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糊的民国(1915—1945):民国30年风云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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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曹仲珊唆吴倒阁 廖恩煦乞陈求饷

话说孙中山接过宋庆龄递过来的急电,看罢大呼道:“陈炯明、唐继尧、赵恒锡这三个人,都该一枪杀了。”

李烈钧道:“德明兄,为何又发这么大的火?”

孙中山道:“唐继尧拆我北伐兵马,陈炯明绝我北伐钱粮,这赵恒锡又发电报,拒绝我军假道湖南,这不是断我北伐之路吗?这些人都该杀。”

汪精卫道:“孙大总统息怒,事情还没到绝地,我从广州回来时,和恩煦兄长谈了一夜,他答应尽力想办法解决款子。”

李烈钧道:“是呀,季新兄说得对,我们还没到绝地,唐继尧也不过拉走我们一万七千兵马,赵恒锡不让我们走湖南,我们可以走江西。总之,北伐中原的步子是不能停的。”

孙中山道:“兵可招,路可改,但这钱粮是硬头货,没有钱粮,兵马自散,这是千古定律,总不能让弟兄们空着肚子去冲锋陷阵吧。”

汪精卫道:“有一事也不知我该说不该说?”

孙中山道:“你尽说无防。”

汪精卫道:“你还记得吗?去年有一个日本财团和咱们冾谈的那件事吗?”

孙中山道:“不就是把海南岛抵押货款的事吗?”

汪精卫道:“对,就是那件事,后来因为消息外泄,引起海南人民强烈抗议,才终止了和日本那个财团的谈到。”

孙中山道:“对呀,现在又怎么着了?”

汪精卫道:“如果孙大总统需要这笔钱,还可以联系到。”

孙中山道:“也好,这件事你快快联系,有结果了马上告诉我。只要是为了革命,有人骂我卖国我也不在乎。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能筹到钱,能出师北伐,一切都不重要。”

随后,孙中山、李烈钧在桂林日夜密议北伐事宜,汪精卫再次返回广州、筹积钱财,不提。

再说吴佩孚南面稳住了赵恒锡,西边抑制住了刘湘,这才放下心来。就在这时,忽接曹锟密电,密电说张作霖在奉天召开军事会议决定,拥护靳云鹏内阁;西北各省督军,省长今后由张作霖、曹锟两人保荐;长江军事由吴佩孚担任,但张作霖要出相当的兵力来协助;将蒙古经略使改为蒙藏经略使。吴佩孚看完曹锟的密电,把萧耀南叫到面前,道:“珩珊兄,曹帅来电,说张作霖在奉天开军事会议决定,拥护靳云鹏内阁,你说这靳云鹏内阁能保存下来吗?”

萧耀南道:“靳总理和张雨亭是儿女亲家,我想,只要张雨亭不拆靳总理的台,靳总理这个内阁不会倒台吧?”

吴佩孚道:“靳云鹏现在是四面楚歌,首先是财政上,如今他内债外债都借不到了,弄得各省督军索饷,各部职员索薪,外国列强逼债,几个部的部长都要求辞职,各省督军以索饷名义截留税款,北京、天津、汉口等处的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均发生了挤兑风潮,这就说明靳云鹏内阁的财政危机已到了山穷水尽之地步了。再说政治,徐世昌大总统和靳云鹏总理,也闹起了别扭,他们互不相信,互相猜疑,我把盐务总长潘复轰下台后,靳云鹏怀疑是徐大总统指示我干的,张作霖指责烟酒督办张寿龄的税收账即不呈报国务院备案,又不送审计院审查,徐大总统又怀疑是靳总理在背后支持张作霖,并认为靳云鹏用张作霖来要挟自己。你说这还算个什么政府。”

萧耀南道:“总统和总理相互猜疑,互不信任,这可是国家的不辛。”

吴佩孚道:“谁说不是,更可笑地是那靳云鹏不识事物,竟敢明里暗地与我们对抵,在各项经济和权力分配上,处处向着张作霖。”

肃耀南道:“那吴帅你的意思呢?”

