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万次退后——闺密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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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来自我的闺密猫。
高中的时候，猫是学校里默默无闻的女生，不漂亮，个子不高挑，成绩也不突出，每日都穿校服和运动鞋，学校到家两点一线，平凡如微尘。猫有两个好朋友，与她不同，她们很会打扮，很会撒娇卖萌，以认高年级的男生当哥哥为了不起的荣耀。
猫跟她们在一起，每天都能听到很多学校风云人物的故事，但故事是故事，即便是同校，故事里那些人和事也距离她很远。可那两个女生却热衷于此，也是那个时候猫才发觉，她似乎从未走入她们的世界。
直到一个全校停电的晚上，晚自习提前结束，猫去上网，却遇到了教导主任去网吧临检，匆忙逃走时来不及关掉QQ。
她再上网的时候，有一个叫“情歌未达”的人申请加她好友。
她觉得那个名字有点文艺风，号主没准是个怪咖，便决定忽略。可那人似乎很执着，一次又一次加她，直到一周后的晚上，她在网吧很无聊，就顺手点了通过。
她是性格内敛的女生，与陌生人并没什么话题，对方说“你好”，她回个笑脸；对方说随便说几句，她再回笑脸，就这么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对方发来一条消息：你要不要换个位置？你头顶的那个灯一直闪，你不怕炸啊？
她顿时慌了，往四周飞快扫了一圈，看到隔着好几排的地方，有条长长的胳膊从椅背上探出来，冲她挥了挥，她吓得魂都去了一半，抱着书包匆匆结账走了。
离开前，她瞥到那人穿着与她一样的校服，背影挺而瘦，后脑勺的轮廓有点好看。她推开门快步出去，加速的心跳很久都无法平息。后来过了几天，每次回想起那个好看的后脑勺，她都有点遗憾没有看到那人的脸。
因为太好奇，她试探着问两个好朋友，知不知道“情歌未达”是学校里的谁。
结果这四个字刚出口，那两人就一起傻了眼，她们告诉她，那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蒋海。
她当然知道这个名字，那时候学校里的风云男生有两个，一个是蒋海，还有一个叫顾鑫。两人家境都特别好，学习也还不错，据说帅得没边没际，她也远远见过两个真人，觉得是蛮帅的，却也没传说里那么夸张。
她的两个好朋友一直都想认蒋海当哥哥，可根本没有接近他的机会。听到这个消息，两人一个劲问她，是怎么加到蒋海QQ的。
她说是对方加的她，也没聊什么。两个女生都觉得她隐瞒了什么，很不开心，连着几天都对她冷嘲热讽，说：“人家可是玩得很开的男生，你那么傻乎乎的，别被人家玩了。”
知道那人是蒋海后，她原本心里慌慌的，毕竟对方是太有名的人，她一个平凡的女生，也从未和这样的人有过交集，就想着以后还是不要再和对方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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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几天她再去网吧，“情歌未达”也在线。她刚想隐身，可他的头像已经闪起来了。
他：这都几点了？你还来？
她如实回答：没带钥匙，在等妈妈下夜班回来。
他：出去轧马路？
她：不了，太晚了。
尽管对方也没说什么，可看着蒋海的头像，猫的心里还是很慌，之后下线离开了网吧。走出去的时候，她听到身后有推椅子的声音，隐约觉得有人跟着她出来了。转头间，她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站在网吧台阶上。
猫的心紧了一下。
他走上来，说：“送你回家吧。”
她看着那张陌生又好看的脸，问：“你是谁啊？”
男生咧嘴笑了，直接报了姓名：“顾鑫。”
她脑子一蒙，脱口而出：“你不是蒋海吗？”
男生笑容痞痞的，说：“你查过我啊？小海这个QQ号给我了，这半年都是我在用。”
她觉得有点窘迫，想找机会溜，便说：“街对面就是我家，你别送我了，我妈看到会打断你的腿。”
男生答得从容：“那我的腿断了，你得负责吧？”
她的心像是被他的坏笑撞开一个角似的，硬着头皮说：“我玩不起你们这种套路，也不是你们要认的那种妹妹。”说完就风一样逃走了。
隔天，她正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两个好朋友，就听她们说：“你知道你现在名气有多臭吗？高年级的人都在传你想勾搭蒋海。”
她想解释QQ里加的人并不是蒋海，可又怕说出顾鑫的名字，会引来一场更大的麻烦。
一节课的时间，她和蒋海的名字就已经被捆绑在一起，她勾搭蒋海的流言传得飞快，班里好些女生都对她冷嘲热讽，说真是人不可貌相，她这样的还敢搭蒋海。
