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老城区开发计划
元老院的广场上，公审已经结束，人们三三两两地散开，往家里走去。
投票的结果毫无悬念，陪审团一致认定受审者有罪。根据开庭时的诉讼，最终的判决为死刑，刑期为三天之后，到时候广场上又将有一场大戏可看。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受审者只有塞利格一位，但死刑的范围差不多囊括了他们全部的亲族。这是令所有人都感到瞠目结舌的结果，谁也没想到元老院的态度竟然如此严酷，几乎要把埃斯波西托家族一网打尽。那些蹲在地牢的人大概还不知道，他们下一次见到阳光恐怕就是掉头的日子了。
自然，这件事的影响还会继续。除了已经被判处死刑的亲族，作为一名元老，他在城邦内的政治势力被一扫而空所带来的利益空缺会像流血的肉一样吸引许多贪婪的鬃狗，可以预见接下来城邦中必然有好一场勾心斗角。
阿里巴巴不认为自己能置身事外，所以他已经开始了行动。
他的马车内现在载着三个人，除了他与苏菲之外，还有建筑与工程元老德甲尼拉·大堡礁。
这位有些年岁的老人身材高大但面庞圆润，眉骨稍高而眼窝较浅，圆短的眉梢略微下垂，稍微一低头就挤出了双下巴，让他的面相宽厚而慈祥。但今天，这慈祥的面庞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乌云，显得些许忧心忡忡。
阿里巴巴能明白他的心情。虽然按照政治势力上的划分，他应该属于母神庙那一系，但眼看着与他同样位高权重的朋友被处以斩首的极刑恐怕难免让他联想到自己。他可能并没有与邪教徒有什么瓜葛，但要说得上多干净也未必。
“您心情不好？”出于礼貌，阿里巴巴问道。
“啊，阿里巴巴先生，”对方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说不上好或者不好，只是想到神庙中竟然出现了这种事情……”
“我倒是觉得这样的处罚合情合理，”阿里巴巴安慰道，“绵延千里的堤坝会因为一个蚂蚁的巢穴而崩溃，神庙的主事者想必也理解这个道理，所以他们选择了将这个家族连根拔起。这是好事，不是吗？”
“这……”德甲尼拉迟疑了一下，叹息一声，“或许吧。”
阿里巴巴撩开车帘，看向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其中有不少都是刚看完公审回来，准备把消息带回去分享的人。分享这种大事要讲究速度，一旦新闻变成旧闻，就听不到别人惊讶的抽气声与赞叹声了。这对那些好容易赶去看一场公审的人来说可是一大损失。
马车正盘旋着从海崖边向下，不久后又向北一折，往北城区开去。
“咱们还是来谈谈生意吧，”阿里巴巴说，“您之前说的城区开发项目，是要开拓一片新城区？还是对现有的城区进行改造和再提升？”
他的专业用词马上引起了德甲尼拉的警惕：“您以前干过这一行？”
“啊，我没告诉过您吗？”阿里巴巴微笑着说，“我干过很多行当。”
老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在自己的包袱里翻了翻：“请稍等，这个项目说起来还有些复杂……”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海风港的地图，在膝头摊开。地图的比例尺比较小，因此没有什么细节，只大致标注了南北方与比较重要的街道与区域。而在城邦西北侧，接近白山山脊的位置，阿里巴巴看见上面用红色的墨水描出了一块不小的区域，但看里面似乎还没有几幢房子。
“这是？”
“这是项目的范围，”德甲尼拉指着红色的虚线，“这片区域算是一片老城区，但许多年前曾经毁于一次邪教徒的活动当中。您应该明白，因为发生过这种事，导致许多民众都不愿意住在附近，元老院也不愿意再造成一条黑街，所以这片城区的恢复工作也就这样搁置下来。”
