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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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九阴冥脉

萧芷筠虽天资卓绝,但却少有与人斗法,眼看这人持剑而上,杀意凛然,一时之间难免心惊。但眼下是危急之时,她只好强压下惊慌之意,把手一扬,祭出了那段五彩丝纱。

那人狞笑一声,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手中长剑绽放烈芒,火蟒一般夭矫游动,直奔要害。萧芷筠惊呼一声,被逼得左闪右避,丝毫发挥不出手中法宝的威力,几乎是顷刻间就落在了下风。

眼看就要破开五彩丝纱,这人大笑几声,剑招愈发凌厉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不知来自何处的剑芒悄无声息的向他眉心斩下,恍然惊觉时,竟已至面前三尺,他下意识的看去,只见到一双杀机四溢的目光。

他心下一沉,顾不得近在眼前的萧芷筠,牙关猛咬,挣脱了剑芒带出的层层幻影,但却来不及再做更多的反应,只把手中的烈焰长剑横起,玄功全力运转,一身真力毫不吝啬的调动,希望能挡住这凛冽一击。

张显微微一哂,手腕一沉,再运起三分真力,法剑碧绿生光,隐隐间好似都通透了几分,只闻‘嗤’的一声轻响,像是切开丝帛斩断织锦,那升腾着熊熊烈焰的长剑,居然断成了两截。

青绿剑芒去势不减,在那人骇惧至极的目光中,霎那间便贯穿而过,他脑中一片茫然,颤声道:“你......”话未说完,整个人已是轰然倒地。

邱云平虽与庄启元在激烈斗法,但场中情形却是尽数收在眼底,以他的定力,见了此景,也不禁为之色变。他修道二十余载,曾与不下十余位剑中好手相斗,却无一人有这般凌厉的剑招。

眼看人数已不占优,再斗下去恐怕会误了大事,他大喝一声,身形陡然拔高,不等庄启元再出招式,身上顿时飙射出一幢数十丈的烈焰,火光中现出无数夜叉、猛兽、毒龙、长蛇,夭矫飞舞而来。

庄启元心下一惊,连忙捏诀念咒,顶上银环大放光芒,刷开层层烈火毒云,又射出无数刀芒剑气,如飞蝗齐飞,漫天打来。

这正如邱云平所料,他毫无惧色,只把精神振作,手中印诀变动,烈火毒云中的各种凶奇异兽居然皆是炸裂开来,‘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强大的旋风气流如浪如潮,将满空的刀剑之光尽数打落。

借助这漫天气浪,邱云平脚尖一点,居然瞬息间就跃至数十丈开外,他大笑一声,又深深的看了张显一眼,道:“庄启元,我们还会再见的。”话音落下,便闪入一处山洞之中。

另外两人见此,也毫不留恋,亦是相随而去。

萧芷筠长长吐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张显一眼。原本她见张显同样是开光初期修为,自已与之相比也差不了多少,哪曾想生死斗法之下,两者的差距立时显现。

刚才那人只凭一把法剑,便压得她没有喘息之机,然而在面对张显之时,居然连一个回合都抵挡不住,那般煊赫凌厉的剑芒,配上神出鬼没的身法,来去无影,渺无踪迹,只想上一想,心下便生起了一股寒意。

庄启元走上前来,脸上一片凝重之色,他与邱云平并非是第一次斗法,但方才交手下来,总觉得对方隐藏了什么,这让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况且,自己一行原本的五人,初次斗法便折了两人,也让他心生烦躁。他看了眼张显,心中稍一盘算,暗忖道:“此子居然擅长剑术,说不得还要在依仗于他,也罢,到时候在见机行事吧。”

他挤出一丝笑容,赞道:“张道友果真不是寻常人物。”

萧芷筠万福一礼,道:“多谢张兄出手相助。”

张显淡淡一笑,道:“道友不必多礼,举手之劳而已。”他向前走了几步,朝着邱元平消失的山洞看了几眼,道:“接下来是要多加小心了。”他语气平淡,但面上却是一片肃然。

萧芷筠也是移步来到他身边,脸上露出了几分思索之色,道:“张兄所言甚是。”

