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贰·last contact

人民医院隔壁那条街的街尾有一间花店。早上八点四十五分，一个高个子男人走了进去。十分钟后，他捧着一束包好的百合走出来。

百合花很漂亮，纯洁的白色与鲜嫩的粉色相映生辉。每一支花的柱头上都还存留着淡黄色的花粉。其中一支百合的一瓣花瓣的尖儿上，一颗露珠摇摇晃晃的，终于滴落，流入了深蓝色的包装纸扎住的深深的“漩涡”里。

男人似乎没有任何别的情绪，除了紧锁的眉头可以告诉别人：他大概在担心着些什么。

初春时节的北方，麂皮绒大衣和针织毛衣外套常常轮流登场。今天男人穿了一件棕褐麂皮大衣，内搭高领打底衫，笔直的黑色西装裤与锃亮的皮鞋相呼应。

拿着花束的手骨节分明，指甲没有留长，显得干净利落。拐过一个弯，又拐过一个弯，男人走进了医院。

咚咚，男人轻轻敲响敞开的房门。

闻声，病床上正坐着看杂志的男人抬起了头，“夏宇！你来了！”苍白的面庞因此绽放了笑容。

夏宇微笑，“吃过早餐了吗？我今天赶早买了一束百合。”他走向病床上的男人，双手捧着花束递给男人。男人一边回答他：“吃了。”，一边接过花束，笑容更加灿烂，他拿起插在花儿之间的小卡片—白年早日康复，“你每次都写这句话。”，白年笑着看向夏宇，对上夏宇也正“笑着”的眼睛。

夏宇拉过一旁的木椅坐下来，接着用食指轻抚花瓣，他的动作好轻好轻，就好像指尖对美丽的花瓣来说是危险的利刃。

他好怕他的花朵会不再灿烂。

夏宇将视线从花儿移向白年的手臂，他又皱起了眉头，“你是不是又瘦了？”

夏宇每周来看他一次，他似乎每周都比上一周更瘦一点。夏宇握住白年的手腕，眼底满是心疼，“手腕又细了…”

白年见夏宇这幅样子，笑容褪下去，也皱起眉头。“我真的有在好好吃饭！很快就会胖回来的。昨天刚称过，真的！”白年很认真地反对。随后失落地低下头，“你好奇怪...突然自顾自地伤感起来，忽略掉我的努力。（我明明就没有食欲。）”夏宇被说的愣了，连忙道歉，“抱歉，是我不对，我以后不这样了…”白年摇摇头，忽然反手抓住夏宇的手臂，说的小声，“你明明也瘦了…”，白年的眼里也浮着心疼。

夏宇盯着白年，白年也盯着夏宇。两个人眼睛眨也不眨，僵持了四十多秒。白年放开夏宇的手臂，揉揉眼睛，“我输啦～”。夏宇笑着眨了一下眼，抬手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白年的脸颊。白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双手捧起花束，将花束插入花瓶，下了病床，牵起夏宇的手，一边向病房外走一边解释，“对了对了！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她说她的摄影技术很好哦......”夏宇则任由白年牵着他走，在白年身后宠溺地笑。

早上十点十九分，嫩绿的叶子与芽浅浅地包裹住槐树的枝干。槐树下，两人并肩站着。

年轻的护士女孩挑选好角度，扶好三脚架，她的手指忙着在相机上跳跃，拍摄模式、放大倍数、亮度......看起来十分专业。

夏宇侧过脸看白年，看得很认真，白年则看着女孩调试镜头。夏宇轻轻拉起白年的手，白年没转头看他，却将手握得更紧。夏宇抿唇微笑，眼睛移不开了。

他的眉眼弯弯，眼尾那颗淡淡的痣随眉眼动；嘴唇苍白，他用口红掩盖；突出的锁骨在领口上面一点；因为笑容而变明显的苹果肌不似从前饱满。

他笑着说：“应该补点腮红的。”

“我没带...”

“嗯。”

“三，二，一！”女孩笑着提醒。

“茄子。”两人齐声说。

“好啦！要再来一张吗？”女孩眼里带着热情看向两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