到了贵香院前,
贵香院由东、西、南、北、中五座院落组成。
五座院落环绕池水,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飞桥栏槛明暗相通,高低起伏檐角交错,当得起富丽堂皇。
李隆基看着人来人往,感慨万千的说道:“楼头小妇鸣筝坐,遥见飞尘入建章,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
高力士立刻俯首说道:“真是好诗。”
王重频频点头说道:“精辟。”李隆基一笑“马屁!”
贵香院进入大门向后院是一个长长的连廊,高力士递上了一枚信牌。李隆基现在产业繁多,今日是东都(洛阳)的贡品皇商。
昏黄的主楼中,更是一片莺莺燕燕好不热闹,一股十分浓郁的胭脂水粉的味道,在空中弥漫,丝竹之声、淫词秽语不绝于耳。
一个带着窄窄的弁帽的龟公迎了上来,乐呵呵的问道:“少郎真是好气势,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
“看少郎乃是生面孔,是有熟络的相好小娘子,还是有赴约?”
高力士上前拦住了近前来的龟公,递上信牌说道:“东都皇商。”
“贵客!”龟公大喊一声便领着李隆基一行五人,奔着后院高楼大殿而去。
大殿二楼雅间,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
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台下没几个在听曲,而是交头接耳。一曲梨花曲唱了三折,一人终于上台,拍了拍手说道:“今日贵客满座齐聚一堂,某不才,做这唱衣,某别的不会,只一点,对这扑买之物,却是如数家珍,且听与诸位分说,娓娓道来。”
“从今日听众卖衣,未三唱,应益价!三唱未竞,益价不犯!”
唱衣,唐朝的一种职业,说是寺庙里僧人圆寂之后,会把遗物卖掉,然后分钱,卖衣服的这个人就叫唱衣。
后来慢慢发展到了类似拍卖行的一样的营生。
未三唱,应益价,三唱未竞,益价不犯。
有人出价,就有人溢价,三次叫价之前,可以溢价,但是三次叫价以后,再溢价就不算了。
“咱们闲话少许,闲事休提,请今日宝物来。”
一对儿巨大的象牙被抬了出来,洁白如玉的放在了灯盏之下。
唱衣笑着说道:“佛誓国(今泰国)来的象牙,,是那玄奘和尚去过最远的地方,在那天的尽头,海的最远处…”
象牙、犀角、玳瑁、沉香、珊瑚、宝石、家居器物、香料、各种木料等等层出不穷,各种宝物种类还要繁多。显然有商贸和各国往来,对这些极为熟稔,甚至连这小小长衣都一清二楚。
唱衣看着气氛热络,便高声说道:“下面这一物,乃是活物,有道是:上苑桃花朝日明,兰闺艳妾动春情。”
“自前唐初年,便有新罗婢最为乖巧,今日则是高丽姬盛名远播。”
“今日则有高丽少女七人,执馔婢十人,女使十六人,诸位看官,若是看到中意之人,则尽可出价,起价十贯,叫价一贯。”
执馔婢是什么人?是专门拿着汤勺喂饭的少女。
看着楼下的少女,一个个的被带上台来。
这些个高丽姬个顶个的皮肤白皙、珠圆玉润,看起来就很乖巧柔顺。
其中一女子,引得众商追捧,叫价一度到了五十多贯,最后被一豪商以一百贯下。
李隆基沉默不语的看着这一幕,这些人的眼中,根本没什么家国情怀,突厥反叛,高丽亦有反叛痕迹,各种势要豪右之家,却前往高丽贩卖铁器、粮食换来高丽少女满足自己私欲和金钱,却不管那铁器粮食是资助敌人杀向自己的利剑。
扑买只不过是前戏罢了,无论是那些琳琅满目的宝物,还是这异国香色的高丽姬,不过是今天的配角。
好一会,只见高力士快步走了进来,悄声说道:“殿下,打听到了,李石俊女儿二楼雅间。”
“好”李隆基抬脚向二楼走去。
“几位爷,且先慢行。”龟公拦住了李隆基的脚步,高力士的手摸到了腰间,那是一把腰剑,王重挡住了龟公上前的脚步。
贵香院是大买卖,往来的都是势要豪右之家,这些主顾,都是规矩大上天的人。
龟公自然不再上前,笑呵呵的说道:“爷且听我说,少郎今日未曾报过价。定然是看不上这些异域的小娘子。”
高士力随手亮出几块金饼。龟公立马点头
“不瞒几位公子爷,俺这一行,讲究个察言观色,一看您就是不差钱的豪横主儿,怎么能让公子爷,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呢?”
“你倒是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前面带路。”李隆基点了点头。
李隆基来到了一个雅间,一进门脚底下就是一软,他低头一看,是那波斯来的厚重地毯。
上面放着铺着紫色花布的桌子,旁边有一个镂空的鹤形香灯。屋里始终有一种香气,自然是香灯焚香。
侧屋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
没过多久,一个女子,满是笑容的走了进来,这女子不过二十三四岁,她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裸露着,就连秀美的莲足也在无声地妖娆着,发出诱人的邀请。
她欠了欠身子,笑盈盈的说道:“见过公子爷。儿是这里嫲嫲”
这女子一看就在这风流场内,浸淫多年之人,这一举一动,一笑一和,全是风韵。
“刚才,听闻少郎打听儿家的李小娘,少郎可是有意。”老鸨笑脸问道。
李隆基不动声色,轻轻抬眼:“某是听说潞州朋友说贵香院新蕾动人,特推举李小娘,故来此。”
“少郎即来自东都,可知弘文馆的王少傅?”老鸨忽然话锋一转,却说到了弘文馆。
李隆基一愣,这贵香院是太原王家的产业。
李隆基轻蔑的说道:“自然知道,王博琪,河东人,前段时间和诚毅伯李皓,在弘文馆为了一平康坊女妓的事儿,打的鼻青脸肿。”
高士力上月跟随商队由东都返回,京城里消息和一些八卦的事情也在闲聊时给李隆基讲过,真给用上了。
老鸨掩着嘴角笑了笑,她在试探这位豪横主儿是不是真的贵人。
这开口一说话,就是贵人中的贵人,一开口就是直呼其名,还知道弘文馆打斗之事,并且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尤其是满不在意的把这等事儿讲了出来。
贵!大贵人!