庄启元抬首细看了几眼,道:“这些山洞四通八达,不论走哪一条,都会直达地底,只要不与彼辈撞上便好。”他已不是第一次来得此地,自是知晓其中的门道。

他拿出一盏八方铜灯,一轮柔和光亮散洒,随即选了一处地穴一跃而下。萧芷筠也是连忙跟上,张显错开了一个身位,却是选择了最后下去。

这一路上倒再也没遭遇什么阻拦,但这处地穴好似深不见底,蜿蜒曲折,足足有一日时间,依旧不曾到地底。此时,萧芷筠已是面露疲意,而张显身怀‘天遁剑法’,一路之上借力而驰,倒是省了不少力气。

庄启元停下脚步,吐了一口浊气,中气十足的说道:“应该快要到达地底了。”他把手中铜灯微微一举,灯芯顿时大放异彩,将三人笼罩在内,张显只觉一阵温热暖流传来,费去的内力居然缓缓的回复起来。

张显沉吟一二,大袖一挥,便飞出三只瓷瓶,道:“地底遍布阴浊之气,一旦沾染久了,却是极难祛除。这些丹丸是我自丹鼎院中取来,紧急之时,倒可用来缓解一二。”

庄启元想了一想,便抬手接过,他虽另有手段,但用来备用也无不可。他将这丹瓶微微打开一丝缝,鼻尖便传来一股清香之味,闻之精神一振,显然非是凡物,他心下微讶,又忍不住生出羡意。

不多久,三人已调息完毕,庄启元率先下落,张显随之跟上。刚下去没几丈,顿感一股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不由得身形一缓。

张显举目一观,这里极其空旷,地煞阴浊之气时时涌动,居然聚成了数亩大小的一团,云朵一般,漂浮游走。他运转玄功,一口先天真乙之气凝而不泄,衣袍无风自摇,霎时将蔓延而来的丝丝幽气排开了去。

极远处尽是模糊气雾,隐约可见有一座宏伟宫殿,高约十丈,色做青黑,微放熹光,也不知在这里矗立了多少岁月。

庄启元拿出一面银盘,仔细拨弄一番,皱了皱眉,道:“奇怪,怎么不曾见到那几人的踪影?”

闻言,张显盘算一二,倒是想到了某个猜测,不由得暗暗提高了警惕。而这时,他突然听见身旁的萧芷筠传来一声惊呼,他脸色微变,遵循灵感预警,瞬间纵身跃起。

接着银芒一闪,一柄长枪从不知从何处劈了过来,萧芷筠躲闪不及,身上立时升起一团碧芒挡在前方,只是这一击力大势沉,震得光华乱颤,她身形也是一阵晃动,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张显回首望去,只见一名浑身虚实不定,眼中燃着两团幽焰的阴冷修士立在那里,手中拖着一杆鬼头长枪,与众人相隔不过数丈,但发动攻击之前却无一人发现他的身影。

庄启元看了萧芷筠一眼,见她并无大碍,心下微松,沉声道:“这里浊气沉降,阴气自生,时时有魔头显化,上一次来此,便让我们吃了个大亏。”

魔头乃是幽浊之气孕育而生,秉承天阳地阴之理,乃是修道中人的大敌。魔头种类极多,手段阴谲诡异,但实力也有高有低,传说之中天魔之类,哪怕是洞天真人遇见也要退避三舍。

而一些实力弱小的幻魔,没什么神通在身,只会使些粗浅的障眼法,蛊惑人心,以图吞食生人血肉。但眼前这只魔头,持戈披甲,显然不能掉以轻心。

庄启元思索了一番,结合刚才此魔出手的细节,笑道:“还好,非是心魔所化,凭我们三人之力,倒也不难对付。”

闻言,张显微微颔首,魔头中除了天魔之种,便是心魔最为难缠,只要心灵稍有破绽,此魔便会伺机而入。要知道,人心善变,不但易受外物所惑,而且或多或少都有执念存心,只有道心圆融完满的圣人,才能不畏心魔攻袭。

