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齐天尊者
“你是何人？”
黑蛇老鬼稀疏的眉毛皱在一起，散去黑气的浑浊老眼警惕地打量着不紧不慢走来的身影。
“此人是何修为？明明相距不过十丈，我却感受不到他的任何气息。”
捏着拐杖的手紧了紧，黑蛇老鬼心中警声大作，犹豫着要不要把墨雨蛇灵召回。
“阁下是谁？此乃我与这小娃娃的私人恩怨，与阁下并无瓜葛。”
黑蛇老鬼双眼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径直走向秦霜月的神秘人，似乎全然没把他这个筑基修士看在眼里。
他双眼迸发出青光，想看透那帷帽下的面孔，但却似乎被一种力量隔绝，让他看不真切。
只能见那人时常抚摸着下颌上的长髯，一副毫不在意的散漫模样。
“与我无关？”
来人在距离秦霜雨三丈远的地带停了下来，这才转向浑身紧绷，就欲出手黑蛇老鬼。
这个距离恰好让三人呈品字形站开，见对方再无激进动作，黑蛇老鬼这才撤去埋在地下距离来人三步远的鬼藤。
“欺负我座下弟子，还与我齐天尊者无关？黑蛇老鬼，你莫是欺我青云门无人！”
头戴帷帽，形似中年人的神秘高人脚下一跺，朝着面色阴晴不定的黑蛇老鬼怒喝道，“给脸不要，非逼本座出手不成？”
“齐天尊者？好大的口气……”
黑蛇老鬼眼里闪烁着狐疑的光芒，紧抿着的嘴唇张了张还是没将心里的疑虑说出来，本欲试探一番的蛇头拐杖悬在地上也终是没敲下去。
“恕老夫消息闭塞，未曾听闻青云门何时出了位姓齐的尊者。”
黑蛇老鬼纠结片刻，终是放低了姿态询问，他始终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丝毫的气机波动。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对方远胜于他这个筑基修士，能够将气息收放自如而不外泄半分，另一种可能对方就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自然没有灵气波动。
至于眼前这人是练气期的修士？
当然不存在这种可能。
就算对方是难得一见，胸有静气的天纵奇才，能在如此情况下将敛息术运用到极致，那也只是同境界的修士看不出破绽。
修真每一个境界的鸿沟都不是靠一些取巧之道就能弥补的，你在练气境将自身打磨地再好，在筑基境看来仍是漏洞百出，土鸡瓦狗尔。
有没有可能是对方携带了屏蔽气息的法器？
黑蛇老鬼瞥了一眼身体蜷缩，露出忌惮之色的墨雨蛇灵，最后的猜想也就被打破了。
这墨雨蛇生前乃二阶初期妖兽，天赋神通就是感知除开练气士本身之外的气机，若有法器在悄悄运转，蛇灵一定会有所察觉。
再说，真有练气期的小修敢在他筑基老怪前装腔作势，不怕一个不慎演砸了戏码葬送了性命？
没人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除非那人得了失心疯！
齐霄觉得自己真的得了失心疯，竟为了素不相识的同门冒这等风险，奈何自己方才没管住腿，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你这老货，在山里修行把脑子修坏了？”
齐霄一不做二不休，拂袖呵骂道，“我齐天尊者入门十载，坐下弟子三百，连门主见了我都得执晚辈礼，轮得到你来置喙？”
“十年前？时间倒是对的上。”
黑蛇老鬼属实被眼前这个中气十足的“齐天尊者”给震慑住了。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如此轻视，简直就像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在教训初出茅庐的小辈。
“青云门这十年来飞速崛起，在修行界如日中天，人人都说是该派天才辈出，实际上真正增加底蕴的，还是那些先后成为供奉的强横散修。”
黑蛇老鬼脸上赔了个丑陋的笑容，一对精明的眼珠转地飞快，“十年前入门，座下弟子三百，连门主见了都得礼让三分？难不成他是那批金丹真人！”
如此一来确实能解释对方如何无声无息地接近。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黑蛇老鬼心中萌芽——只有金丹大能才能配得上这份目中无人的气度。
“高人方才说这小娃娃乃是他座下弟子？”
黑蛇老鬼的记性从来没这般好过，瞬间想起眼前神秘高手说过被墨雨蛇擒住的女娃娃正是他的弟子。
“高人都是护短之辈，且这女娃娃年纪轻轻就有一手诡异的寒决，莫不是高人着重培养的亲传弟子？”
