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奔驰在城市原野中
雨宫树抬头看她，那张脸被刺眼的灯光遮了个大半，看不出来到底写着什么样的情绪。
“去哪？”他问。
“回家啊！你个笨蛋......还能去哪？”酒井绿皱着眉头，一边说一边将他拉起来。
而他因为蹲得太久，下肢几乎失去了知觉，突然一下站起来只觉得头晕目眩，拉着酒井绿的手就要栽倒一旁......
后者一声惊呼，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雨宫树本能地抓住旁边的灯柱，而酒井绿也在这一刻倒在他怀里......
四目相对，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
雨宫树咳嗽了一声，赶紧把头扭向别处，而酒井绿也在同一时间调整姿势，走开两三步的距离，掩饰尴尬似的拍了两下衣服。
“嗯......那个......”酒井绿目光有些飘忽，脸色正常，语气倒是不似平常那样平稳，“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把车骑过来。”
她迈着修长的双腿一路走到摩托面前，戴好头盔和护具，再十分熟练地骑过来，在雨宫树面前停住。
“喏，快上来。”酒井绿用带着皮质手套的手拍了拍后座说。
这......不太好吧？雨宫树有些迟疑。
“很烦欸——大男人的能不能洒脱一点？”酒井绿不耐烦地说道。
在她催促和鄙夷的眼神之下，雨宫树咬了咬牙，抬腿坐了上去，踩住搁脚板，扶好扶手。
“坐稳咯！”酒井绿雀跃地说，接着左手一扭离合，身下的车子便如野兽一般啸叫起来。
车灯划破喧闹的黑夜，这辆造价昂贵的川崎小忍者便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在车流中穿梭，就像在暴涨的河水中逆流的马哈鱼。
“慢点......慢点！”一辆重型卡车擦过，破风声在耳边呼啸，雨宫树紧紧抓着扶手，屁股底下的座板正以一种骇人的频率晃动着。
他觉得自己要是松开哪怕一只手，都会立马被甩进车流中。
“怎么，这才到哪！”酒井绿哈哈大笑着，加快速度，好像要把所有的情绪都甩在身后。
整个城市的灯都亮着，那一排排路灯向后飞速掠去，像是时间的刻痕。
这辆最高时速超过每小时四百公里的小型怪兽，似乎真的可以跑过时光。
倒霉倒霉倒霉......雨宫树心里暗暗叫苦。
看起来是个文文静静的姑娘，怎么一开起车来就跟疯子没两样？
下次说什么也不能再坐了！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在快要驶入隧道的时候，车子忽然放慢了速度，安安静静地被一辆辆家用轿车超过。
一下子从梦幻中回到现实，那种令人升至顶峰的刺激感却仍在耳边鸣响不止。
雨宫树松了口气，紧绷的腰身向前轻俯，忽然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并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很干净的体香。
这时带了些冷气的夜风吹来，吹着发丝黏到了雨宫树的脸上。
雨宫树将发丝小心扯下，有些入神地望着她那穿梭在路灯下的背影......
他似乎已经习惯这个忽然闯进他生活中的女人了，就在这短短几天之内。
反正她看起来也不像有恶意的样子，而她带来的这种新鲜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雨宫树治疗孤独的药。
而他忘记了，药都是有成瘾性的，一旦某一天停用，孤独便会以更加汹涌的姿态卷土重来。
......
十来分钟后，发动机熄火，小忍者在熟悉的巷子前停下。
月亮爬上高楼，一切都静悄悄的，这条街道被整个吞没在银色的月光中，不同于那些热闹的商业区，这是个完全沉默的彼侧世界。
酒井绿摘下头盔，甩了甩利落的头发，回过头笑着说道：
“怎么样？刺激不刺激？”
“刺激，太刺激了......你就不怕被白摩托先生抓住吗？”雨宫树刚下来就感到一阵眩晕，猛地摇了摇头才好受些。
他暗暗发誓，再坐这车就是狗！
“放心，他们的摩托是便宜的量产型，追不上我们。”
真不知道该回什么好......雨宫树无语了，先一步走进巷子，酒井绿停好车、跟在他后头，不时打量着巷子的环境。
这条街道颇有上个世纪的昭和风，巷口是一家洗浴店，巷子里有诊所和小型棒球场。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咖啡店，没有一丝灯光，紧锁的门上挂着“暂时歇业”的招牌。
雨宫树掏出钥匙打开门，隔壁邻居家的大妈牵着狗路过。
欧巴桑盯着酒井绿一顿看，然后笑着朝他问道：“啊哟树酱......这是你的女朋友吧？长得可真够漂亮的！”
雨宫树忙着找钥匙孔，被这么一问，突然不经大脑地看向酒井绿，问道：“你是我女朋友吗？”
酒井绿的脸色一下僵住，接着露出浑然天成的微笑，漫步走过来，纤纤白玉一般的小手便攀上他的腰间肉，使劲一拧......
“喂喂......疼疼疼——”雨宫树差点没疼哭出来。
大妈看着这二人打情骂俏，不自觉地露出了姨母笑，心里的某种想法不由得更加坚定了。
“年轻人就是潇洒。”大妈牵着狗走远，而那狗也叫了两声，明明晚上已经吃过狗粮了，没想到又被喂了一嘴。
“谁让你乱喊别人女朋友的？”酒井绿终于松开手，眉毛一拧，质问道。
“我也没乱喊啊，这不是征询你的意见吗？”雨宫树一只手揉着腰，一只手转开门把手，推开门。
“你没看那欧巴桑的样子......分明，分明已经误会了嘛！”酒井绿有些气恼。
“误会就误会了嘛，大不了明天再和她解释一下。”雨宫树倒是抱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懒洋洋地走进店里，挑了一张最舒服的沙发躺下。这一天天的可没把他给累死。
“你一定得解释清楚，就说我们是朋友关系，才不是什么恋人。”酒井绿在他对面坐下。
“那样只会越描越黑吧？欧巴桑只会用‘我什么都懂，你不用解释’的笑容回应你。”雨宫树稍稍坐正。
“完蛋啦！我的清白从此毁于一旦......”酒井绿捂住胸口，做了个心痛的姿势。
“喂喂......说得好像真跟我在一起很委屈一样。”雨宫树斜眼撇她。
酒井绿打了个哈哈，接着用手托着脸凝视门外，巷子里的街道一半藏在黑暗里，一半沉浸在月光中。
雨宫树偷偷看她，安静下来的她坐在昏沉的橘黄色灯光下，犹如从画中走出来的昭和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