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底线
“就是他了，斯金尼，我们叫他瘦阿尼。”
嘴里叼着烟斗的老约翰把一个长相猥琐的矮子拽到夏伊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后者拍散架似的。
“别看他又矮又瘦，技术棒着呢，他甚至去某位议员家里偷过东西，但具体是谁我可不能告诉您，免得明天他就被吊死在集市，哈哈哈。”
几分钟前，那位看似纯良实则是掮客的路人把两人引到了老约翰这里，起初这位秃顶、啤酒肚、穿着厚马甲的老铁匠在面对“体面人”时还有些倨傲，但听说是被阿尔德队长介绍来的，顿时客气了不少，他甚至没问夏伊索要办假证的钱，就飞快地做好了伊莱莎的“购买文书”。
夏伊不禁感慨这1里尔花得真值。
瘦阿尼揉了揉肩膀，战战兢兢地和夏伊握了握手，随后忐忑道：“您、您好，先生，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夏伊看向老约翰，后者立即识趣地走远了几步。
他学着对方的样子，搂着瘦阿尼的肩膀，用力拍了拍他，低声道：“我要你去偷样东西，如果成功，我会给你2里尔，如果失败，我也会给你1里尔，但是我会把这件事告诉阿尔德。”
听到阿尔德这个名字，瘦阿尼明显哆嗦了一下。
“您是阿尔德队长的朋友，我可不敢收您的钱……”
“如果我要你去巡逻队的宿舍偷东西呢？”
瘦阿尼的笑容僵住了，他先是一愣，随后露出难为情的表情。
“先生，您是在开玩笑嘛，巡逻队对大家都不错，尤其是乔治，他……”
“你怎么知道我要你偷乔治的东西？”
“啊？”
瘦阿尼目瞪口呆，他偷偷看了眼老约翰，为难道：“您不明白，先生，乔治对我们来说……”
夏伊掏出了一张1里尔的纸钞，瘦阿尼立即住嘴了。
他盯着那张棕色的货币，略一犹豫，又咬牙道：“乔治他可不光是费恩郡的英雄，我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达文郡人，而他是在达文郡救援时才……”
夏伊调整了一下位置，挡住一直往这边偷瞟的老约翰，掏出一张最大面额的5里尔，在瘦阿尼面前晃了晃。
“你是要赶在巡逻队回来前完成工作，还是继续跟我讲述乔治的伟大事迹？”
瘦阿尼一把抓起那张5里尔的钞票，目光坚定。
“您要我偷什么？”
夏伊告诉他那栋楼的大致结构，乔治的宿舍号和床位，以及东西藏在柜子里，瘦阿尼脑子还不错，听完后复述了一遍这才飞快地离开。
老约翰适时地凑过来：“先生，他……”
“没事，他去完成任务了。”
夏伊示意老约翰别急，他知道对方很好奇自己给了瘦阿尼多少报酬，但这种事还是他们私下商量比较好。
等了大概十五分钟，就看到瘦阿尼攥着一包东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夏伊接过小布包，打开看了眼，里面正是牛皮纸包裹的几十枚种籽。
一想到未来成为无数人希望象征的圣晖花此刻就被他攥在手里，他便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好像乔治还在耳边絮絮叨叨地催他写遗书，自己还捧着对方的“范文”逐字逐句地读着。
感慨结束，他把东西贴身放好，对满头大汗的瘦阿尼勾了勾手指。
“先生，你还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吩咐了，我问你几个问题。乔治床位紧挨的窗户上有一盆花吗？”
瘦阿尼挠了挠头：“我没注意，先生，好像是有的。”
“你没被人看到吧？”
“不会的，先生，他们都出去给乔治下葬了，整栋楼都是空的。”
夏伊点点头：“那就好。哦对，我给你个忠告，最好别让其他人知道我给了你5里尔，毕竟我只给了阿尔德队长1里尔，如果事情传到他那里去……”
他给了瘦阿尼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后者顿时感觉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了下来。
他又一次看向老约翰，正对上后者不怎么友善的目光，寒意更甚。
犹豫几秒，他拿出了那张沾染了汗水的纸钞，不舍地还给夏伊。
“我……我跟您开玩笑的，先生，能、能为阿尔德队长的朋友效力，是我的荣幸。”
夏伊也没拒绝，接过钱后故意在空中弹了弹，让老约翰看见，随后貌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是家里的独子吗？有没有兄弟姐妹？”
瘦阿尼一愣，点点头。
“我有个妹妹，2岁那年被路过达文郡的一对贵族夫妇领走了。”
“难怪……我在克约尔郡见过一位自称来自达文郡的小姐，长得和你很像。”夏伊笑道：“听说她在这个圣晖日之后就要和丈夫远渡重洋，去塔沃尔开始崭新的生活了，你现在启程去找她也许还来得及，说不定能跟着去塔沃尔呢。”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听说那些在拉梅洛当地混不下去的黑帮去了新世界后过上了既然不同的生活，你在新世界做扒手也许比在这里更有前途一些，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拍拍对方的肩膀，和老约翰打了声招呼，便在伊莱莎的搀扶下离开了。
确认两人走远，老约翰这才松了口气。
他一回头，看到瘦阿尼站在原地出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给了他一巴掌，骂道：
“你的脑子被马粪泡过吗，那可是5里尔，该死的，你还给他干什么！”
见瘦阿尼呆呆愣愣没什么反应，老约翰又给他一巴掌，但这次倒是把对方扇醒了。
后者脑子里回荡着夏伊刚才提到的话，看着骂骂咧咧的老约翰，忽然越想越气，一时间积攒了不知道多久的火气全部冒了上来！
他突然抄起一个茶壶，朝着老约翰半秃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砰！
老约翰被砸懵了，压根没想到对方敢还手，他痛苦地捂住脑袋，瘦阿尼趁机狠狠踹在对方的腰上，结果不仅没能踹翻对方，自己反而被弹了个趔趄，不过他反应倒是快，顺势从地上抓起一把煤灰朝对方劈脸撒去，撒完了才扭头跑路。
“斯金尼！你个狗娘养的！别让我逮到你！”
等老约翰艰难地爬起来，对方早跑没影了。
……
回到马车上，两人不做停留，迅速启程。
离开费恩郡时，夏伊从车里探出头，回望这座城市。
仿佛随着它的轮廓不断远去，自己脑海中的那些记忆也随之烟消云散了一样。
一想到他明明知道灾难就要到来却无法警示这群人，就有股沉重的挫败感萦绕在心头。
理智告诉他一旦那样做了，要么被当成疯子绞死，要么被教会抓起来秘密处死。
道理他都懂，但就是不甘心。
心情沉重地缩回车厢，紧了紧身上的大衣，他的思绪重新回到了瘦阿尼身上。
他说的那番话倒全非瞎编的，因为灰历3年就有人在克约尔郡开启了一系列漫长的任务，最终的奖励是一整套强化系的心灵遗产，属性侧重速度和灵活度，因为每一件的名字都带“斯金尼”字样，因此被称为“瘦子套装”，他觉得那多半与瘦阿尼有关。
看在5里尔的份上，希望这次他能逃脱进副本爆装备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