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与生俱来的爱与恨:从克莱因的视角看心理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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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爱恨的炽热幻想

克莱因认为婴儿从出生起就拥有自我,尽管这个时期的自我并不成熟,但它有一个基本的功能是感受焦虑。此时的焦虑混杂着对内部世界和外部世界的体验,出生后各种感官的刺激(例如出生的过程、接受喂养和照顾带来的体验),很快与自身的生本能和死本能联系起来。婴儿的内心充满渴求的力量,既寻求生本能得到满足,也恐惧死本能带来的威胁。简单来说,生本能代表着存续与创造的冲动,而死本能代表着破坏和毁灭的冲动,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本能此消彼长地影响着婴儿的焦虑感,当生本能的满足受到挫败时,死本能的恐惧也随之攀升,无意识幻想就在生死本能的交织中展开。幻想就像是我们无意识中的“想法”,将各种好与坏的体验转化为了思考。例如,吮吸乳汁变成了通过口腔吸纳和拥有一个富足的生命之源,而饥饿变成了一个有待消灭的、残害自己的敌人。或许这些描述会让人感到夸张,但是从体验来讲,它们却充分体现了婴儿渴求的强烈程度。幻想代表了本能并且寻求在客体那里实现,这也是克莱因关于本能、幻想和客体关系的基本构想:正因为幻想的存在,使得生死本能有了表达的可能,以及婴儿与客体产生关系的可能。

婴儿的幻想几乎脱离现实,这时候内心的客体(内心的母亲形象)也和真实的客体(真实的母亲)有较大的差距。例如,饱足感给婴儿带去了愉快和满足,这是因为婴儿内心拥有一个丰盛的、充满照顾和爱意的“好乳房”,它让自己生本能的冲动得到了满足。有了好客体的幻想,婴儿便可以运用这个幻想来暂时地度过饥饿的时刻,但这个“好乳房”并非母亲本人,而是一个带有理想色彩的完美源泉,婴儿在母亲的喂养、抚触和对话中体验着母亲的目光、温度和气味,从而吸收了与她相关的“零件”,婴儿感到母亲像是乳房这样的部分客体,而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相反,饥饿超出了忍耐限度却还未得到满足,婴儿就会感到有一个无法提供满足的“坏乳房”在体内破坏自己。而这个“坏乳房”的形象有可能相当古怪又可怖,需要与之进行殊死搏斗,此时死本能的冲动占据了高峰。这就是为什么婴儿既有对母亲的炽热的爱、渴望和依赖,也有对她炽热的恨、破坏和拒绝,爱与恨的情感和一个人对生死本能的体验是分不开的。有时候,我们可以从婴儿身上看到这种幻想的存在。例如,婴儿持续地哭泣和嘶吼,但是当母亲来到身边,他却拒绝喝奶继续哭。这时候母亲被他当作了那个折磨他的“坏乳房”,是他要抵抗和摧毁的人,他感到自己处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的哭喊和眼泪就像武器一般消灭了敌人。这个过程在幻想中非常具象,躯体和内脏器官的感觉(诸如饱饿、排泄这样的生理体验)统统经由幻想,变成了与客体相关的有心理意义的感受,也因此影响着客体关系的性质。婴儿主动地幻想自己的体验,这是生命自发的精神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