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丽的日本
春天赏樱花,
夏天听杜鹃,
秋天观明月,
冬天雪清爽。
这是道元禅师题为《本来之面目》的和歌。
冬月出云来,
瑟瑟伴我身。
朔风砭肌骨,
亦觉雪寒冷。
这是明惠上人的一首和歌。但有人向我索要题墨时,曾写上述两首歌于斗方以赠之。
明惠的这首和歌有一篇可称为“歌物语”的长序,详述缘起,明昭歌心。
元仁元年(1224)十二月十二日夜,天晦月暗,入花宫殿,坐禅。及至中夜,禅毕,出峰房,回下房,月出云间,光耀积雪。虽狼嚎山谷,因以月为友,不甚惧怕。入下房后,又复出,月色依旧阴沉。如此待至后夜钟声,再登峰房,却见月出云外,送余行路。及至山峰,欲入禅堂时,月又追云而出,其势似欲隐蔽于对面之山峰之后,莫非月亮暗中与余相伴乎?
在这段长序之后,他又写了一首和歌:
至禅堂时见月倾山巅
我入山巅寺,
月儿也请进。
夜夜相陪伴,
时时与君友。
不知道当时明惠是在禅堂里通宵坐禅,还是拂晓前又返回禅堂,所以他这样写道:
禅观之时,偶尔睁眼,见晓月皎洁,光洒窗前。我于暗处观之,此心清澄如皓月明净,浑然一体。
我心澄净耀眼明,
清光尤可鉴皎月。
有人认为西行是“樱花歌人”,与其相对应,也有人认为明惠是“月亮歌人”。
月儿多明亮,
明亮明亮多明亮,
明亮真明亮。
这首和歌对明月的赞叹只是通过感动的声音连接起来表达。即使是夜半到拂晓的《冬月》三首,具有“虽为咏歌,其实并不以为是和歌”(西行语)的情趣,而是通过三十一个文字向月亮诉诸质朴纯真的感情,不仅仅是“与月为友”,更是与月亲近,达到观月之我即为月,被观之月即为我这样融入自然、天人合一的境界。所以拂晓之前的残月才会把坐在黑暗的禅堂里静坐思考的僧侣那“澄净之心”的光辉视为自己本身的月光。
《冬月常伴我》这首和歌在其长序中说得很明白,明惠进入山上的禅堂,思索宗教、哲学等。他的心与明月产生微妙的反应,交相辉映。我之所以借用这首和歌挥毫题词,就是因为它表现出作者坦率真挚、温情体谅的内心世界。在云间忽隐忽现的月亮照亮我来去禅堂的暗路,使我在狼吼声中不再害怕,这样的“冬月”是否也感觉到砭人肌骨的寒风,是否也感觉到积雪的寒冷?我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样的和歌表现出对人的温暖、深切、细腻的关怀之情,是日本人深含关爱的心灵之歌,所以才用来题词。
以研究波提切利著称世界、对古今东西美术具有渊博知识的矢代幸雄博士在表述“日本美术的特质”之一时,也引用“雪月花时最思友”这样的诗歌语言来概括。当自己看到雪之美,看到月之美,也就是四季之美而清爽悦目,从而获得与美相会的幸福之时,就会深切思念好友,希望与他分享这样的幸福。就是说,对美的感动能够强烈地诱发出思人的情怀。这个“友”也可以广义地认为是“人”。另外,“雪、月、花”这种表现四季变化之美的语言,在日本传统上也包含山川草木,森罗万象,大自然的一切乃至人类感情。而且,日本的茶道,将“雪月花时最思友”作为本心,所以茶会叫作“感会”,是佳辰佳友共聚一堂的聚会。——顺便说一句,我的小说《千只鹤》,有人以为是描写茶道之本心和形式之美的作品,实乃误解,如今之世间,茶道已经堕入恶俗,我这是一部对其表示怀疑和警戒,乃至否定的作品。