吴佩孚道:“靳云鹏这个总理是干不成了,但究竟让谁出来组阁,看曹大帅和张作霖他们怎么商议。总之,顺我者存,逆我者亡。”

此时,正值三九,汉口酷寒,降雪达三、四英寸,冻死贪民数百人。吴佩孚在汉口行辕,终日等待北京消息。这一日,终于等到了曹锟的电报到来,曹辊在电报中告诉吴佩孚,靳云鹏受徐世昌、张作霖、梁士诒的三面围攻,已经宣布辞职。徐世昌、张作霖已经竭诚邀请他到北京,讨论新内阁的组成问题,曹锟在电报中征求吴佩孚的意见。

吴佩孚看完曹锟的来电,马上回了电,电称新一届内揆一定要物色能摆脱财政危机的人物。冬十二月二十三日,曹锟给吴佩孚回了电,说张作霖推荐号称梁财神的梁士诏组阁,徐世昌大总统也表示同意,他本来是反对梁士诏组阁的,但梁士诒曾向他表示;如果梁士诏组阁后,愿意迅速筹发直系的军响。吴佩孚看罢曹锟的回电,当即回了电,回电只有五个字,同意梁组阁。

转眼过了民国十年元旦,梁士诒的新内阁也顺利组成,新内阁的外交总长为颜惠庆、内务总长为高凌慰、教育总长为张弧、陆军总长为鲍贵卿、海军总长为李鼎新、司法总长为王宏惠、教育总长为黄炎培、农商总长为齐耀珊、交通总长为叶恭绰。梁士诒的新内阁组成以后,首先解决的第一个问题,是张作霖提出的大赦安福系战犯的建议。曹锟又征求吴佩孚的意见,吴佩孚则坚决反对。由于吴佩孚的反对,梁士诏也只敢赦免段芝贵、张树元、曲同丰、陈文远、刘询、魏宗瀚六名战犯。梁士诒于春一月五日,任命臭命昭著的曹汝霖为实业专史。当曹锟把这个消息告诉吴佩孚时,吴佩孚勃然大怒,当即在汉口以梁士诏向日本借款赎回胶济铁路为由,通电反对梁士诏内阁。指责梁士诏“害莫大于卖国,奸莫甚于媚外。举历任内阁所不忍为,不敢为者,今梁士诏乃悍然为之,举曩者经年累月人民之所呼吁,与代表之所争持者,咸视为儿戏,牺牲国脉,断送路权,何厚于外人,何仇于祖国,纵梁士诒勾援结党,卖国媚外,甘为李克用、张邦昌而弗恤,我全国父老昆弟,亦断不忍坐视宗邦沧入异族,祛害除奸,义无反顾。”

吴佩孚的通电发出不久,立即得到了曹锟的支持,曹锟并发电给吴佩孚,赞许吴佩孚的通电字字铿锵,似利剪快刀。吴佩孚在得到曹锟的支持后,于春一月九日,联系江苏督军齐燮元、江西督军陈光远、湖北督军萧耀南、山东督军田中玉、河南督军赵倜、陕西督军冯玉祥,与自己联名致电徐世昌大总统,要求罢免梁士诏,致电称:“应请我大总统乾纲独断,并罢梁士诒以谢天下,倘贤奸不辨,忠佞不分,惟有与内阁断绝关系。”

吴佩孚的电刚发出去不久,便接到曹锟转发张作霖致给徐世昌大总统的电,致电称:“事必查其有无,情必审其虚实,倘事属子虚或属误会,则锻炼周内以入人罪,何以服天下之人心,倘彰痹不明,是非不辨,则作霖必随贤哲之后,为民请命。”

吴佩孚看完张作霖的致电,冷笑一声,又把萧耀南叫到面前“珩珊兄,这戏越唱越热闹了,我想着主角非登台不可,到底出场了,”吴佩孚说着话,把曹锟转张作霖给徐世昌的电报,递给了萧耀南。

萧耀南接过电报仔细地看了一遍道:“张雨亭的口气还挺硬的。”

吴佩孚道:“我要的就是他这种口气。”

萧耀南道:“吴帅的意思我不明白?”

