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个刺痛中国的名字（组诗）

绵绵五千年的中华民族，曾经饱受过列强的侵略，饱受过自然灾害一次又一次无情地蹂躏。然而，在这些大灾大难面前，这个民族穿越了数千年的凄风苦雨，生生不息，瓜瓞绵长。在苦难中愈显大美、大善大真、大爱的人性光辉；在灾后重建中仍将顽强、拼搏、互爱、相扶的民族精神彰显得淋漓尽致。

题记：一个刺痛中国的名字，上帝用挖地的锄头，生硬地挖开那一片被惊吓的泥土，栽种、根植在一个民族的心中。

《一个刺痛中国的名字》

细雨打湿了诗者的祭歌，哭泣的诗歌

在羌风中仰望四散成尘的家园

望乡台上，写满旧时旧事旧纸上的墨迹

诠释了两年以前的光阴

曾经被人不经意地翻过或踩过，那些无心的惬意

体内的血液或诗歌，或音乐，或人生或爱情

在绸织一般的家园中，共同滋生滋长

滋长着的幸福，挂在羌人的心壁上

两年以后的光阴，泣血一般的词句

浓烟一样持续地，刺激我的咽喉

鲜花，白菊，香蜡，鞭炮声声

还有那些野生的植物，被风雨吹打后的呻吟或欢笑

长跪的人们高举着双手，却无法触摸亲人的魂魄

《北川老城》

北川老城，一位瘫痪在床的父亲

残废变异的沉默，没落的街区

荒弃小径上存留着梦幻般远游的少女

还有那些腐烂变质的体温

满怀寂寞的羌风，抚摸着满目淡淡的花草树木

如同抚摸着一张，没有顏色的照片

悬在老城头上的青山

无情地恪守着自已与世无争的命运

而她葱郁的美，虚伪的清澈却让1300岁的父亲

跛着足，收拾坍塌的血液和割裂开的肌肉

支撑着骨瘦如柴的，如框架的身子

守护着，感叹着往昔的阳光和清明山风

《北川大酒店》

未曾倒下的身子，背负着五个凄苦的汉字

热闹与繁华

端端正正站地，在昨天的路口上

囚禁在桌子上的酒杯

编织着“印象食府”的记忆

满屋子的寂静与阴凉，四处游走的魂灵与笑声

还有席梦丝床上，午夜的缠绵与香吻

统统长成了蛛丝网上，蜘蛛的忧伤

沉冤莫白的石头，缝隙间快乐生长的花草

不作声响，仰天作乘，旧日的三羊

在她周遭，曾有过三羊开泰的吉祥

还有过如许的，流淌着的青春气息

《在北川中学废墟前所想——给躺在废墟下的女儿们》

那些画像是你的，但无人看得见

锁在深闺里的女儿，须穿越坚硬如磐的石头

才能触摸闺房的纱缦，才能牵起你纤纤玉指

女儿啊，石头下共生共存的家园里

那儿，可有你们明亮的学堂

家中的院墙，墙边那棵很老很老的柳树

记得，你踮起脚丫采柳时的双手

记得，你睫毛碰窗纱时对爸爸的呼喊

今夜，我为你送来

一棵雨水饱满的柳树芽儿

请来伤痕遍体的泥土，让月亮陪着

栽在你，家居的头上

待亭亭玉立时，作你出嫁的衣裳

文本外记：

当灾难来临的那一时刻，我所在的重灾区四川盐亭县城，已是一片瓦砾遍地，伤痕累累！

高楼大厦成了心存恐惧的代名词……

在那一些日子里，我的神经每一天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既要照顾家人，又要照顾自己。坦率地说，想去北川看看，而俗事缠身一直无法付诸行动。

这种“想法”一直纠痛着我的情绪……

峻厉无情的光阴，一晃就到了5·12汶川大地震两周年。当我得知由绵阳市委宣传部，绵阳市作家协会共同举办的“怀念·感恩·新生——诗祭5·12两周年”的活动时，我的心情为之雀跃而又悲凉！

一路走向北川……

当我踏上这块土地时，他却比我的想像更加灾难！它带给我的震撼，足可以让我对无情的上帝破口大骂！然而，当我路过浴火重生的新北川时，却怀疑人世间的灾难，冥冥之中，都是受着超自然的支配吗！大自然中的花开花落，日月升沉，生老病死，穷达休咎，这些真的都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操纵着芸芸众生吗！

怀念曾经的家园，怀念一脉相承、相惜在5·12汶川大地震中遇难的同胞；感恩这个伟大的时代，感受正在新生中的大北川。

我想，我的诗歌虽无宏钟大吕之声，但也真真切切地属于一个无名小家心泉之水的自然流淌……

王开平于2010年5月20日于盐亭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