春天赏樱花,
夏天听杜鹃,
秋天观明月,
冬天雪清爽。
道元的这首和歌也是赞叹四季之美,自古以来,日本人把春、夏、秋、冬最热爱的这四个代表性的自然景物随意地摆放在一起,你可以认为这是最庸俗、最老套、最平凡的做法,也可以说根本就不是诗歌。但是,我可以举一首另一位古代僧侣良宽辞世歌:
何物最留忆,
春日樱花山杜鹃,
秋天有红叶。
与道元的和歌一样,使用平平淡淡的语言,通过普普通通的事象,并非自然而然的连续,而是有意识地追求意蕴,在排列重叠的过程中,传递日本的精髓。再看良宽的辞世歌:
喜与稚童们,
拍打手球玩。
村头欢笑声,
春日渐觉晚。
风清月皎洁,
秋夜共起舞。
舞毕天拂晓,
此生忆残年。
生于此世间,
并非无交往。
最喜独自游,
我尤不胜欢。
良宽一生始终保持歌中所吟咏的心境,住草庵,穿粗衣,漫步于村道,行走于野径,与儿童游玩,与农夫交谈,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谈论宗教、文学的深奥内容,故而“和颜爱语”,言辞清净。而且,他的诗歌和书风都能摆脱江户后期即十八世纪末至十九世纪初日本近世的庸俗习气,臻于古代高雅之境界,其书法和诗歌在现代的日本亦备受尊重珍惜。他的辞世歌就表示自己离世以后,不需要给自己留下任何纪念之物,虽然自己什么也不能留下,唯独希望大自然依然美丽,这就是自己给这个世界留下的唯一的希望。这首和歌不仅满怀日本人自古以来的传统情怀,也传递着良宽的宗教心声。
何时盼君来,
君来凝眸两相对,
此生无他念。
良宽也创作这样充满爱情的和歌,也是我所喜欢的。良宽在六十八岁的衰老之年与二十九岁的年轻尼姑贞心尼相遇,碰撞出爱情的美丽火花。这首和歌可以理解为表达与女子永恒相爱的喜悦心情,也可以理解为盼望心上人到来的喜悦心情,如今两人相见,其他还有什么可思念的呢?坦率地表现出爱的感情。
良宽七十四岁离世。他出生于我的小说《雪国》所描写的越后这个雪国地带,里日本的雪国,即今天的新潟县,这里直接经受着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他终生生活于此地。他年老衰弱,自知大限将至,其心境却澄澈透明,大彻大悟,在他的“临终之眼”的辞世歌里,依然映照出雪国大自然风景之美。我曾写过一篇随笔《临终之眼》,这句话来自芥川龙之介的自杀遗书。他的这份遗书,下面这段话尤其感动于心。
“所谓生活能力”“动物本能”,“大概终将逐渐消失吧”。
如今我生活在如冰一般透明的、病态的神经质世界里。(中略)我怀疑自己何时能敢于自杀。然而,唯有大自然总是比这样的我更美。也许人们会嘲笑我:你既热爱大自然之美,又想自杀,这不自相矛盾吗?然而,因为大自然之美映照在我的临终之眼里。
1927年,芥川三十五岁时自杀。我在随笔《临终之眼》中这样写道:“无论如何厌世,但并不认为自杀就是证悟的方式。无论品德多么高尚,但自杀者远离大圣之境界。”我对芥川以及战后的太宰治等人的自杀行为,既不赞美,也不同情。然而,还有一位年纪轻轻就轻生的朋友,他是日本的一个前卫画家,一直想自杀。我在《临终之眼》中写道:“没有比死亡更美的艺术了,死本身就是生,这已经成为他的口头禅。”他出生于佛教的寺院,他毕业于佛教的学校,据我的推测,他的死法大概与西方对死亡的看法大相径庭。“思考着,无人想自杀”吧,但是,盘亘心间的一件事,就是我知道的那个一休禅师两度试图自杀。