吴佩孚道:“三年前,我用电报的形式攻击龚心湛,其结果呢?”

萧耀南道:“龚心湛内阁垮台,和段祺瑞打了一仗。”

吴佩孚道:“那你就明白我现在用同样办法攻击梁士诒的目的了。”

萧耀南道:“想和张作霖开战?”

吴佩孚道:“不铲除张作霖,国家何时能统一。张作霖的势力存在一日,国家就一日不得安宁,只有制服张作霖,才能制服南方各省。”

萧耀南道:“吴帅真乃是我中华民国第一有谋略的人。”

吴佩孚道:“好戏还在后头呢!”

春二月十五日,吴佩孚接到徐世昌大总统表示对内阁问题的通电,通电称:“中枢进退,皆属本大总统之职权,而本大总统于人才进退之际,但期有利国家,初无丝毫成见,至于整饬纪纲,则本大总统职责所在,不敢不勉。”此时,由于在吴佩孚的强硬态度要挟下,梁士诏已经提出辞职,在徐世昌大总统没批准的情势下,去了天津,国务院外交总长颜惠庆代理总理。但颜惠庆只答应代理国务总理到春二月六日为止。一至到春二月十四日,梁士诏躲到天津不回任,颜惠庆又不肯再代理下去。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徐世昌大总统分别给曹锟、吴佩孚、张作霖发出急电,要求曹锟、吴佩孚、张作霖推出一个双方都能同意的人,出任总理,组织内阁。曹锟把这事推给了吴佩孚,而吴佩孚以军人决不干政,始终不肯表态,而张作霖推得更是干干净净,竭城拥护元首,应由元首主持。

事情一至拖到夏四月八日,徐世昌大总统眼看着这种无政府状态,如果再继续拖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这才自作主张任命周自齐为国务总理。

吴佩孚凭借自己势力,以电报形式摧垮梁士诏内阁后,与张作霖的矛盾已到了拔剑张弩,兵戎相见之地步。曹锟眼看这场仗是非打不可,便急忙在保定召开军事会议。会上,主和、主战两派严重对立,吴佩孚、萧耀南、冯玉祥、靳云鄂等将领,坚决主张与张作霖大打一仗。而直隶省省长曹锐,第二十六师师长曹瑛认为,张作霖与曹家是亲家,当年打败段祺瑞时有功于曹家,要不是张作霖关键时刻出兵相助,段祺瑞也不会败得那么快。如今对张作霖用兵,是不仁不义。所以,这兄弟二人立主与张作霖讲和。第二十三师师长王承斌,也附和曹家二兄弟,热衷主和。曹锟身边也有很多主张议和的人,从中周旋。曹锟自己也不希望两亲家兵戎相见。所以,在会上他不支持吴佩孚等人的主张。气得吴佩孚会没开完,便离开保定,回了洛阳。

转眼到了春三月,很多坏消息不断地传到洛阳来。三月八日,张作霖在做五十大寿时,曹锐以祝寿为名,到奉天与张作霖密谈,张作霖向曹锐提出四个条件:一、梁士诏复职,复职后,让其自动下台;二、吴佩孚不得兼任直鲁豫巡阅副使,专任两湖巡阅使;三、段芝贵督直;四、直军退出京汉线北段,京津划归奉军驻防。并戚胁说,如果吴佩孚敢于反对梁士诏复职,就以“反抗元首”、“军人干政”之罪,让徐世昌大总统下令讨伐吴佩孚。

同一天,曹锐还向张作霖提出要求,希望奉军留驻关内,保卫京津,抑制吴佩孚,并向张作霖三番五动地解释,此次攻击梁士诒内阁,完全是吴佩孚个人行为,与曹家兄弟无关,他家三哥不该把大权让吴佩孚操纵,如今一切都得听吴佩孚的了。张作霖也向曹锐公开表示,他们所恨的只是吴佩孚一个人,对曹家兄弟毫无怨恨之意。

