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力的模型
新的产品和技术不可能是凭空创造出来的，而是现有产品和技术的一种改进或新的组合和连接。现有的产品技术的知识，有些是在公共领域，可以通过学习来获得，例如基础理论知识，有些则需要和不同领域的知识携带者进行沟通交流。所谓的知识携带者可能是相关领域的科学家，可能是一个关键零部件的厂家，也可能就是一个深度用户。和这些知识携带者的交流是产生创新想法的源泉，也是创新想法被验证或者商业化的必经之路。
由于创新力源于思想的交流，一个国家的创新力不仅取决于人口数量，还取决于其人口能力、内部交流量和外部交流量。人口能力是指人口中平均的个人能力，这里包括天分、教育、经验、精力、沟通能力、冒险能力等。内部交流量和外部交流量是指在本国交流和与国外交流的畅通性，这可以涵盖信息、商品、资金等多种形式。一个比喻是，人类社会就像大脑，人就像神经元，神经元越多（人口），活跃（个人能力）神经元之间的连接越多（内部和外部交流量），大脑就会越发达。用公式表示如下：
创新力=人口数量×人口能力×（内部交流量+外部交流量）
以上公式是本书的核心理论框架。我会多次运用以上框架来解释人口、教育、内部和外部的开放程度以及其他公共政策对创新力的影响。
不断提高的创新难度和能力需求
先来解答一个问题：创新是否变得越来越难了，或者说要掌握的知识越来越多了？在宏观层面上，我们可以看到虽然创新的成果并没有增多，全球GDP的增长基本保持稳定，但是从事创新的研发人员和研发投入在不断提高。世界各国平均研发支出占GDP的比例在不断增加，2020年这一数字为2.63%，这表明创新的确越来越难了，同时创新所需的人员素质也越来越高了，研发人员需要接受更长时间的教育和专业训练才能取得成就。同时创业人员也不得不更加精细化和专业化，也就是说，他们只能在一个更加狭小的专业领域中做出贡献。
让我们来看看世界不同时期的专利数据。图1-1的数据表明，专利申请人的平均年龄正在增加。图1-2的数据表明，发明者跨学科的概率正在降低。这意味着发明者的年龄越来越大，同时也变得更加专业化。此外，图1-3显示，每个专利的发明者的平均人数也在增加。20世纪70年代，每个专利只有一两位发明者，而现在，每个专利有两三位发明者。
这些信息告诉了我们什么？它表明，创新变得越来越难。原因就在于，人类的知识就像一个巨人，正在变得越来越大，使得后来者更难站在巨人的肩膀上。500多年前，像达·芬奇这样的天才能够在诸多学科中都有发明创见。可是，今天多数的科学家和研究人员只能立足于各自专业的学科，而且各个学科的分类也变得越来越细。
创新通常是偶然之间发生的，顿悟会发生在不同学科知识相互融合的时候。因此，随着学科分工越来越细，专业化越来越强，跨学科的合作也愈加重要。这就是为什么如图1-3所示的那样，每个专利的发明者数量不断增加。一个好的发明家，不仅要成为所在学科的专家，还要有跨学科的知识，以及与其他领域的研究人员开展良好合作的能力。同样的道理，成功的创业者也需要具备多种多样的技能和工作经验。斯坦福大学经济系教授爱德华·拉齐尔分析了斯坦福大学MBA（工商管理硕士）学生的工作经历后发现，一个选多学科课程的学生，更可能成为企业家1。与之相反，如果一个MBA学生的选修学科太单一，比如只是集中在金融类专业，那么该学生成为企业家的可能性就相对较小。拥有各种各样的兴趣和技能，是成功的创新者与企业家的主要特征。
图1-1 初次创新的年龄趋势
资料来源：Benjamin F. Jones, The 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 2009, The Burden of Knowledge and the“Death of the Renaissance Man”: Is Innovation Getting Harder?
图1-2 创新者的跨学科趋势
资料来源：Benjamin F. Jones, The 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 2009, The Burden of Knowledge and the“Death of the Renaissance man”: Is Innovation Getting Harder?
图1-3 共同专利发明人数趋势
资料来源：Benjamin F. Jones, The 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 2009, The Burden of Knowledge and the“Death of the Renaissance man” : Is Innovation Getting Harder?
一方面，由于创新变得更加困难，因此发明家的平均年龄越来越大；另一方面，因为颠覆性创新和创业需要艰苦的工作与冒险行为，所以这些工作更适合年轻人。因此，颠覆性创新和创业的黄金窗口期越来越短。在某些特定的领域中，取得博士学位是做研究的起点，而获得博士学位所需的年数也正在增加。一个学生在28岁的时候获得博士学位是很普遍的现象。创业的最佳年龄是在30岁左右（这一点将在老龄化效应一章中详细分析）。因此，一位博士毕业生成为一名企业家的黄金时间非常短。
总而言之，人类的知识基础越来越庞大，创新变得越来越困难，越来越需要跨学科的合作。由于有更多的资源投到研发中，创新并没有减缓。这是人类历史上最基本的趋势之一。随着技术稳步提升，整个社会的生产能力会提高，资源瓶颈得以缓解，人均收入持续增长。如果这种趋势可以继续，那么人类社会将达到一个普遍富裕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