她害怕，却又无处解释。她知道蒋海有女朋友，是个相当不好惹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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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晚自习之后，她匆匆回家，刚路过网吧门口，就看到顾鑫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坐在台阶上。
她正想转头跑，就听他喊她：“嗨！跑什么啊！”
她说：“你们都离我远一点，行不行？”
他疑惑地问：“你们？你指我？”
她也不管不顾，脱口而出：“我有两个好朋友特别想给你当妹妹，你要是实在无聊，我介绍给你啊！”
男生愣了一下，说：“好，给我名字。”
第二天早自习，全班都在安静地温着书，突然，顾鑫走了进来。他敲着第一排桌子，点了两个名字，说：“出来聊会儿。”
两个女生战战兢兢地跟着出去了。
顾鑫开门见山地问她们：“到底和她说什么了？她为什么见了我总要逃跑？”
两个女生一口否认，快要吓哭了。
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赶紧出去拦他，却见他一副凶凶的样子。她比顾鑫还凶，问他：“闹够没有？”
顾鑫回呛她：“对于这样的朋友，离远点行不行？”
她也呛他：“那你离我远点行不行？”
顾鑫沉默了一会儿，说：“行！”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猫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谁知当天中午蒋海的女朋友带着好几个女生来找她，不知道是听说了什么，骂她骂得很难听，还扇了她一个耳光。
她觉得委屈，可那两个朋友却在门口看着，对她不闻不问。
晚自习的时候，一件事在全校传开了：顾鑫把蒋海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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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生了疑，但还是安慰自己，这件事与她没有关系。
晚自习结束后回家，她远远就看到网吧门口有一个人坐在台阶上。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顾鑫脸上带着一片青，却对着她笑得很浪，说：“嗨，这次不跑了？”
她说：“我今天被打了，你知道吗？”
顾鑫说：“我今天打人了，你知道吗？”
她沉默地向前走，他跟在她后面走，说：“我下手不重，就是让他以后管好女朋友。”之后他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问，“我给你惹麻烦了？”
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转过身看着他。
见她肯理他了，他便又变回笑嘻嘻的样子，说：“喂，见了好几次了，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了名字，声音低低的。
他双眼中堆满了笑意：“嗯，以后写情书终于能有名有姓了。”
很多年后，猫对我说，她再也没见过哪个男生笑得那么让人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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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蒋海的女朋友来找猫，说误会了她，说原来蒋海都不认识她，就让好兄弟给揍了，还被全校的人围观。蒋海女朋友说：“猫你真厉害，他俩从光屁股玩到大，从没动过手。”
猫对顾鑫也有愧疚，壮着胆去高三年级找他。
她刚进楼道，就看到顾鑫和一大帮男生打闹着玩，见到她时一脸的惊喜，扯着嗓门对她喊：“嗨，找我？要断还是好啊？”
她瞅了一眼他的脸，吓得一溜烟跑了。
此后猫每天回家，都会在网吧台阶上看到顾鑫，两人就绕着学校后面的小巷一圈圈地走，也不记得说了些什么，但是时间好像过得飞快。
猫对我说，她记得有一次下雨，顾鑫把衣服从后面撑起来，把她和他一起包在了里面。两人脸挨着脸，凑得很近，以致她心跳很快，几乎不能呼吸，可是他却只是拍了拍她的头。
他说：“我真，连亲你都不舍得。”
那个夏天，顾鑫要高考了，高考前一晚，他在她家楼下学猫叫，等她探出头来，他对她说“A市见”。
她点点头。
一个月后，顾鑫上了红榜，他考到了A市。
临行前，他把自己的复习资料都送给她，说：“丫头，A市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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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他总会在QQ上给她留言，要她努力，也要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她每次看到大篇的留言，都只回一句“知道了”。
他发视频请求过来，她都拒绝了，她怕自己看到他的脸会哭，她怕让他知道，她想他，她喜欢他。