吴佩孚听到这些消息之后,只气得火升三丈,七窍冒烟。恰巧就在这时,财政总长张弧,在盐余借款中,有不法行为,被北京查账大员董康查出,张弧潜逃天津,以避惩罚。吴佩孚立即抓住这件事,大做起文章来,通电北京政府,立刻下令将张弧撤职查办。吴佩孚的通电刚发出不久,便接到保定坐探发回来的密电,密电说张作霖看到吴佩孚的通电后,大发雷霆,声色俱厉地质问曹家兄弟,如果曹家兄弟真的没有约束吴佩孚的能力了,张作霖要代替曹家兄弟教训教训吴佩孚了。曹家兄弟末经吴佩孚同意,便以吴佩孚的名义,给张作霖发了一电,电称:(1)元首提梁士诒组阁,张、曹两使均赞成之,佩孚反对梁氏乃反对其媚外政策,根本不牵涉地方;(2)佩孚服从曹使,对于张使采用一之观点,即服从矣,其不反对也明甚;(3)共和国家,内阁失政,国会得而弹劾之,人民得而攻击之,不能因佩孚反对梁氏,疑为奉、直间别有问题;(4)奉直譬之人身元气,而内阁股肱也,不能因股肱有疾而自戕元气;(5)张、曹两使遇事和衷,初无芥蒂,表面虽有奉直之名,内容实无畛域之分。

吴佩孚把保定坐探发回的密电,连看了三遍,这才动了真火,把已到西安的冯玉祥,召到洛阳,吴佩孚对冯玉祥道:“这仗非打不可了,张作霖骄狂拔扈,曹家兄弟软弱无能,照这样下去,早晚我们要被张作霖吃掉。现在我来问你,那刘镇华到底可靠不可靠?”

冯玉祥道:“依我看这人是可靠的,自从他与我拜了把子以后,我们就象亲兄弟一般,什么事他都听我的。”

吴佩孚道:“只要刘镇华可靠,我就放心了。我们要与张作霖打仗,陕西、河南可就成了后方,这后方的安危,我就全靠你了。特别是河南,以后得有你来督署,赵倜早晚要除掉,这个人就象颗钉子,扎在我们心脏上,稍一动就会要我们的命。”

冯玉祥道:“真的要打仗吗?曹大帅他同意吗?”

吴佩孚道:“他同意也打,不同意也打,非武力不能解决奉系。曹家兄弟已经把直隶给出卖了,还允许张作霖的兵马驻在京津,我们用血换来的地盘,他曹家兄弟说让就让给别人了,他们不心疼,我吴子玉还心疼的。”

冯玉祥道:“有这种事吗?”

吴佩孚道:“曹锐亲自与张作霖达成的协议,白纸黑字,那还会有假。”

冯玉祥道:“那你说我们下步该怎么办?”

吴佩孚道:“回去后抓紧筹积粮草,备足弹药,随时听令把兵马开到河南来。”

冯玉祥道:“我随时听令吴帅的调遣。”

吴佩孚送走冯玉祥,随即电令靳云鄂、张锡元速把兵马由潼关开出,到洛阳一带集结,令阎治堂、胡景翼两支兵马,开到郑州一带集结。吴佩孚调兵已毕,便在洛阳住了下来,日夜注视北方局势,不提。

再说南方,汪精卫奉孙中山之命,回广州为孙中山北伐筹钱款,那敢怠慢,当时乘船离开桂林,经梧州、肇庆,回到广州,便来见廖仲恺。

汪精卫一见廖仲恺,便急道:“恩煦兄,桂林那边已经行动了,目前孙大总统最缺的就是钱,这该怎么办?”