我在这里说到一休时,前面加上“那个”两个字,就是因为他在童话中作为一个聪明的和尚为孩子们所熟悉喜欢,自由自在纵情奔放的各种传奇逸闻广为人知。“稚童爬到他的膝盖上,抚摸他的胡子,鸟儿也从一休的手上啄食”,这个样子可以说他已经达到“无心”的状态,是一个亲切宽厚、平易温和的僧侣,然而,其实他是一个具有深邃理念、谨峻严正的僧侣。据说他是天皇之子,六岁入寺院,表现出天才少年诗人的悟性才华,同时对宗教与人生的根本思想产生怀疑而苦恼,“若有神,则救我;若无神,沉湖底,葬鱼腹”,于是他想投湖自尽,被人阻拦。后来,一休所在的大德寺中有一个僧侣自杀,数位僧侣因之入狱,一休深感责任,“肩负重责”,遂入山绝食,决意一死。
一休的歌集,取名《狂云集》,也以“狂云”为号。而《狂云集》及其续集,收录日本中世的汉诗,尤其禅师的诗,可谓无与伦比,但其中也有令人惊骇的情诗,甚至大胆描写闺房秘事的艳诗。一休吃鱼饮酒近女色,违背禅宗的戒律禁规,把自己从这些禁忌中解放出来,以反抗当时宗教的外在形式,立志要在当时因战乱而世道崩溃的人心中重建人的存在实质、恢复生命的本性。
一休所在的京都紫野的大德寺,至今仍然是茶道的本山,茶室里悬挂着一休的墨迹,备受珍重。我本人也珍藏有一休的两幅书法真迹。其中一幅书有“入佛界易,入魔界难”一行字。我尤其喜欢这句话,经常挥毫。其含意可以做各种解读,倘若深入思考,恐怕永无止境吧。但是,他在“入佛界易”之后加上“入魔界难”,一休对禅宗的理解让我深感于心。对于以追求真善美为终极目标的艺术家来说,与“入魔界难”的愿望、恐惧、祈愿相通的心情,或显示于外表,或隐藏于内心,这是命运的必然吧。无“魔界”则无“佛界”,而且难以进入“魔界”,意志薄弱者无法进去。
逢佛杀佛,逢祖杀祖。
这是广为人知的一句禅语。如果将佛教宗派分为“他力本愿”和“自力本愿”的话,自然自力禅宗里也有这样激烈严峻的语言。他力本愿的真宗亲鸾主张“善人往生,况恶人乎”,其心也与一休的“佛界”“魔界”相通,但也不尽相同。这个亲鸾也说,他“弟子无一人”。“逢祖杀祖”“弟子无一人”大概是他艺术性的严酷命运吧。
禅宗不崇拜偶像。虽然禅寺里也供奉佛像,但修行场、坐禅思索的禅堂都没有佛像、佛画,也不准备经文,只是长时间瞑目,静默,坐而不动,进入无念无思的境界。无“我”即为“无”。这个“无”不是西方精神中的“虚无”,而恰恰相反,是万物自在来往的空,是无涯无边、无穷无尽的心灵宇宙。禅宗也需要导师指引,通过与导师的问答得到启发,学习古典禅学,这是不言而喻的,但是,参禅思索完全依靠自己,开悟完全依靠自力。真理是“不立文字”,在于“言外”,甚至达到维摩居士的“默如雷”的终极状态。中国禅宗的始祖达摩大师说他曾“面壁九年”,在洞窟里面对岩壁一直坐禅九年,沉默思考,终于大彻大悟。坐禅就是源于这个达摩的坐禅。
问则答,不问不答,
达摩心中有那般。(一休)
另外,同样也是一休的和歌:
不说人心是何物,
且听墨画松风声。
这首和歌表现出东方绘画的精神。空间、留白、减笔也可以说是这幅水墨画的心境吧。正所谓“能画一枝风有声”(金冬心)。
