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流水线
面对着面色惭愧的众人，殷受德笑道：“一寸长一寸强，这个尺寸的手弩没办法继续提升射程了，那你们可把尺寸做大嘛。”
“把尺寸做大……”
蝥嘀咕了一句，随后眼前一亮，说道：“对哦，只要把弩做得足够大，拉弦产生的力也就越大，这样射程和威力也就一定能随之而增加！”
随后，他又想起了一个问题：“可是如果把弩做得很大，就拿不动了啊。”
殷受德笑道：“你可以把弩放在地上，或者造一辆车，然后推着走吗，名字孤都替你想好了，就叫弩车。到时候通过齿轮和绞盘来上弦……”
樊安好奇地问道：“大王，齿轮和绞盘是什么？”
“齿轮是……”
殷受德刚刚准备解释，突然想起来，水力磨坊就有这样的装置，当即说道：“走，孤带你们去看看。”
当下，殷受德便带着他们，离开了琼室，前往朝歌城东边的淇河。
诗经有云：淇水汤汤，北国漓江。
发源于山西陵川的淇河，在淇门汇入卫河，水质清澈见底，鱼虾成群结队，游来游去。
此河不仅是一条诗歌之河，也是一条爱河。单是《诗经》三百首中，就有42篇源于淇水，6首直接咏及淇河，
一行人沿着河岸漫步前行，为了让蝥三人能更直观的了解齿轮的作用，殷受德带着三人去参观了水力磨坊。
殷受德一行人慢慢悠悠地走着，将“瞻彼淇奥，绿竹猗猗”的胜景尽收眼底。
淇水滺滺，桧楫松舟。籊籊竹竿，以钓于淇。
美味的“双背鲫鱼”，有着“以其食鱼、唯淇之鲫”的美誉，倒是吸引来了不少渔夫和钓客，因为朝歌城内，有不少的大臣和贵族，都极为贪恋淇鲫之美，使得许多渔民以此为生。
得到消息的尤浑带着人迎了上来。
“大王。”
如今铁器工坊已经完全由钰和镛管理，尤浑这位司工则是被委派来管理沿河的这十余座水力磨坊。
蝥看见许多农户推着小车将粮食送去加工，每一座磨坊外面都排起了长龙，便好奇地问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尤浑闻言，微笑着回答说道：“他们在等待把自己的粮食送进去脱壳磨粉。”
殷受德招了招手：“这就是孤今天要带你们来看的东西。走吧，进去看看。”
水力磨坊不小，每一座都占地方圆三丈有余，高也有四五丈，外面看起来就是一栋三层小楼。
而里面，则别有洞天。
只见河水被引入磨坊内，形成一个一丈来高的瀑布，水流飞驰而下，推动水轮转动。
水轮转动产生的力量通过齿轮传动系统，推动磨坊中心的三个石磨转动。
为了提高效率，三个石磨有不同的用途，一个是磨浆的，一个是磨粉的，一个是去壳的。
此时，磨坊内水声隆隆，机械转动的声音此起彼伏，百姓们排着队伍把自己的粮食送过来加工。
殷受德带着蝥、樊安、子询三人，仔细参观里磨坊内复杂的齿轮结构，顺便给三人讲解了其中原理。
“能量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而是永远守恒。它只会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从一个形态转换成另一个形态。比如说水流产生的能量通过齿轮带动了磨盘。磨盘转动的能量把豆子磨成粉。”
蝥和子询都已经掌握了一定的力学原理，因此很容易就听懂了殷受德的讲述，可心灵依旧大受震撼。
子询对眼前的景象惊叹不已：“原来流水自高向低流，是势能转化为动能，而流水冲击辘轳来驱动齿轮，从而推动石磨，这也是动能的转换。神奇，实在是太神奇了！这样一来，水流不息，磨盘运转不停，一天都不知道能加工多少粮食。如此夺天地之造化，力学果真妙不可言。”
曾经出身王室，痴迷于“治世之学”的他，如今却是对齿轮这种机械结构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而在看见水力磨坊的运转模式之后，他也大受启发，脑海中涌现出了无数的灵感。
参观完了这水力磨坊，子询他们三个人就离开了。
没过几天，三个人再次出现在了殷受德的面前，给殷受德展现了他们这几天思考的成果。
齿轮式上弦器！
看着手里面拨动拨杆就带动一系列齿轮旋转的精巧装置，殷受德一时间都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
这是直到15世纪晚期才在欧洲出现的技术啊。
蝥又拿出了一把大了一圈的弓弩，说：“这是使用了机械式张弩技术打造的全新弓弩，能够在三百步外射穿铠甲，请大王过目。”
