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杀之恩
“什么？”
黑蛇老鬼与秦霜月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
二人的目光如两道利箭，齐刷刷地射向神态自若，抬手作请的齐霄，瞪大的眼睛里充满着难以置信。
“别逞强。”
秦霜月偷偷拉了拉齐霄的袖子，她当然认得眼前这个装腔作势的家伙是谁——不过是个练气三阶的小弱鸡。
别说是筑基期的黑蛇老怪，就算是她，随便出手就能打十个齐霄。
方才自己配合他演戏实是形势所迫，现在又是闹哪样？
冰霜仙子的脸上除了冷淡外终于生出了别样的表情，齐霄知道，那是看傻子的表情。
不过眼下他也无暇解释，只能由着自己的形象从胆大心细，有勇有谋的智者转变为演习上头，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蠢材。
“高人莫要，莫要开玩笑，小老儿区区筑基，怎敢对真人动手……”
黑蛇老鬼那颗原本刚平复下来的心脏，此刻又被狠狠揪起。
他自认为态度已经足够谦卑，心中那一丝疑虑也已被强行压下，只打算找个合适时机再行试探，可怎么就被对方察觉了呢？
“老货，本天尊何许人也，看不出你心里那点腌臜！”
齐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根本不给黑蛇老鬼再度试探的机会，“出手吧，用你的全力。”
“这……”
黑蛇老鬼看着齐霄那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甚至还带着些许戏谑的模样，心中原本被压抑住的那股蠢蠢欲动的念头，此刻愈发强烈。
“用你最强的手段。”
齐霄下巴微微昂起，眼神中满是倨傲，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黑蛇老鬼，“刚才对付劣徒的那些小伎俩，就别在本尊面前使了。”
“那，那就讨教了！”
黑蛇老鬼终于不再拒绝，尽管对这位所谓的“高人”出手，事后或许会遭到清算，但既然对方如此自信满满，那他试探一下又有何妨？
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彻底验证心中最后那一丝疑虑。
“你……”
秦霜月刚想出言制止，皓腕就被齐霄一把抓住，他的动作迅速而有力，将秦霜月径直拽向身后。
紧接着，秦霜月的耳边传来一阵细弱蚊蝇般的叮嘱，“一会儿气息由我调度……”
“前辈，小老儿得罪了！”
黑蛇老鬼双手紧紧握住蛇头拐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一股股磅礴的气机从他脚底疯狂汇聚，原本盘在他肩头的墨雨蛇灵，化作一抹黑光，瞬间钻入手杖之中。
原本只有微风拂过的夜晚，随着拐杖缓缓举起，一阵阵诡异的狂风从四面八方汹涌汇聚而来。
风声呼啸，仿佛有无数厉鬼藏身其中，不断发出凄厉的尖啸。
黑色的烟云再一次从拐杖中溢出，如汹涌的潮水般，迅速弥漫开来，将整个天地笼罩在一片阴森恐怖的氛围之中。
黑蛇老鬼的身后，一条条由黑雾凝成的小蛇不断扭曲、聚拢、吞噬。
涌动的黑潮里，闪烁着红色凶光的蛇瞳下，是猩红蛇信不断吐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
“万蛇过江！”
黑蛇老鬼双眼猛地爆出两道青光，高举蛇杖的双臂上青筋暴起，肌肉紧绷。
蛇拐从头顶猛地往地上扎去，潮水般涌入的灵力瞬间汇聚至一点。
刹那间，汇聚在其身后嘶鸣不断的黑蛇，如离弦之箭般同时飞射而出。
漫天的蛇影如汹涌的潮水般席卷而来，所到之处，大地都为之震动。
密密麻麻的血口流淌着腥臭的涎水，疯狂扭动的躯体中看不到丝毫的智慧，只有本能的冷血和嗜杀。
齐霄的衣袖被先至的腥风吹得猎猎翻飞，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紧挨在身后的那人的心跳陡然加快，就连那只比常人温度低上三分的柔荑，此刻也蒙上了一层细汗。
“别怕，我有办法。”
齐霄轻声低语了一句，他不知道身后那人是否能听到，毕竟此刻他的耳畔，只有堪比蝉鸣般喋喋不休的嘶嘶声。
“金钟罩，开！”
蛇影肆虐而来，似狂风，似海浪，似雪崩。
齐霄睁着闪亮的眸子，帷帽前的薄纱被肆虐的灵力拨开，额前的鬓发肆意张扬地飞舞。
看着一条条凶悍的蛇影撞在身前半尺的金色护罩上，看着一捧捧如冰雹般炸开的血污，齐霄的心里莫名地生出一股快活与豪迈，这是他修道十年来第一次有过的畅快。
“可以出手了。”
龟裂的金钟罩上开始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齐霄怔怔地注视着，似乎有一朵朵形态万千的雪花覆盖其上，美的让人难以言喻。
“怎么会……”
黑蛇老鬼杵着拐杖，原本就干瘪的身躯此刻更显佝偻，他方才真的已经榨干了所有的灵力。
可耗费元气的全力一击在对方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就连那一层薄薄的冰罩都没打破。
“前辈修为通天彻地，小老儿服了。”
黑蛇老鬼的语气中充满了颓然，原本精明的老眼里，此刻只剩下一股无奈的晦暗，仿佛所有的希望都已在这一刻破灭。
“前辈方才命我出手，定是不计较小老儿的冲撞。”
黑蛇老鬼惶恐地看着走上前的齐霄，声音颤抖，慌忙辩解道，“还望前辈念在修行不易，饶小老儿一条命。”
“杀你？”
齐霄不屑地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神情，“我只想为劣徒讨个公道而已。”
“方才你说修真界自古弱肉强食，你仗着境界欺我徒儿，想要杀人搜魂，合情合理。”
齐霄冷哼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寒意，“那我如今以力压你，岂不是也可杀人搜魂？”
“高人息怒，高人息怒！”
一听到“杀人搜魂”四个字，原本就灵力耗尽的黑蛇老人腿脚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他只能连连哀声央求，“小老儿一身老迈的臭皮囊对仙长毫无用处，一点微末术法比起尊者的神通更是奇技淫巧，不值一提……”
“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齐霄看着就欲磕头谢罪的黑蛇老鬼，心中明白，不能把这老家伙逼到绝路。
毕竟对方仍旧是货真价实的筑基修士，就算现在灵力枯竭，想要靠手段碾死他这只“小蚂蚁”，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至于金钟符，对方只要摸清门道，大可用其他术法慢慢消磨，况且这符箓来之不易，可经不住这般浪费。
“我这劣徒受伤不轻，可惜这荒山野岭的，我也找不到丹药给她吃……”
齐霄的话音还未落，黑蛇老鬼就如临大赦般长舒了口气。
他连忙催动蛇头拐杖，拐杖上瞬间生出微光，飞出一团团精致药匣。药匣的锁扣自动弹开，一股股沁人心脾的药香顷刻弥漫开来。
“谢仙长不杀之恩，谢仙长不杀之恩……”
黑蛇老鬼对着师徒二人远去的背影不住道谢，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方才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