廖仲恺道:“上次我已经给你说过了,现在财政上是捉襟见肘,穷得连正常办公的费用都拿不出来了,你叫我往那里去弄钱。前几天我去了趟香港,香港那边筹积到二十几万元,可被竟存兄给卡住了,说叶举、洪兆麟他们闹军饷已经闹得他连办么室都不敢进了,把这二十万元先支给叶举,洪兆麟他们,竟存他毕竟是一省之长,粤军总司令,官比咱们大,你说我该怎么办?”

汪精卫道:“竟存兄也太不象话了,前线将士的裤带越勒越紧,他却只想到他那班弟兄。恩煦兄,不管怎么说,也要让竟存把那二十万元先拿出来,要不然,孙大总统就控制不住阵势了。”

廖仲恺道:“那我就去试一试。”

廖仲恺言罢,便打道来到省府见陈炯明,陈炯明一见廖仲恺,便道:“思煦兄,你来得正好,肇庆一位朋友给我送来了一方端砚,我正想找你给我鉴别一下,是否是上等货。”

廖仲恺道:“竟存兄,我现在哪还有心思给你鉴别一方砚台,我来问你,那二十万元你动了没动?”

陈炯明道:“怎么?出什么事了?”

廖仲恺道:“季新兄刚从桂林回来,说那边已经断炊火了,孙大总统急需要一笔钱来稳定局势。那笔钱如果没有动,是不是让孙大总统先用,以解他的燃眉之急。”

陈炯明道:“你疯啦,你可知道叶举、洪兆麟他们那伙人,逼急了什么事都可以干出来的。”

廖仲恺道:“那也不能眼看着让孙大总统倒台呀!”

陈炯明道:“那是他自找的。革命,难道这世界上就他一个人在革命吗?我何不想北伐中原,何不想统一中国,但也要看现实,广西刚平定,广东财政赤字一千多万元,他光想着用广东百姓的血汗线,去完成他的革命大业,现在广东的老百姓,已经榨不出钱了,往那里再弄钱去支持他革命?”

廖仲恺道:“竟存兄,不管怎么说,全当我求你了,把那二十万元先让孙大总统用了,咱们以后再想办法。”

陈炯明道:“一个铜子也不能动。”

廖仲恺道:“要不,我就给你跪下了。”

陈炯明道:“恩煦兄,不是我不给你这二十万元钱,目前我的处境你也是知道的,省府各机关的薪水,已经几个月都发不下去,这些工作人员要养家糊口,难道让他们的老婆孩子饿死在街头上吗?再说,叶举、洪兆麟他们的军饷,也快欠四个月,那些人你也是最清楚他们,万一捅出个漏子来,这个责任是他大总统负,还是我这个粤军总司令负。”

廖仲恺道:“竟存兄说得也是,那让我怎么向季新交待呢?”

陈炯明道:“你对季新说,就说那二十万元,已被叶举、洪兆麟他们领走,现在再向他们索要,恐怕是不可能的事了。”

廖仲恺道:“真没想到我们会弄到这种地步?”

廖仲恺辞别了陈炯明,回到住处,汪精卫正等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见廖仲恺回来,便急问道:“钱弄回来了吗?”

廖仲恺道:“那二十万已经被叶举、洪兆麟他们领走了。”

汪精卫道:“那这该怎么办?恩煦兄,我想起来了,上次你说的那个日本财团叫什么名称?”

廖仲恺道:“叫日华林矿工业公司。怎么,你还敢打他们的主意?”

汪精卫道:“事到如今,我们不能眼看着孙大总统北伐的步子停下来,管他外人怎么说,我们先把这笔钱弄到手,让孙大总统先开拔。”

廖仲恺道:“眼下也只有这条路可走了。”