她始终记得他耀眼的光芒，也记得自己的平凡。
她从不打电话给他，也从不主动留言给他。她对自己说：总有一天，我会如你一般耀眼。
那年的隆冬，他突然在QQ上说：下楼。
她谎称肚子痛，从教学楼一路狂跑出来，气喘吁吁地来到网吧，看到了他。
他一如从前帅气耀眼。
半年未见，两人在雪地里绕着小巷走了两个小时，她冻得全身僵硬，却还是听他讲了很多大学里的趣事。他说：“我这么优秀，竟然没有女生喜欢我，连一个表白的都没有。”他继续说，“嗨，你说是不是A市人不懂我的帅气？”
她在一边默默地听。
她也想与他讲讲自己，可高三的生活枯燥又平凡，没有他的日子，她全无乐趣。
停在去她家路上的最后一个街口，他问她：“丫头，你想念过我吗？你的回忆里有我吗？你……喜欢过我吗？”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那一刻，她真的很想上去抱抱他。可是她怔怔地看着他的眼，最终什么都没做。
她说：“好冷，回去吧。”
他静静看了她许久，说：“猫，我不再等你了。”
两个人对视了很久，最终她说：“好。”
连一个理由都没有问，她便转身独自走了。
过了很久，她才从别人口中知道，他那晚坐了几十个小时的火车特意回来看她，连家都没有回，又连夜坐车走了。
他回来只是因为想她了。
后来我问猫：“或许那晚他在等你挽留他，或许他感觉不到你的喜欢，可你为什么要转身走啊？”
她眼底红红的，说：“耀眼如他，我终究是留不住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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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高考成绩不错，志愿填了A市一所大学。离开家乡的前夜，她第一次主动在QQ上留言给他，只发了一个列车的车次。
那日清晨，她踏到A市的第一步，看到了站台上的他，还有他的女朋友。
他们带她到处吃当地的小吃，逛了景点，玩了一整天。
分别的时候，他对她说：“在大学里遇到好的男生，就考虑找一个吧。”
她说：“知道了。”
此后，他与她很少再见面。
大学里，猫读了很多鸡汤文，文中说：高考是人生中最公平的机会，从此你的朋友圈便以大学为界限了，清华的男生会选择北大的女生，复旦的会选择同济的，人生的分水岭就此划开。
猫抬头问舍友：“你们会和复旦的男生谈恋爱吗？”
她们笑着说：“猫，做什么梦呢？现在的男生比女生还现实，拿着一手好牌的男生，谁不想谈一场势均力敌的爱情，况且名牌大学里有的是颜值高的妹子。”
猫淡淡一笑，不再作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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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一年后，猫从同学口中得知顾鑫在A市一家外企上班，收入高，前途好，身边的女朋友也换了新的，对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与他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猫却依然单身一人，在A市找了份工作，每天拼命干活，月底的薪水却连房租都缴不上。她突然很是疲惫，想回家看看爸妈，便坐上回家乡的列车。
火车穿过隧道，手机信号断断续续，她收到他的QQ消息，他留言说他要结婚了，请帖寄到了她家。
她没有回复，在灯光明明灭灭的车厢里生平第一次哭了很久。
他结婚那日，她包了礼金托人带去。
深夜，她发了一条朋友圈，只对他一人可见：爱了你整个青春，今天终于可以放手了，你要幸福。
凌晨两点，她看到了他的回复——
我才知道，你爱我。
9
之后，她遇到了她的高先生。
高先生是一个高高胖胖，笑起来有点憨憨的男生。
他也曾在A市工作。他是在回家探亲的列车上第一次见到猫，发现猫在车厢卫生间里哭了很久没有出来。他原本想抽根烟就回去，却不知不觉在卫生间隔壁的过道里抽了一根又一根烟。
到站时是凌晨，他帮猫提着箱子出站，见她站在路灯下，只觉得她的身影孤独无助得让人心疼。他谎称手机没电，没办法联系接站的朋友，向猫借了手机。朋友开着车载着他和猫，从城市最东边到最西边，将她送回了家。
几天后，他发短信向猫坦白了自己借手机的目的，但猫没有回复。之后每天他都发一条说早安的短信，直到猫说原谅他，不在意他使计要到她的手机号，他才回她：那我可以追你吗？
猫结婚那天，高先生在台上把猫抱得高过头顶，热泪盈眶地说自己何德何能娶到猫。
我们一众女生在台下都哭花了脸，猫也哭了，她帮男生抹着眼泪，说：“高先生，我从这一刻开始爱你，晚吗？”
我知道，猫说的是真心话。
她那颗从大学起就硬邦邦的心，还是被高高胖胖的高先生敲开了。
对于她来说，从前的爱情是遗憾的伤痕，而她的高先生是她一生的良药。
巧的是，猫现在也没有生宝宝，我们约定，到时候一起生宝宝，不论男宝女宝，她的就叫高富帅，我的都叫苏炸天。
高先生说：“他们长大会恨你们的。”
苏先生说：“小名，小名就行了吧，就别写在户口本里了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