道元禅师也说过这样的话:“君不见竹声悟道、桃花明心乎?”日本花道的插花名家池坊专应也在其《口传》中说道:“仅以小水尺树,表现江山万里之意境,于顷刻之间,产生千变万化之佳兴,可谓仙家之妙术也。”日本的庭园也是大自然的象征。西方的庭园多为均衡的造型,而日本的庭园多不均衡匀称,相比之下,不均衡要比均衡更能象征性地表现更丰富、更广阔的空间。不言而喻,这种不均衡性通过日本人纤细微妙的感性保持平衡。没有比日本的园艺更复杂、更多趣、更绵密,因此也更困难的了。“枯山水”的造型,仅仅以岩石的组合,也就是“石头的堆砌”表现出远方的山川、冲波激浪的大海。这种凝缩的极致就是日本的盆景(盆栽、盆石)。“山水”两个字,包含山和水,也就是自然景色;山水画,也就是风景画,从庭园等的含义来看,也就涵盖着“古雅清幽”“闲寂素朴”的情趣。但是,“和敬清寂”的茶道崇尚“空寂、枯寂”,自然潜藏着丰富的内心世界。极其窄小简朴的茶室里,蕴藏着无垠的开阔和无限的优雅。
一花堪比百花艳。千利休教导我们,盛开之花不可用来插花。今天的日本茶道,在茶室的壁龛里,只摆放插着一朵花的花器,而且多是含苞待放的花蕾。到了冬季,也要插冬季之花,例如从命名为“白玉”“佗助”的山茶花种类中挑选花小的洁白的一朵蓓蕾。没有杂色的纯洁白最为清雅高洁,同时,其中又包含着最丰富的色彩。而且,这朵蓓蕾一定要含带露水,这几滴露珠濡润花蕾。五月,青瓷花瓶里插一枝牡丹花,作为茶道之花最为豪华富丽,牡丹花自然也是一朵白色的蓓蕾,也要沾露。不仅在花朵上沾湿水滴,有不少在插花之前先将花器用水濡湿。
日本的陶瓷器中,用于插花的,品位最高、价格最贵的当数古伊贺陶瓷(十五六世纪),用水濡湿后,仿佛内心苏醒,生色增辉,美不胜收,令人眼睛一亮。伊贺陶瓷高温烧制,其作为燃料的稻草灰和烟灰或降落或漂流在花瓶上,随着温度的降低,就会产生挂釉的效果。这不是烧窑人能够人为控制的,而是窑炉内部的自然形成,可以说是“窑变”,会产生出形形色色千姿百态的色彩。伊贺陶瓷坯体素雅、粗犷,坚硬的表面含带水汽后,会呈现艳丽的透亮,与花蕾上的露水同气相求,交映生辉。茶道的茶碗在使用之前,先用水过一下,使之湿润,就更能品味出茶道的清雅。池坊专应认为“山野水边畔自成姿”(《口传》),将其作为自己流派的新的插花精神,于是残破的花器、枯萎的枝叶都蕴含着“花”,都可以通过“花”获得感悟。禅语说“古人皆由插花而悟道”,受其影响,从而唤醒日本美学之心,这也是在长期内乱的废墟上生存下来的人的心灵。
日本最古老的歌物语集《伊势物语》(十世纪成书)中也包含有短篇小说,有这样记述:
解风雅之人插花于瓶中,不意此花乃藤花。花蔓竟长达三尺六寸。
这是讲述在原业平接待客人时插花的故事。总状花序垂下来长达三尺六寸,这样的藤花的确少见,十分怪异,令人怀疑其真实性,但是我从这种藤花感受到平安朝文化的象征。藤花富有日本情调,像女性那样优雅,垂蔓盛开,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那种风情无比纤弱柔软,不胜娇羞,婀娜多姿,在初夏的青翠新绿中若隐若现,与幽情逸韵一脉相通,但是三尺六寸的总状花序,具有异乎寻常的华丽之美。