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放学
1999年端午节前第二天，板涂乡中心小学校三年级一班教室，课间休息时间。
庹书杰对廖万旭说：“等会儿放学了，我们不从路上回去，从田埂上边捅黄鳝边回去，要得不？”
“要得呀！”廖万旭高兴的回答。“我再去把李川恩、石昌栋喊到一起。”“要得”庹书杰道。随即廖万旭跑出去，在厕所外找到李川恩，说：“等会儿放学了我们边捅黄鳝边回去，要得不？”
李川恩：“我不得行，今天早上我阿爹就我说了，喊我放学了回去打猪草。如果回去晚了，我啷个去打猪草嘛。”
“哎呀，打猪草给嘛，好大回事嘛。放学了我们先去捅一会儿黄鳝，我和庹书杰再帮你去打猪草，一哈哈儿就打好了。”
“那要得嘛。”
“好，我再去找一下石昌栋。”廖万旭说着走开，在操场找到了石昌栋，“等会儿放学了，我们边捅黄鳝边回去，要得不？”
“我放学了，我要回去帮我阿爹栽杨树，退耕还林村里发那些杨树苗，我们还没栽得完，再不栽完，那些树苗都要干死了。我阿爹讲了，这两天就算打夜工也要栽完。所以我真的没得时间去捅黄鳝。”石昌栋答道。
廖万旭劝道：“哎呀，栽杨树给嘛，好大回事嘛。放学了我们先去捅一会儿黄鳝，我和庹书杰再帮你一起去和你阿爹栽，一哈哈儿就栽完了。李川恩放学了还要去打猪草也，他都答应先和我们去捅黄鳝再去打猪草，石昌栋走嘛，和我们一起去捅黄鳝嘛！”
“还是算了，我真的不得空，你们三个去吧！”
“你实在不去，那就算了。”
上课钟声响起，廖万旭跑回教室，告诉庹书杰李川恩要一起去捅黄鳝，石昌栋不去。
放学后，石昌栋迅速回家，庹书杰妈妈赵兰芝看见他了，叫住石昌栋问道，“石大毛，庹书杰啷个没和你一起放学回来呀？”“他和廖万旭、李川恩要边捅黄鳝边回来，要晚点回来。”
“这些瓜娃子，一天就晓得耍！放学了不是下河摸鱼扳螃蟹，就是去捅黄鳝，莫说早点回来做作业，帮屋头做点事情。”赵兰芝念叨着。
庹书杰、廖万旭、李川恩放学后，背起书包，飞快向石佛河岸边那一片绿油油的稻田奔去。此时，田里水稻约20公分高，一排排一列列整齐的扎根大地，每一陇秧苗都在开始发新芽，行间空隙又还没有被新发、长高的秧叶遮住，这正是在田埂上捅黄鳝的好时节。三位少年沿着田埂，低着头慢慢的走着。庹书杰发现了一个洞之后，他站在洞边，先站在田埂上跺了跺脚，看见有气泡从洞口里冒出来，那这个洞多半就是黄鳝洞了。他高兴的叫了起来：“我找到一个黄鳝洞！”廖万旭连忙说：“我过来帮你。”接着，庹书杰放下书包，脱鞋、卷起裤管，跪在田埂上，用右手食指轻轻往洞里捅，廖万旭则观察周围找出口，哪里有浑水冒出来，哪里就是出口。等廖万旭发现出口后，庹书杰就用手指用力的往洞里捅，几下之后，一条黄鳝就嗖的一下从出口退了出来，飙在一陇水稻边藏起来。庹书杰右手大拇指压着弯曲的食指、无名指和小指，中指竖着，左手摘两片水稻叶放在右手中指里，下田走到黄鳝藏匿处，看准目标迅速出击，右手中指使劲弯曲，牢牢抓住黄鳝，转身走回田埂上，廖万旭从田埂上扯下一根狗尾巴，用狗尾巴草从黄鳝的鳃部穿入，嘴里穿出，提着狗尾巴草一条黄鳝就到手了。
没过多久，李川恩也在另外一条田埂上发现了一个黄鳝洞，庹书杰说：“你等到，我过来帮你。”庹书杰赶来把这个黄鳝洞的出口找到后，对李川恩说：“等会儿，你慢慢捅，等黄鳝尾巴退出来一半的时候，我一把抓住它，莫让它飙远了。”
“要得。”李川恩说完就用右手食指轻轻往黄鳝洞里捅，他轻轻的捅了几下后，出口处一条尖尖的黄鳝尾巴慢慢的退了出来。庹书杰轻声说：“慢点。”李川恩就不动了，黄鳝尾巴又缩了回去，李川恩又轻轻捅了两下，黄鳝尾巴再次退了出来，当黄鳝尾巴退出有10厘米左右的时候，庹书杰用夹着水稻叶的右手一把抓住黄鳝，将它从洞里拉了出来，李川恩连忙扯根狗尾巴草把黄鳝穿起来。
连续抓了两条黄鳝后，三人都很兴奋，背起书包，将鞋带松开，把两只鞋子系在一起，挂在脖子上，赤着脚继续在田埂上找黄鳝洞。太阳逐渐西斜，给骑牛背山、百佛山、大垭口山盖了一层金顶，田里庹书杰、廖万旭、李川恩的影子越拉越长。当太阳完全藏在百佛山之后，庹书杰、廖万旭、李川恩三人手里的狗尾巴草分别穿了4条黄鳝，他们都非常高兴，早把李川恩要打猪草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三人回家肚子都饿瘪了，等各自到家吃完晚饭天已经完全黑了。庹书杰、廖万旭又各自跟着阿爹，打着手电筒到田里去抓夜黄鳝去了。李川恩因为忘了打猪草，他阿爹请他饱饱的吃了一顿“竹笋炒肉”，屁股上的肿端午节过后几天才消。庹书杰、廖万旭捅的黄鳝加上晚上跟大人一起去抓的黄鳝，让两家人在端午节那天晚上，就着香喷喷的粽子，饱饱的吃了一吨鳝鱼炖土豆。
李川恩捅的那4条黄鳝，则是在他吃了“竹笋炒肉”之后，他妈妈将黄鳝丢进火铺里烧熟了，让他当宵夜吃了。端午节那天，李川恩的屁股仍旧火辣辣的疼，他妈庹夏荷对他说：“受伤了，吃不得的糯的，吃了糯的受伤的地方就要长得嘞呲嘞拐，丑的要死。今年的粽子，看来你是吃不成了哟！”外公坐在堂屋的外边，靠着墙壁，吸着他那根长三尺，大拇指粗细的黄铜头竹烟杆，听见这话生气的说：“尽说些无故仈朾精的，二毛，你不要听你奶娘乱说，端午节正岚旗白的该吃粽子，你喜欢吃就多吃几个。”
李川泽道：“要得。嘠公，我听你的，不听奶娘的，我今天就要吃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