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失控
当广谅和尚带着大队人马匆匆赶到时，眼前看到的是这样一幕场景。
仿佛经历了一场陨石撞击后的废墟中，新来的韩长老坐在一块相对完好的石头上，面色青白，似乎受了伤。
而广智师兄则背着手，不复往日的沉稳风姿，一边围着那块石头转圈，一边在嘴里碎碎念。
离得近了，才能听见一些断续的词汇。
“年轻”、“太冲动”、“影响很大”、“很麻烦”…………
见他们过来，广智和尚收了声，不过神情看起来欲言又止，明显还没说过瘾。
“师兄，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个村民也看不见？”
“另外……韩长老这是受伤了吗？我出来正好带了瓶‘红华散’，不如先给他服下。”
广谅看着五大三粗，实际上很细心。
广智摆了摆手，只道：“韩长老没事，你们来得正好，地上这个人疑似出身黄泉宗，将整个村里的人全都活祭了，其手段之毒辣，罪孽之深重，佛也难恕，我和韩长老虽合力将其擒下，不过村子里我们还没来得及查看……”
他面向众僧：“你们三人一组，小心一些，仔细翻找村里的每家每户，尤其是井底或地窖这类地方，看看还有没有幸存的人，有些地方该烧就烧，防止疫气滋生。”
“另外，记得派人通知一下县衙，将这里的情况如实禀告。”
“听清了吗？”
自广谅以下，所有僧人无不施礼称是。
广智回了一礼，随即拎起欧春明，和韩封一前一后，朝能仁寺的方向赶去。
………………
风声在耳边呼啸，纵然阳光灿烂，但韩封仍觉得周身发冷，如坠冰窖。
此时，一股寒气正从他的背后向全身蔓延，一波接着一波，像是永无止境一般。
如果不是檀中窍向外喷吐热流，与寒气相互中和，只怕走不出两步，他的身体便会冻得跟铁块儿一样梆硬。
不过，檀中窍里的气息是有限的，并且正在迅速减少，而魂门窍里的气息……目前还在急速增加。
【注意！魂门窍内积蓄的气息过多，已脱离掌控】
【请宿主尽快解决，否则将会导致气息失调，进而危及生命】
【如宿主并无妥善方法，可速入衍道台进行咨询】
…………
这回字幕不再是蓝色，转为满屏的血红，透着一股时不我待的紧迫感。
韩封感觉自己呵出的气仿佛都夹带着冰碴了，心知这样下去指定要玩完，便立刻停住脚步，在左近找了棵大树，直接背靠树干坐下，看似闭目调息，实则将意识沉浸在系统中。
只一刹那，熟悉的灰雾与青石便将眼前的世界覆盖。
广智和尚微微皱眉，站在韩封左侧替他护法。
自打那些阴魂被韩封吸入体内后，用道家的话讲，他就像是阴阳失衡了一样，身体变得异常冰冷。
原本以为能撑到能仁寺，如今看来，对方的情况比自己估计的要严重很多。
他是有缘人，福运当头，应该能逢凶化吉才对……
一时间，广智和尚苦修多年、古井不波的禅心都有些乱了。
他其实也不清楚“有缘人”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从拜入寺门的那一天起，这个称谓便经常从师父师伯等人嘴里听到，潜移默化之下，使得他也异常重视起来。
而两步之外，韩封已开始了自我拯救的进程。
茫茫雾海翻涌不停，随即一名女子走了出来，她头戴凤冠，身穿纹饰华丽的襦裙，看起来高贵典雅。
这回比较急，韩封也不等人问，直接就开口了：
“这位仙子，我背后的魂门窍忽然失控，导致内里的寒气外溢，充盈全身，无法阻挡，还请仙子救我。”
凤冠女子略一感应，随即语调微扬，似是有些惊奇地道：“你所修的【獓因图】不是炼体功法吗？怎么如今掺和进了神道的东西？这是谁教你的？简直是乱七八糟。”
“倒也不是别人教的……”
韩封干咳一声，将之前的事情简短叙述了一遍。
当时他被马家村村民的遭遇触动心事，以至于情绪剧烈起伏，然后——
像是冥冥中感应到了什么，下一刻，他背后的魂门窍忽然不受控制地自动开启，从中涌出一股吸力，瞬间笼罩四方，把近百阴魂全都吸了进去。
这种吸收并非简单粗暴地炼化，而是一种形式更为复杂的合体。
阴魂们仍然保留自身的控制权，或者说，依旧以个体的方式存在，它们更像是寄居在韩封魂门窍中的房客。
不过，天下没有白住的房子，想留在这里，就得交房租。
魂门窍内原本有一团气旋，那是韩封这几个月以来，日夜勤耕不辍攒下的修为。
等这些阴魂进来后，便以本体为基，各自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随即也开始配合着吐纳起来。
虽然与韩封修炼的正版气旋相比，阴魂们所吸纳的气息无论是量也好，质也罢，都有着不小的差距，但架不住人家足足有一百来个，这无疑大大加快了魂门窍修炼的进程。
不过，凡事欲速则不达。
在韩封体内肆虐的那股寒气，正是由于阴魂数量太多，以至于气息的吸收量过于庞大，而且内里的杂质也来不及过滤出去，导致其决堤外溢，反过来戕害己身的。
“……所以你就立了愿，想给它们报仇雪恨，然后你和这些阴魂之间就建立了感应，它们住进了你的穴窍里，反过来帮你修行？”
凤冠女子的语调略显古怪，而韩封点头称是。
“这……”
凤冠女子有些语塞，她修行不知多少年了，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情况。
她沉思片刻，忽然抬头道：“都听了这么久啦，你们有什么想法就说说呗，我倒是知道几个法子，但都不太适合。”
还有高手？
韩封赶紧抬头，发现上空的雾海忽然剧烈滚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翻身。
下一刻，他的眼神陡然间直了。
倒不是上边真的出现了横亘天际的巨大生物，而是——
“没见过，等死吧。”
“神道之法怎么能和炼体的东西混在一起？这不瞎搞嘛？”
“就是就是，炼体求己，神道求人，内外怎能同求？难不成你要一直跪着修炼？”
“也不能这么说，神道和炼体也不是完全相悖的嘛。”
“前边那个，你倒是举个例子啊。”
“…………”
韩封看着天上一排排字体各异的“雾文”，心中感慨万千。
谁说古人不如现代人会玩？这一手弹幕简直不要太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