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原版自序
《清史大事编年》原是《中国历史大事编年》的一个部分,已经出版三十年,它的缘起和经过,在这里补个交代。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本书的两位主编张习孔和田珏二位先生分别找我,谈及《中国历史大事编年》一书编纂的动议。因此,我从同张习孔和田珏两位先生的关系说起。
张习孔(1925—2007)先生毕业于辅仁大学历史系,后在北京教师进修学院(今北京教育学院)历史教研室(历史系)任教。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和六十年代初,他接受一项任务:为吴晗先生主编《中国历史小丛书》和《世界历史小丛书》做具体组织、联络工作。习孔先生为此而广为人知,也为此而蒙受不白之冤。“文革”初起,批判吴晗《海瑞罢官》这株“大毒草”,习孔先生因同吴晗的特殊关系,并以“羽白”笔名发文为吴晗辩护,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分子”。可怜外地有位笔名“羽白”者,因此也被革命群众揪出来,打成“现行反革命”。“文革”后期,任该院历史教研室(历史系)主任的田珏先生,北京大学历史系毕业,为人和蔼聪慧,博学多识。他为张习孔先生蒙冤抱不平,四处奔走,上下呼吁,力促为其“平反”。田珏先生常跟我谈到为习孔奔走“平反”之事,也关切我的事情。张习孔先生获得“平反”后,恢复正常历史教学与研究工作。我和习孔先生是街坊,经常串门,喝水聊天(那时没有茶叶,以一杯白开水招待师友)。他派给我一个活儿,是为《中国历史小丛书》写《北京史话》,后由中华书局出版。
而后,我们多次议及编写《中国历史大事编年》之事。大体同时,田珏先生也找我说此事。当时“文革”刚结束,惊魂未定,心存疑惧,未敢轻允。经田、张二公邀劝,由我撰写该书的清代部分,因有上述关系,我便答应下来。
这部书从远古到“五四”,多人参与,我负责撰写清代顺治元年(1644)到鸦片战争(1840)前的重大史事。
当时《清实录》没有影印出版,更没有数字化。我曾在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今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查阅《清实录》,是为专题研究而阅读的,并不系统。当时要重读《清实录》可不容易,因《清实录》原本属珍贵历史档案,影印本也列为善本书,借阅条件苛刻,受到极大限制,如必须开具单位介绍信,且每封信期限两周,阅读时间也极不方便。幸好我在“文革”前,从琉璃厂旧书店买了蒋良骐的《东华录》和王先谦的《东华录》,并买了《清史稿》,还有其他相关书籍。这就为撰写《清史大事编年》准备了基本的文献史料。于是,我将清史二百年的重要事件、人物、典制、灾异、文献等,做卡片,梳辫子,参酌司马光修《资治通鉴》先做史料长编的经验,拉出一个清史大事史料长编,择其要再核对《清实录》和清宫档案,然后参考其他历史典籍,吸收近人学术成果,历时三年,日夜爬梳,三易其稿,终于杀青。
这部书于1985年由北京出版社出版,全书凡五册,共三千八百四十一页,近三百万字。出版后,一印再印,一版再版,被教育部列入全国高等学校文科教材选编计划,产生一定的影响。
我在编纂《清史大事编年》的三年过程中,把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道光(部分)六朝的《东华录》重新通读了一遍,用力虽苦,获益却大。后来同《清实录》对照阅读,奠下了我系统研究清史的一块史料基石。
时光荏苒,事至当下,重见旧稿,感慨万千。其中一点,当今学子治学,有电脑,有网络,有文献的电子版,查阅和检索史料便捷,与往昔比,事半功倍。
事属既往,因是旧稿,基本不动,发现疏误,即予纠正,其余文字,保存习作原貌,留着初始记忆。特此赘言,敬希鉴谅。
阎崇年补记
2014年春
于四合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