想到此处，黑蛇老鬼不由得冷汗直冒，金丹真人要抹杀他这个筑基散修，岂不是如杀鸡般简单？
“快说词儿啊，快说词儿啊！”
头戴帷帽覆手而立的齐霄一副豪气干云的高人形象，似乎正在兴师问罪。
实际要不是天机面具遮住了所有气机，他砰砰乱跳的心脏早将一切暴露无疑了。
“还望前辈恕罪！小老儿实在不知高人何时至此，若早些得见前辈英姿，在下定然不敢造次。”
黑蛇老鬼抱拳作揖，一副请求饶恕的姿态。
“还在试探？”
齐霄心中冷笑，不过既然黑蛇老鬼放弃动手，还有此疑问，也正说明他的恐吓起到了作用。
“自那三个小贼跟踪我这劣徒时，我便在此了。”
齐霄下巴微昂，神情倨傲道，“你这老货，要是窝在树皮里安心观战我便也懒得点破你的跟脚，可你倒好，拉着老脸跑出来装得道高人。”
“骗秘法不成，竟还想杀人搜魂？”
看着黑蛇老鬼不断变化的脸色，齐霄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兴师问罪，“要不是我这劣徒从本座手上学到了些许皮毛，现在怕不是要吃大亏！”
“还不让你这小水蛇放我徒儿下来？”
齐霄大喝一声，将自身念力催动到极致，一同卷向还在发蒙的黑蛇老鬼。
“仅仅是愠怒就能有如此可怕的神识冲击，要是全力一击，我这意识怕不是得被瞬间震散！”
黑蛇老鬼心下大惊，再也不敢托大，“墨蛇，还不放下高人的爱徒！”
齐霄瞥了一眼在空中曲折身子，吐着蛇信的墨雨蛇灵，不知为何，他似乎有种想将对方吞噬掉的冲动。
蛇灵本对齐霄的突然出现，本抱着警惕和威胁的姿态，眼下被对方一瞥，竟不由得浑身战栗，原本紧紧缠绕女子躯体的力道也松了下来。
月光下，被蛇灵释放的少女美得不可方物，只是她的脸色依旧冷冰冰的，仿佛刚才身陷绝境的那人根本就不是她。
“果然有所依仗，难怪即将被蛇灵吞噬也面不改色。”
留意到秦霜月冷漠的眼神，黑蛇老鬼越发确认心中的猜想。
此女从方才奇招不断到最后身陷囹圄，脸色始终镇定自若，这般姿态，除了有所依仗再无其他解释。
“幸好方才没有下死手，不然今日注定阴沟里翻船。”
黑蛇老鬼背后湿漉一片，竟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劣徒？还不过来请罪！”
齐霄害怕秦霜月这般冷漠的姿态会让黑蛇老鬼起疑，遂呵斥秦霜月，让她前来认罪。
“快呀，快呀，再不配合就要穿帮了。”
齐霄只恨自己不是筑基修士，不会暗中传音，只能在心里大声祈祷，让秦霜月配合自己。
“拜见师尊。”
秦霜月抬脚上前，不急不缓地走到齐霄跟前。
只见她面如秋月，色若春花，眉心朱砂一点，朱唇轻吐幽兰，似太上忘情的处子，又像广寒宫阙的仙葩。
就是这样一个冷面仙子，此刻竟单腿曲膝，右掌贴胸，做了一个标准的拜师礼。
不知是被出尘的面容吸引，还是被那玉掌下隆起的胸脯所震撼，齐霄竟半天没吭声。
走神的他直到注意到，因为蹲了半晌，已然蹙在一起的黛眉时才反应过来。
“起来吧。”
齐霄瓮声瓮气，偏过脸去来掩饰尴尬。
“果然是严师出高徒。”
依然把齐霄认定为金丹大能的黑蛇老鬼丝毫没看出其中的猫腻，只觉得是这位严师在惩罚徒弟，让多跪片刻。
“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前辈座下爱徒，现在误会解开，还望高人宽恕。”
黑蛇老鬼见高人气消了些，赶忙躬身致歉。
齐霄隔着帷帽不做回答，只是居高临下注视着曲腰请罪的黑蛇老鬼，半晌无言。
“你很服，对否？”
齐霄嗓音冷冽，似乎看穿了黑蛇老鬼心中所想。
“不敢不敢，在下区区筑基小修怎敢在金丹真人前造次！”
黑蛇老鬼连连摆手，忙称自己心中对前辈大能只有涛涛敬意，绝无半点不轨之举。
“老东西，还在给我装。”
齐霄深知自己方才戏份做的再足，也难以彻底打消对方疑虑。
毕竟说来说去，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展现出真正的高人手段。
眼前这活了百八十岁的人精只是一时被他以假乱真的表演唬住了，真要是一声不响地就此离开，回过味来的黑蛇老鬼必然会追上他们出手试探。
齐霄又不是真的金丹真人，能够带着秦霜月一同御剑飞走。
既然这份疑虑和隐患始终不能消除，那还不如让黑蛇老鬼现在就出手。
秦霜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掌心中一道道气旋正在凝结。
“出手吧，用你的全力。”
静谧的午夜，月光下，高人负手而立，语气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