为了获得更加强大的杀伤力，蝥将前端的弓改为精铁打造，采用了机械张弩的方式，人力基本上已经很难拉开，于是子询在弩臂的后端安装了一个绞盘，每次射击后以绞盘的力量，借助齿轮来重新将弩上弦。
虽然射击的速度很慢，至少需要二十息才能完成上弦，可这种弩的射击威力却非常惊人，三百步以内，能够洞穿铠甲！
用来守城和打阵地战简直无敌！
其实射速慢也可以解决，就采用轮射嘛，弓弩手站成三排，第一排射击完成之后蹲下重新上弦，这个时候第二排的士兵进行射击，第二排射击之后蹲下，第三排的士兵进行射击。等第三轮的士兵射击完成，第一轮的士兵也重新上弦完成。
如此循环，完全能够做到无间隙火力覆盖，让敌人难以近身。
“好东西啊，确实是好东西。”殷受德对这把弓弩爱不释手。
子询有些苦恼地说道：“大王，这东西好是好，但是打造起来却相当麻烦。因为弩的整体结构变得十分复杂，而且需要用到精铁，所以现在制造一把手弩的时间，是原来的十倍！”
殷受德随口说道：“这个问题好解决啊，可以采用流水线的方式进行生产，这效率不就上来了。”
子询有些疑惑：“流水线？这是何物？”
箕子贵为王叔，本身就拥有自己的贵族产业，养着一批工匠。
所以对于工匠的生产管理，子询也是见识过的，可流水线却是属于他的知识盲区。
殷受德解释说：“所谓流水线生产方式，就是把这一把手弩分解成为最基本的零件，然后确定好尺寸，让某一批工匠只制作其中一个零件，到时候把所有的零件全部组装起来就行了。”
“你说一个人制作一把手弩，需要花费之前十倍的时间，那让十个人来做，可不就跟之前一样快了？”
蝥当即说道：“那让一百人来做，岂不是比之前还要快十倍？”
殷受德大笑道：“很不错，你都学会抢答了！”
“孤决定，成立兵器工坊，专门生产这种强弩。所有的工匠必须是技术过硬的‘国人’。你们去确定好这些零件的尺寸和标准，交给兵器工坊大批量生产。”
现代流水线生产肯定是没办法搞到商朝来的，但是秦朝的流水线生产和责任追查制度，却完全可以直接搬运过来。
标准化是个大杀器，之前做的统一度量衡其实也是在进行标准化。
一旦这个标准建立起来，不但弓弩的生产效率能快很多倍，而且齿轮等机构磨损之后，可以直接拿零件出来替换，而不必整个丢弃重新铸造，可以节约更多的材料。
如今这个年代，矿产资源来之不易，能节约当然是最好的。
随后，殷受德又看向三人，说道：“你们三人制造出了弓弩，孤必然重重有赏。说说看，你们想要孤赏赐你们什么？”
蝥当即说道：“我愿意为大王效力。”
殷受德二话不说，当即下令：“好！那孤便任命你为大匠师，掌管兵器工坊，管理弓弩的制作！”
蝥是继钰之后，大商第二位大匠师。
蝥非常高兴，他本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蜀国商人，如今却平步青云，成了当官的，可谓是鱼跃龙门了。
“谢大王！”
随后，殷受德又看向子询，问道：“你呢？”
子询面容严肃地说道：“我别无所求，只希望大王能够宽恕我的祖父。”
殷受德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按照辈分，貌似子询的祖父就是纣王的叔叔箕子啊，因为之前反对纣王的政令而被下狱，之后被贬为奴隶。
他重生过来可没管过这些破事，以至于之前受到纣王迫害的那些人，现在还没有被“平反”。
这一茬，子询要是不提起，殷受德还真就想不起来了。
对于放人，殷受德倒是不怎么在意，毕竟当初下令的纣王又不是他，所以当即答应道：“念在你一片孝心上，孤准了。”
子询很是激动，跪倒在地，大声说：“谢大王！”
殷受德看向樊安，问道：“你呢？你想要孤赏赐你什么？”
樊安也没想像到这里头他还能得到好处，毕竟他在制造的过程中也没帮什么忙，顶多算是一个“试射员”，主要就负责测试一下制造出来的弓弩的威力。
现在殷受德问了，他也不傻，当即说道：“我别无所求，唯有一事希望大王能够答应。”
“说吧。”
“请大王收我为徒，让我能够跟蝥和子询一起向你学习，我就心满意足了。”
殷受德对于他的这个要求，也没有拒绝，当即说道：“好，孤准了！”
三人得偿所愿，再次向殷受德拜谢。
随后，殷受德叫尤浑过来，拟了大王令，将对蝥地大匠师任命和成立兵器工坊的消息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