“为什么现在又提起来了？”
“因为人口的增长，”他笑了笑，既有些自豪又有些无奈，“不论如何，大圣徒的吸引力还是强大的，最近几十年有许多人搬来海风港——像您一样——城邦变得越发拥挤。但他们又不像您这样富有，可以随随便便买下一座宅邸，还能驱使马车……”
“哦，”阿里巴巴打断了他，“说起马车，我想起我有两匹好马再入城的时候被母神庙扣押了，请问能帮我追回来吗——付一点赎金也无所谓。”
“举手之劳，”德甲尼拉摆摆手，“您这两匹马是后来买的？”
“是啊，花了我不少钱。”
“马在海风港的确是首屈一指的奢侈品，”他点点头，随后把话题扯回正轨，“因为城邦变得拥挤，所以元老院不得不考虑扩建城市，但这是一笔惊人的开销……”
“元老院吃不住，”阿里巴巴接过话头，“所以就选择了旧城区的修复，对吗？那么这儿能省多少钱呢？”
“首先，蓝石城墙不需要重新修建。”对方指着地图上曲折的城墙线，“这一段城墙当年就没有遭到太大的破坏，而且作为城邦的生命线，很久之前就修补完整，只是城区一直空着；当年建筑的废墟也残留了一部分，虽然清理场地会是一笔多余的支出，但有些材料可以就地取材；另外，这个方位再偏北一些的山阴处有一座废弃的采石场，石料的运输问题应该是不用担心。”
“城区的破坏程度大吗？”阿里巴巴问，“能造成这么一片地区废弃的邪教徒活动恐怕规模不小吧？”
“稍微……有点大。您到现场看看就知道了。”
阿里巴巴一听就知道肯定不是“稍微有一点”，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像这种大项目不可能只有一位投资人，他只需要量力而行就可以了。
但稍后，等马车停在破损的道路边缘时，阿里巴巴才真正明白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他走下马车，面对着眼前这个遍布污泥、碎石与瓦砾的巨坑，转过头问道：“您管这叫有点？”
德甲尼拉明显有点尴尬，但仍旧厚脸皮地说道：“您得明白，如果动用神庙内部力量来填土方的话，其实不用多少钱。毕竟对于新城区来说，大半的费用都在蓝石上，从亚明穆尔到我们这边……毕竟还是太遥远了。”
这话说的不假。蓝石的产量不低，但要从荒原中部运送到东海岸还是一件困难的事，这种用来建造城墙的巨石只能水运，不说中途可能会被邪教徒或者某些眼红的城邦袭击，就算不发生任何意外，光是运费就高昂地难以承受。海风港这样的城邦还能够向海岛扩张，内陆的城邦就没有这么好运了。所以一般来说，越是远离亚明穆尔的位置，城邦的规模就越小，除非城里珍藏有那种很适合搬运大量货物的圣物。
对于荒原上的人来说，圣物的确会对当地的生产生活造成深远的影响。
阿里巴巴在心里默默感慨这件事，动身往坑内走去。
他目测这个圆形巨坑的直径可能有百米往上，少说也有一百七八十米——按荒原上通用的计量方法是两百六十皮尺——这先按下不表，关键是这个深坑几乎有着与它半径相同的深度，也就是足足八九十米。快赶上一个小山包的高度，他稍微一算就能估出这儿的土方量接近两三百万方。两三百万方！！！
这是巨坑啊……
站在坑底，阿里巴巴仰望着被遮掉一角的蓝天，心里想到。
他没有下到最底端。因为地面低洼的缘故，底部已经变成了一个大水坑，茂密的野草从坑底蔓延上来，爬满了向阳的坡面。人类不愿意来，它们倒住得惬意。
“城镇的废墟呢？”他有些口气不善地问道。
“那边。”德甲尼拉指向前方。
只见深坑的坡顶处，露出了几块被荒草遮盖的巨石，看上去是某座大型建筑的残骸。他们绕了半圈，在另一面登上去后就看到了那一片被荒草淹没的残垣断壁。显然，所有的建筑都要重新拆改。
阿里巴巴感觉有些头痛。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去瞧瞧采石场吧，不知道通往那里的路平不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