眼前这魔头双眼无神,显然并未生诞灵智,全凭本能驱使,眼看一招未曾得手,它嘶嘶怪笑一声,口中喷出一团浓雾,眨眼即至,三人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满愤恨之念,神智都隐隐昏沉起来。

张显眉头微皱,这是魔头贯使的伎俩,侵入魂魄,引动七情六欲,点燃修道人的执念使其坠入魔道。他冷哼一声,身上飞起一杆法尺,爆发灵光,垂落瑞气,这口浓雾刚一进身,便被刷落开来。

那魔头见状,手中银枪荡起寒芒,似是万鬼齐哭,风云惨淡,跨步之间便欺上身来,手中长枪霎时劈下。

庄启元神色不变,只向前一步,挥袖之间便有一点银芒闪动,‘叮’的一声,便见一柄七寸来长的飞刀抵在了长枪之上。

眼看两者相持不下。张显目光一闪,骈指向前,一口法剑化作青芒急射而去,这魔头身上随即冒出了大团玄阴之气,竟将这口飞剑裹在了其内。

见此,张显神情不变,手中剑诀掐动,飞剑之上青光大涨,好似一条摇头摆尾的青蛟,眨眼就从玄阴之气中破围而出,锋芒一闪,便将魔头枭首,转瞬之间,这魔头便散成了一道浊气。

萧芷筠心下微松,四下看了一眼,见远处云雾翻滚,似有什么物事正在赶来,道:“这里的魔头斩之不绝,我等还是早早去取灵乳吧。”

张显转首看向那处宫观,沉吟一二,道了声好。三人随即遮掩气机,晃动身形,片刻功夫便到了宫观近前。

这处宫观近看之下格外壮丽,道气垂落,清气环卷,显然是玄门中人所留,只是张显隐隐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定了定神,细细感应起来,忽而他面色一凝,却是止住了目光。

他想了一想,围着宫殿又转了几圈,心下一沉,缓声道:“九阴冥脉,竟然真有这等地脉。”修道人以天地灵机为食,灵气温和纯粹之处,多有灵脉汇聚,便是所谓的灵穴福地。

只是造化神奇,总有变数,天地间除了灵脉之外,还有一种冥脉,此脉死气汇聚,断绝生机,而九阴冥脉更是非同寻常,据传乃是冥界之入口,九幽之通道。

庄启元深深吸了口气,惊道:“竟然是一条冥脉?”他定了定神,又疑道:“只是按理来说,这等阴冥死气汇聚之所,方圆千里,恐怕是赤地一片,怎会还有生灵存活?”

张显看了看眼前这栋宫殿,道:“其中缘由,想必便是在里间了。”他心中隐隐有所猜测,只是目前难以验证。

他面色凝重,只轻轻一推,宫殿大门居然毫不设防,里面有灯烛亮起,两侧摆置着香炉金器,纤尘不染,正中则有一汪三丈长宽的灵池,神霞腾腾,瑞光烁烁,清气氤氲升腾,聚做朵朵五彩祥云,茫茫一片,看不见底。

庄启元心下一阵激动,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这等浓郁的生机和灵气,很多灵穴福地都难以比肩,更不消说灵池中或许还孕育灵乳,可谓是举世罕见,天大的造化也不过如此。

他毫不迟疑,纵身一跃,只是刚至灵池前,忽然心头升起一阵警兆,一只大手从中探出,洁白如玉,明明没有丝毫真力波动,却让他觉得整片天地都凝固了。

庄启元惊骇欲绝,却始终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手拍下,‘啪’的一声,顿时身死道消。

这一切不过弹指之间,根本来不及过多反应,萧芷筠骇的面无血色,手脚一阵冰冷,两腿一软便坐到了地上。张显也是面色大变,念头急转,他丝毫不曾感应到一点点杀机,但仅凭一只手便拍死庄启元,显然这人修为极高。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拱手道:“道朴宗弟子张显,见过前辈。若有打搅,还请恕罪,晚辈这便告辞了。”说完,他头也不回的便往外走去,丝毫顾不上软趴在地的萧芷筠。

只是他才走出几步,脚下却是微微一顿,眉宇颦起,竟又缓缓转身,眼中精芒闪烁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