一千多年前,日本吸收唐朝文化,经过日本独特方式的消化以后,诞生了绚丽的平安朝文化,创造出日本的审美理念。这与“怪异的藤花”相似,可以说是超乎寻常的奇迹。于是,诞生了日本古典文学的最高名著,如和歌的第一部敕撰和歌集《古今和歌集》(905)、小说的《伊势物语》、紫式部的《源氏物语》、清少纳言的《枕草子》等,创造出日本美的传统,影响了——不如说支配了——此后的八百多年间的后代文学。尤其是《源氏物语》,是日本自古至今最优秀的小说,至今现代,所有小说无出其右。在十世纪就能创作出具有如此近代风格的长篇小说,的确是世界的奇迹,在国际上也是闻名遐迩。我在少年时代就阅读过许多平安时代的古典书籍,虽然那时还不太懂得古文,但无疑《源氏物语》最是打动我的心,必然而然地渗透进我的心间。《源氏物语》问世之后的几百年里,一直受到日本小说的仰羡,还有的人予以模仿或者改编。和歌自不待言,从工艺美术到造园艺术,都深受《源氏物语》的影响,一直成为人们获得美的精神食粮。
紫式部、清少纳言,还有和泉式部、赤染卫门等著名歌人,都是侍奉于宫中的女性。所以,平安文化,一般地说,就是宫廷文化、女性文化。诞生《源氏物语》《枕草子》的时期,是平安文化的鼎盛时期,也是从成熟的顶峰开始向颓废倾圮的时期,尽管已经是极尽荣华见哀愁,物极必反,但毕竟绽放出日本王朝文化的璀璨鲜花。
不久,王朝衰败,政权从公卿让位于武士,镰仓时代(1192—1333)创建后,直至明治元年(1868),武家政治延续了大约七百年。然而,天皇制和王朝文化并没有灭亡。镰仓时代初期的敕撰和歌集《新古今和歌集》(1205)比平安朝的《古今集》在创作技巧上有了新的发展,虽然也有文字游戏之弊端,但注重妖艳、幽玄、余情,并加入感觉性的幻想,与近代的象征派诗歌一脉相承。西行法师是跨平安和镰仓两个时代的代表性歌人。
思君独自眠,
倘若知君梦中见,
长睡不愿醒。
相逢梦中路,
不如真实见一次,
胜却金风露。
这是《古今集》中小野小町的和歌,梦境中的歌咏还具有坦率的现实性。但是在《新古今集》之后,歌人的歌风转向微妙的写生。
群雀喧闹竹丛中,
夕阳映照秋色浓。
萩花落庭院,
秋风沁身凉。
落日映白壁
夕辉渐消散。
以上是镰仓时代末期的永福门院的和歌,具有日本纤细的哀愁象征,感觉与我有更多的亲近感。
吟咏“冬天雪清爽”的道元禅师,吟咏“冬月出云来,瑟瑟伴我身”的明惠上人,都是《新古今集》时代的人。明惠和西行和歌赠答,也有歌物语。
西行法师常来晤谈,谓吾咏和歌,大异寻常,即使对花、杜鹃、月、雪等万物起兴感怀,然眼所见耳所闻皆非实在之物,尽是虚妄之相,而所咏之句皆真言也。咏花其实并非思花,咏月其实并非思月,只是如此随缘起兴吟咏而已。犹如彩虹横跨,虚空五色缤纷;又如白日照耀,虚空光辉灿烂。然而,虚空本不明无色,吾人此心亦如虚空,在其上涂以种种风情之色,更了无踪迹。此歌乃如来之真正形体也。
(弟子喜海《明惠传》)
日本,或者东方的“虚空”“无”,在此处都说得至为妥当准确。有评论家认为我的作品是虚无的,但这不是西方的那种“虚无主义”。因为二者的心灵不同。道元的《四季歌》题为“本来之面目”,但在歌唱四季之美的同时,实际上强烈地贯彻禅的精神。
1968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