老鸨赶忙说道:“李婉蓉现在叫玉娘子,是十天前买来的,说是性格执拗,怕伤了夫家,让贵香院给调理出来的,要乖巧懂事,若不从,就直接打死丢城外北郊松树坡埋了。”
李隆基听到这,一双眼睛冰冷看着老鸨。老鸨神色一惊,随后笑到:“那玉娘子,长得清丽绝俗,如琬似花、知书达礼又通音律,楚楚可怜,让人见了心生怜悯,嫲嫲我自作主先让她先抚琴”
“啪啪!”牙婆一拍手,笑着说道:“玉娘子,且过来见过贵人。”
一个女子纤纤玉手里撩开了窗帘,慢慢走了进来,欠身说道:“见过贵人。”
声音跟早上在枝头唱歌的百灵鸟一样轻灵。
老鸨轻笑着说道:“我这女儿唤作玉娘子,年方二(十八岁),家里遭了难,就把她卖到了这贵香院,这可是玉娘第一见人,有些生分和不知礼数。”
“来转一圈。”
玉娘子抿了抿嘴唇转了一圈,眼中沁着泪,让人一见生怜。
一袭红色的逶迤拖到地烟纱裙,手挽着一方罗翠软纱,扎风髻雾鬓。
肤如凝脂,领如晒野,齿如飘座,蝶首峨眉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一双均匀如玉般的双脚,踩在毛毯之上,脚丫子都有些晶莹剔透。
被李隆基打量的目光看着有些惊慌,她颤抖了一下,把脚往后收了收。
“小娘子,你很冷吗?”陈婉娘在发抖,李隆基以为是没穿鞋冷,这贵春院雅间楼虽然是暖阁,但是这么单薄的烟纱裙还是极冷的。
玉娘子求助一样看了看牙婆,但是牙婆也不说话,陈婉娘只好轻声说道:“回贵人的话,是有些寒。”高力士立刻拿起了陛下的狐皮大氅给陈婉娘披上了,作为训练有素的皇城宦官,察言观色能力可是高手。
李隆基点头说道:“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亸、浓染春烟。”
“作价几何?”笑着问道:“说个实数。”
“贵客,贵客!我说这早上还未起床,喜鹊就在指头叫,来是贵客临门。”老鸨笑着说道。“作价二万贯足矣。”
李隆基道:“这要是某带走了,卖家上门你如何。”
老鸨妖媚一笑:“进了贵春院就是儿家小娘,这院子那年不得送去松树陵几个,少郎莫在意。”
李隆基心中悲凉,人命在有些时候就如蝼蚁,根本就没人在意。这贵春院定是王家的买卖。
王家是氏族门阀贵族自然不肯沾拐卖妇女这种腌臜买卖,但是贵春园作为这类风花雪月之所,就定月遴选美貌少女。
简单来说,就是让他人带着姑娘入楼。
这其实很符合他们的做法,很多大善人们家训,讲的都是好话,但实际上呢?
这些腌臜事、孽障,都归了别人,善名都归了自己。
李隆基出门没走几步路,就看到了等在初春寒风中。
扶玉娘子进入车厢中,李隆基刚刚坐定
“少郎,”李婉蓉突然跪下,怯生生的说道:“儿身被卖给郎君,恳求少郎带我去见牢中父亲一面,今后愿做牛马精心侍奉”。
李隆基一愣,随即说道:“安心坐好,到了自然一切都好!”
李婉蓉摇头掩着嘴角悲切的说道:“让少郎笑话了,儿已买于你,那有非分之想。”
马车一时寂静无声,过了刺史府衙,宅邸越靠近刺史府的西身份越是显赫。
可是她跟着李隆基过了刺史府的牌额之后,依旧看不到马车停下来。
“少郎,不能再往前去。”李婉蓉轻轻拉了李隆基衣袖低声说道:“再往前走,就是临淄王府弓弩的范围了,若无军情府衙信旗,夜里冒犯,会被射死的。”
“哦”一声李隆基没有任何回应了。
马车来到了,来到了临淄王府门下,大红色朱门,缓缓打开。
李隆基下车往前走了两步,才回过头说道:“走啊,怎么停下了?”
李婉蓉呆滞的看着缓缓打开的大门,她虽然是养在深闺之中,但是却不是全然不知道规矩,王府门夜里是决计不会打开的!
但是这红色大门就在这夜色中,缓缓打开了…
她吓得花容失色的说道:“莫非是殿下?”
李婉蓉瞪大了眼睛,紧走了两步,裹着李隆基的大氅,亦步亦趋。
李隆基走进了王府大殿之内,看着陈婉娘一脸惊慌,笑着问道:“小娘子不怕吗?也不问问是什么人,就要跟进来??”
“殿下下说笑了。”李婉蓉的牙关打着颤抖,一路上猜来猜去?已经想破天了,才知道是自己的大造化,是天潢贵胄,宗室子弟。
“倒是有些机灵。”李隆基自己向后院而去,高士力让军士领着李婉蓉去了侧院,父女二人诉说牵肠挂肚的话,旁人在了反倒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