随后,经廖仲恺牵线,汪精卫和日华林矿工业公司,拟订了一份密约,密约要点如下:一日华林矿工业公司同意供给南方政府两万枝最新式长枪、五百万发子弹、七十二尊野炮,一万五千发炮弹,一百二十枝机关枪与子弹。二、日华林矿工业公司同意资助南方政府五百万元日元。三、日华林矿工业公司与南方政府再签订另一援助金钱与军火的合约。四、南方政府同意将海南岛,及所有沿广东海岸之岛屿的开发权,及从厦门以南至海南岛的渔权,全让给日华林矿工业公司专利包办。五、南方政府同意日华林矿公司对开发广西之林矿有优先权。六、日华林矿工业公司有全权开发本合约所提及的岛峪,并可改变地名,雇用之劳工须为中国人。但若某种工作,中国人不能胜任时,可雇用台湾或日本劳工。七、日华林矿公司将由各种委员会所控制。南方政府指派三分之一的委员名额。委员会主席须为日本人。八、日华林矿工业公司同意在本合约签字后四个月,先交付南方政府一百万日元和三分之一的军械弹药。在这时期内,南方政府必须动员其军事行动,所剩余的,须等到南方政府能显示出权力,而控制到一省(如江西、湖南、或福建)之后,日华林矿工业公司才能交付。此为何时,将由日华林矿工业公司决定,譬如,攻陷其中一省的省都后,即可全部交付。九、当第一次交付款项与军械弹药时,南方政府总统必须签订另一附属合约,并交出充足的抵押。

汪精卫虽然回广州没弄到钱,但拟订了这份密约合约后,如获至宝,连夜乘船又返回桂林。春二月五日,孙中山毅然决然地在密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孙中山的爱将,粤军第一师师长邓铿,与伍朝枢一块到香港,一来迎接孙中山的北方盟友段祺瑞派来的密使,二来购买北伐军所需要的军火,在返回广州大沙头火车站时,突然闯出一名刺客,对着邓铿连放三枪,因伤重急救无效而去世。这一消息传来,桂林大本营大为震惊。孙中山恸哭不已,许崇智、胡汉民亦相动落泪。胡汉民一口咬定,暗杀是陈炯明所为,许崇智也极力附和。

夏三月二十一日,孙中山在桂林大本营召开紧急会议。会上,许崇智主张回师讨伐陈炯明,刚从上海来桂林,担任许崇智第二军参谋长的蒋介石,也支持许崇智的主张。孙中山以为事情重大,设有真凭实据,冒然用兵,不是办法,便征求胡汉民的意见,道:“展堂,此事你看怎么办?”

胡汉民道:“以前为大局计,凡事都宽容,今竟存如此,自然回兵。”

孙中山道:“赵恒锡拒绝我们假道湖南,北伐中原,我一直怀疑是陈炯明暗中在与赵恒锡勾搭,妄图陷我们进不能进,退不能退之地步,就凭这一条,他就该当诛。”

夏四月九日,孙中山在桂林拔寨起兵,顺漓江而下,船至乌江,孙中山忽接陈炯明急电,陈炯明在急电中询问孙中山回师之目的。孙中山暗示胡汉民,以胡汉民的口气,给陈炯明回了一电:“我们不能前进,自然回兵。”

十二日,孙中山率大军到达梧州,廖仲恺又急电陈炯明,再次解释回师的原因,并希望陈炯明到梧州来见孙中山,急电称:先生落日起程,介石先行,目的在免除误会,先生遽归,意旨在添调军队图赣,并谋饷弹补充之确实。使此举不至无功,以坠声威,此外无他希翼,桂林调归各军,经三水,琶江口,集中韶、雄,宜于一星期内,予以通过,俾勿别生枝节,同人意,驾能来梧接见先生,面商一切,尤佳。

当晚,孙中山在梧州召开军事会议,会上,几乎没人替陈炯明说好话,大家都把对陈炯明的不满,一古脑倾倒出来,所有的质疑,非难和遣责,都是又可怕,又严厉,又尖锐,又仇恨的,一些陈年旧事,也都翻了出来,包括陈炯明当年不肯起兵反袁,不肯加入中华革命党等等。孙中山甚至还有心借此机杀了陈炯明。

但是,陈炯明早已得到消息,拒绝到梧州来见孙中山,孙中山的鸿门宴没摆成,便于夏四月十九日,偕许崇智、胡汉民等人,乘江汉舰东下,真趋肇庆。途中,孙中山得到情报,说陈炯明的兵马,正在布防,准备武装抵抗。孙中山得此情报后,向许崇智道:“陈炯明真敢犯上吗?”

