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与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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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别有隐情

“怎么了?”秦书彤被拉住,问道。

“我的伤不要紧,倒是你,今后不许有什么事瞒着我,在我面前不要顾虑太多,若是还这么小心翼翼的……”江钰作势威胁她,“小心我亲你。”

秦书彤小心翼翼地点点头,委屈地说:“是。”

说完她的大眼睛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为什么昨晚,你不跟我同床?”

江钰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一时间不好解释,只得道:“你……你先去,这不重要。”

秦书彤也不多说什么,表情看上去不太高兴,迈着小步子走了。

江钰又回想以往的记忆,这才发觉自己从未与秦书彤同床过,即便是洞房花烛夜也不例外。

“真是莫名其妙,”江钰喃喃自语,“我以前怎么会碰都没碰自己的妻子一下呢?”

额上的小伤不重要,他随手擦了擦血迹,便闲庭信步地走了出去。

他在记忆带领下来到了一间厢房,按道理他作为宅上的少主,不应该住厢房,而是应与秦书彤一起住。

江钰推门走入其间,房中装饰中规中矩,不甚奢华,倒平添一丝素雅,不像江钰以往的作风。

房间内光线很好,不用点灯,窗外有青青翠竹随风摆动。

他走至红木书桌前,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并无落灰。

仿佛又是记起了什么,他径直走至雕花床前,伸手从被窝里拿出好几张整齐折叠好的白纸。

这几张白纸上一定是记下了江钰以前所想,将第一张缓缓打开,其背面依稀可见有墨水侵染。

江钰随即将所有白纸拿至书桌上按顺序平铺放好,细细看去。

只见其写道是:“余自幼嗜玩,厌学,曾羡姊姊暮雪才华横溢,尝于闲时练字读书。然不及半炷香遂弃之如敝履。

“待吾及冠之年,早已走遍温柔乡,探遍万花丛,世间各般妩媚妖娆女子屡见不鲜。

“余早已非清白之身,尘世间如此浑浊已侵我身。然余难以料想,竟有洁净如水般的女子,她似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清纯天真,国色天香。

“自惭形愧之余,誓要娶其为妻,好在余家境颇丰,欲与秦宅结为秦晋之好实是绰绰有余。

“迎娶吾妻秦氏那日,红毯垫道,净水泼街,绸缎包柱,宅上前来道喜之人络绎不绝,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待对拜完毕,吾与爱妻步入洞房。屋内铺陈华丽,余瞧着坐于床上的妻子久久出神。

“呜呼!世间女子皆为男子玩物哉?爱情皆为云雨之事哉?绝非如此!纯真爱情毋须如此污秽之事。

“自此,余对吾妻发自一片真心的喜爱,绝无一丝杂质。余爱其深切,无关风月!

“是以余未曾与其同枕共眠。然吾妻终不察夫民心,痛哭流涕,以泪洗面,孤苦伶仃。余心不忍,只得暂且不同房而居。

“呜乎!一旦空闲日久,吾男儿身体内邪火骤起,悲夫!余不忍以我之污浊身脏妻之清白身,是以于温柔乡中寻欢作乐。

“尚有醉酒时,余回至家中,酒醉头脑发热,见妻似是思家落泪,便痛下毒手。酒醒后自是后悔不已,然吾为男儿身,难以向女子赎罪,其间难解之误会,岂不痛哉!”

看到这儿,江钰不自禁感叹,原来一个好色的花花公子的内心深处竟也有一抹清洁明亮的白月光。

“余不忍以我之污浊身脏妻之清白身!”江钰喃喃道,“我已肮脏,又怎能因一己私欲而害得所爱之人也变得肮脏?”

果然这世上并无绝对的坏人,亦无绝对的好人,每人皆有自己的优缺点。

先前的江钰也尚有良心存在。

正自感叹之际,秦书彤忽带着宅上大夫赶来了。

随行的还有很多人,譬如江慕雪和江小霞。

简单地包扎过后,大夫轻松地笑笑说:“少爷日后注意些便是。”

江钰点头称是。

江小霞望着江慕雪问:“奇怪,为什么昨晚是嫂嫂额上受伤,今早又是哥哥额上受伤了?”

江慕雪并无答话,只向江钰冷冷道:“令尊传你一人去吃饭。”

