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倾:从薅秃大清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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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一诗定三吴

兰若心中却愈发忐忑,丰绅殷德竟直接在这一首弃权了。

她可不信丰绅殷德没有后手,只是这后手究竟是什么呢?

想是这么想,她却不能多说些什么,毕竟还有职责在身,于是她机械的说道:“那这一局自然是王公子获胜,下面该丰绅殷德公子出题了!”

只见丰绅站起身来,迈步走到中央,沉声说道:“我看这一晌午的诗题,尽是什么春啊兰啊的,透着一股脂粉气!

男儿自当作些男儿的诗,王兄,不如我们以山为题如何?”

王立夫冷哼一声,冷淡说道:“便依着你,你以为,以山为题就能难住我吗?”

王立夫嘴上如是说,实则心中按捺不住的狂喜,这丰绅殷德好像真的不懂诗词。

他难道不知道,但凡喜好作诗之人,写山写得是最多的吗!

来之前,家父王杰特地找到诗坛泰斗袁枚,赠了其几首山水花鸟诗,如今也全都成了他的腹稿。

此刻正好用上。

在他的腹稿里,关于山的佳作可不止一篇,随便拿出一首就足够了,他幸灾乐祸的想着,丰绅殷德这回可是撞上了铁板。

那袁枚可是大清几十年难遇的诗坛泰斗,恐怕你丰绅还不知道,在跟谁斗诗吧!

一会只要一出口,必定技惊四座,为今日聚会盖棺定论。

今天的变故已经够多了,为了不要再生枝节,就由这首诗结束吧!

与此同时,丰绅仿佛配合王立夫的想法一般,愈发客气的说道:“王兄既然没有意见,那就请王兄先来,也给愚弟打个样!”

王立夫更加高兴,谁都知道同题斗诗,先作的人有优势,难道这丰绅殷德觉得反正也不会作诗,破罐子破摔放弃了?

他也没管那么许多,起身背手踱出两步,张口就来:

“山行杂咏。

十里崎岖一里平,一山还送一山迎。

青山似茧将人裹,不信前头有路行。”

王立夫的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眼前均是一亮。

这首诗较之他前面所作那两首简直有质的飞跃。

整诗不用一典,写景活灵活现,意境空灵,属实算得上是难得的佳作。

这下大多数人的心都放到了肚子里,想必这丰绅殷德是没什么机会了。

兰若更是如此,不管怎么样,她和她背后的势力终究要赢了不是吗?

她有些同情的看向丰绅殷德,这个少年今天的表现已经足够亮眼,只是他的对手是带着万全准备而来,有心算无心,而且又是几家庞大势力联手做局。

任凭你天大的本事,还能掀起几朵浪花?

想着,她也是应付一般的说道:“丰绅公子,该你了……”

而丰绅看起来却并无丝毫紧张无措之感,反而底气十足的站起身,略一挥手,自顾自吟诵起来:

“七律·庐山

一山飞峙大江边,跃上葱茏四百旋。

冷眼向洋看世界,热风吹雨洒江天。

云横九派浮黄鹤,浪下三吴起白烟。

陶令不知何处去,桃花源里可耕田?”

丰绅一边背诵着教员的诗,心绪竟也跟着激动起来,甚至连声音都跟着有些颤抖。

若说他选这首诗,只是为了应付诗会,那是也不是。

他还有更深层次的目的,就隐喻在诗中,虽不能明说,但他相信能懂的人自然懂。

所以丰绅的动容,一方面就是因为这层层布局,终到了拨云见日那一刻。

另一方面,也实在是因这诗中的气魄与格局太过磅礴,最关键的,诗中的隐喻又与他此刻的处境、心思极为契合。

当两世为人,真正经历了一些事,他才发觉,自己愈发与那位一生战斗的伟人产生了共鸣。

真就应了初听不识诗中意,再读已是诗中人!

作诗的人如此,那些初次听见这首诗的古人更是惊为天人。

“此诗,李杜之后无人能及啊……”刘镮之咂摸着嘴,情不自禁的自言自语。

兰若还没从这首诗的意境当中挣脱出来,她的思绪随着丰绅殷德的诗在飘飞。

仿佛真的看到了那江边郁郁葱葱的大山,看到了热风吹雨的磅礴,看到了浮在雨雾中的黄鹤楼,也看到了陶公已不在的桃花源。

何等的气魄,何等的心志,才能写出如此诗句!

“吧嗒”一声自心底响起,只有她自己知道,是那一丝遗憾消融了,这个少年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念头在这一刻通达。

王立夫、宝恩,还有所有人都震撼当场,所有人都无言以对,只这一首诗,就足以秒杀王立夫的十首、百首。

哪怕他用了袁枚的诗,与这首《七律·庐山》相比,就像星辰与日月争辉,瞬间黯淡无光。

就在这沉寂的当口,隔壁的房间里,那三人也是久久的沉寂。

“这诗,气魄太大了,这方天下与之相比,仿佛倒小了……”书毅声音有些颤抖。

“这丰绅殷德要干什么?还冷眼向洋看世界,难道暗示要改祖宗成法,开海禁不成?”睿亲王有些愤愤不平。

朱珪沉吟道:“诗以言志,英吉利的使臣快到了,听闻圣上前几日还召了几位重臣,商讨接待事宜。

而那句浪下三吴起白烟,书麟,你那江南可就是三吴啊!”

书毅一副沉思的神情,心不在焉道:“怪不得非要以山为题,这诗怕是早已作好,只是今日才说,那桃花源里可耕田又作何解?”

“这丰绅殷德自入春,就在那和家庄子里开荒播种,此事连圣上都知晓,你们不会不知道吧!”睿亲王脱口而出。

朱珪轻抚这胡须,叹了口气,语气中透着沧桑:“这才是最可怕的,人家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步步为营,将死局盘活,又将劣势化解,到底用一首诗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也让该听的人听到了!”

说完,朱珪便深深看了一眼两江总督书麟。

“朱大人说的是啊……”书麟心不在焉的附和着,根本就没有关注到朱珪眼中暗含的审视与无奈,他的眼神左顾右盼,似乎已陷入那首诗中所隐喻的信息当中。

而睿亲王似乎没有太听明白朱珪的意思,一脸关切的问道:“朱大人,那您的后招?”

书麟恍若未闻,一言不发。

朱珪神色中带着些许无奈,有些疲惫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说完,他再次意味深长的看向书麟。

而这次书麟看见了,却旋即又将自己的眼睛瞥向它处,似乎不敢与其对视,手上不停的拨弄着茶碗。

这诗他听懂了,哪怕旁人不懂,作为两江总督,他却不得不懂,甚至不必朱珪解释,他也太懂了!

向洋看世界、浪起三吴、桃源耕田,三件事,件件都打在江南利益集团的痛处。

书麟的心底一声叹息,丰绅殷德这一首诗,似乎让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这次,该如何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