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经典中医学的正确方向和发展瓶颈

中医学是中华民族关于人的生命及其健康与疾病的智慧，经过几千年的发展，可分为经典中医学与现代中医学［1］。经典中医学是从远古发展至1840年的中医学；现代中医学是在现代条件下实现突破和创新，发展而成的现代化中医学，是比经典中医学更高级的发展阶段。中医现代化的根本课题，是突破经典中医学的发展瓶颈，在人的复杂性研究上实现突破和创新，建立现代中医学的全新学术体系。

从现代科学来看，人是世界上最复杂的系统，研究和调理人的复杂性是医学的根本方向和课题，所有医学迟早都要走到这个方向上来。但是，在迄今的医学中，只有中医学认定并紧紧地抓住了这一方向，成为整个科学中研究人的复杂性的代表和先驱，这一方向成为中医学的根本特色和优势。这一点已被科学界广泛地认识到，认为“中医是复杂性科学”［2］，“中西医差异的焦点在于如何对待人的复杂性，中医是关于人的健康与疾病的复杂性的科学，可称为‘医学复杂性科学’”［3］。“中医是第一门复杂性科学。”［4］因此，中医现代化必须认清并沿着这一正确方向开拓前进。

什么是复杂？最简明的定义是“超还原”，即不可还原、反还原。钱学森讲：“凡现在不能用还原论方法处理的，或不宜用还原论方法处理的问题，而要用或宜用新的科学方法处理的问题，都是复杂性问题，复杂巨系统就是这类问题。”［5］还原论视野与复杂性相悖，人的复杂性是还原论的盲区。

西方医学的发展道路与中医学非常不同。其古代的希腊医学是自然医学，在中世纪那“黑暗的一千年”变成宗教医学，1543年开始的医学革命虽然把人从上帝手中解放出来，但却走上还原论的道路，把人进行分解还原，认为“人是机器”“人是细胞联邦”“人是原子堆”，背离人的复杂性，演变成还原论医学。是否研究人的复杂性，成为中医学与西医学的分水岭，成为中西医不可通约的“硬核”。

然而，中医学虽然正确地抓住了人的复杂性，但在其经典发展阶段，人的复杂性又成为其难以突破的发展瓶颈。因为人的复杂性、世界的复杂性需要专门的科学研究来破解，而到1840年为止的整个科学，还没有进步到研究人和世界的复杂性，不能为中医学破解人的复杂性提供科学理论和方法。这样，经典中医学只能在大样本的临床实践中，广泛地接触、大量地认识、紧紧地抓住人的复杂性，却不能揭示和阐明其复杂特性和规律，其认识往往是现象的描述、经验的总结、猜测性的思辨，其理论总结大多处于“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水平。因此，经典中医学的研究和发展存在严重的历史局限，人的复杂性是其难以突破的“瓶颈”，理论总结的“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就成为学术发展的“天花板”。而攻克经典中医学的发展“瓶颈”，突破其学术“天花板”，就成为中医现代发展的根本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