许崇智道:“以竟存兄的性恪和你们之间的交情,他虽然还不至于犯上,但也不至于轻易就范。”

孙中山道:“他不轻易就范,我就武装进攻他,如有军队胆敢抵抗,我就迎头痛击他。”

胡汉民道:“汝为兄把陈炯明估计的太低了,他既然敢调兵遣将来抵抗我们,他还论什么和孙大总统的交情,依我看,他已经要造反了。”

孙中山道:“他既然要撕破面,我也就不讲什么情了,下令全军全速进兵肇庆。另外,马上让廖仲恺去广州,传我的命令,现在我正式免去陈炯明内务部部长、广东省省长、粤军总司令的职。所有粤军,从今天起,归大本营节制。任命伍廷芳代理广东省省长,魏邦平为广州卫戍司。”

廖仲恺持孙中山的命令,先一步去广州,孙中山、许崇智、胡汉民率大军也在肇庆上了岸,不提。

再说吴佩孚在洛阳,静观北方局势的变化。此时的北方,就象一堆柴,逢火就会燃烧。由于吴佩孚倒阁后,又频繁调兵,引起了张作霖的极大不安。民国十一年春二月八日,张作霖在奉天召开重要军事会议,商议对付吴佩孚的大计。会上,大部分将领都说吴佩孚倒阁,又频繁调动兵马,这是在向张作霖挑战,这场战争早晚非打不可了。张作霖也从双方的力量上作了分析,张作霖认为战胜吴佩孚还是有把握的。由于孙中山、段祺瑞已经和张作霖暗中结成了同盟,如果孙中山率北伐军如约进攻吴佩孚,将使吴佩孚首尾难顾,再让段祺瑞联络皖系将领起而响应,暗中策动安徽督军张文生,河南督军赵倜,陕西省长刘镇华,从吴佩孚的心脏地区起事,吴佩孚就是有诸葛的谋略,曹操的雄心,也难以抵住这八面之敌。再说,那些被吴佩孚赶下台的人物,如王占元、张敬尧、吴光新等,他们对吴佩孚恨之入骨,这些人还有相当一部分势力,散在吴佩孚的前后左右,只要张作霖出兵,这些人绝对不会坐而等闲,肯定会起而响应。到那时,吴佩孚就必败无疑了。张作霖的分析头头是道,最后决定要打这一仗。

随后,张作霖便以保卫京畿为名,络绎不绝把自己的兵马,开进了关内。此时张作霖的兵马,已经有一个师三个混成旅,集中在军粮城一带,他又让部将张作相率两个师进驻独流以南地区。夏四月十日,张作霖的暂编第七旅入关,进驻津浦路的良王庄,卫队旅进驻津浦路的陈官屯。十七日,又有四营炮兵,五十四门大炮进驻马厂,辎重兵马进驻芦台,马队进驻通州。张作霖还令一个师开往徐州,会合安徽督军张文生,准备从陇海路进攻河南,并约河南督军赵倜作内应,另一个师进驻京汉路上的长辛店。

张作霖兵马的一举一动,早被吴佩孚看得清清楚楚。他一边暗中调遣兵马,准备大战,一边致电北京军政各界,强列谴责张作霖运兵入关,企图强夺直隶,霸占京津的罪恶。

北京军政各界,不分朝野,眼看着张作霖与吴佩孚已经到了箭上弦、刀出鞘的地步,为了避免战争,谋取和平,共同推出了北洋三杰之一的王士珍、原两湖巡阅使王占元、原陆军总长张绍曾、原东三省总督赵尔巽、原节制东三省镇安上将军张锡銮、原吉林将军孟思远,组成六名调人,准备出面调停张作霖与吴佩孚之间的矛盾。

正是:

京畿本是王气地,岂容两雄争战起。

德高望重六调人,扛起和平一杆旗。

要知后事,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