江钰又点头称是,方自去了。

众人也皆散,独江小霞抱着秦书彤一臂,硬要拉着她去和江慕雪等人吃饭。

秦书彤轻声说道:“待会儿再来。”二女便打完招呼先去了,独留下她一人呆呆地朝江钰离去的方向久久凝望。

半晌后她走出专属于江钰的厢房,转身正准备合上门。

可她的目光却倏忽注意到了房中书桌上几张铺开的白纸。

想到江钰才正色地告诉她不要小心翼翼地顾虑太多,于是好奇地走上前去观看白纸上写了什么……

江钰对自己这一世的父亲并无太多的了解,只有记忆中依稀记得是一个很深情且地位略低于他伯父江环的老者。

他对于旧时代的礼仪不甚了解,好在父亲江鑫并未在乎这些,而是随意地叫他先坐下吃饭。

但江鑫的胃口却很是不好,桌上的饭菜一口未动,独江钰一人在大快朵颐。

江鑫的神色亦是隐隐约约透露着一丝担忧与犹豫不决。

江钰见状却也不好目无尊上地问什么,只得吃完饭后看他是有什么事要说。

饭很快便吃完了。江钰呆呆地等着江鑫先开口。

“你娘离去得太久……所以为父历来不想对你太过严格……”终于,江鑫缓缓开口了。

“可是我看你昨日命下人带来的铁棍比我小腿还要粗。”江钰在心中暗自说道,当然不敢说出口。

江鑫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其实为父有一件大事瞒着你与你兄长许久,也不知当讲不当讲,只怕惹祸上身。”

“爹但说无妨,孩儿绝不多嘴。”江钰恭敬地回道。

江鑫道:“你兄长倒还好,武艺高强,沉默寡言,少惹祸。为父只怕你……会出大事。”

江钰登时来了兴致,“哪会?”说完他又放低声音小声说道,“其实孩儿心中已有了猜测。”

“哦?什么猜测?说来听听?”江鑫目中有了色彩。

江钰低声道:“宅中除爹与伯父外,再无尊长,历来便让我感到十分奇怪。”

江鑫点头道:“不错,你伯父的长辈们老早就病死了。”

江钰继续低声道:“伯父生下的是两个女孩,可女孩要嫁给别家人,孩子要跟相公姓。而爹生下的是我与兄长两个男孩,自不必多说。

“况且,我娘在生下我后不久也病死了,我可不可以猜测,我娘是给伯父害死的?当然,我这只是猜测,因为我也说不上伯父害死我娘的理由。”

江鑫赶忙示意江钰再小点声,他也压低声音道:“我不知道你知道得太多对你好不好。你已猜对了几分。”

“其实吧,”江鑫凑近了江钰小声道,“你伯父的长辈们也是他害死的!对他我还不太了解,他毕竟有心隐瞒我什么我也无能为力。”

“可是,他害死这么多人,究竟为了什么?”江钰问。

“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其实我本不姓江,你与兄长也本不该姓江,我们父子三人与你伯父、姊姊、妹妹都并非至亲。”

“什么?”江钰捂嘴震惊。

江鑫则娓娓道来:“我原本姓姜,生姜的姜。父亲死得早,母亲一人将我养大。我娘昔年颇有姿色,年轻漂亮,村里许多汉子也都惦记着我娘。

“但好似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上天像是特意安排我娘与昔年江宅的江安有一次见面。”

“怎么见面的?”江钰悄声问。

“昔年龙王发怒,倾盆大雨连着下了数日也未曾停息。黄河水势猛涨,骇人至极,竟发大水淹没了我们村子。”

江钰本想小声说一句“封建迷信”,但他又忽的发觉自己之所以来到此方世界,正是文判官崔钰的功劳。

江鑫继续说:“当时大水淹死了许多的人,我和我娘算命好,一路逃荒竟逃到了这姑苏。”

江钰问:“为何要逃如此之远?”

江鑫苦笑道:“只因那次黄河水泛滥得十分厉害,竟夺淮入海!其间不知有多少平民百姓遭大水迫害,家破人亡。灾害之大,可载入史册!”

江钰叹了一口气,接着问道:“后来遇见了那个叫江安的?他当时是江宅辈分较高的吧?”

“不错,”江鑫低声道,“跟你讲,这些姓江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江安最后死在了他的亲儿子手中,因为他早早的便‘病死’了。”

江钰道:“伯……江环的父亲是那个江安?”

“是。”

江钰略表怀疑地道:“怎么会?别人家大业大,为什么会看得上……‘克’死了前夫的……奶奶?”

江鑫道:“因为那个江安的七个如花似玉的女人,都不是黄花大闺女,都不是完璧之身。”

“啊?”江钰忍不住笑道:“那江安岂不是与魏武王相似?”

江鑫耻笑道:“因此我便改姓,成为了江宅的人。此后,因我在商业管理上有惊人的天赋,是以留下了这条命。

“但很明显,在我有了你和你哥两个男孩后,江环决不允许让我有第三个孩子了。”

江钰怒道:“因此江环便杀害了我娘?”

江鑫含泪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父吞声踯躅不敢言,已十余载,而今终于忍不住将秘密说出口,希望没有害了你们兄弟二人才好!”

“为何不先告诉兄长呢?兄长武功高强,自不会惹祸。”

“你自打生下来后便没了娘,不知母爱为何物。而羡儿是在记事后才没了娘,若让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我怕他年轻气盛忍不住提剑杀去,白白耗费了我们一家人的性命。”

二人本还要接着说下去。

江钰却忽然间瞥见了窗纸外赫然有一道高大的身影。

那道黑色的人体阴影映在窗纸上。

惊恐之余,江钰便打算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