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从山大王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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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追寻

袅袅青烟从三足的鎏金香炉里升腾而起,随即在日光下缓缓散开,在室内荡漾起醇和的香气。

书房里暖意融融,此时有三人分主客坐定,还有一名五旬老者,作下人打扮,在一旁侍立。

如果韩封在这里,大概能认出主人的身份,正是前几日他在县衙里见过的何晟,何县丞。

作为县内仅次于温廷寿的二号人物,何晟此时面带笑容,以一种极为亲切的姿态在与他的客人交谈。

“久闻箜山道长的仙名,奈何过往缘浅,未能与老神仙一晤,今日见面,实乃何某之幸呐。”

下首的是一个长须皓颜的苍老道人,面若重枣,神采奕奕,他捋须笑了笑:“何大人过誉了,老道不过一深山野人,哪里当得起神仙二字,之前便听劣徒提起,敝观多承了大人的关照,老道在此先揖首了。”

话毕,他起身对何晟行了个道礼。

何晟连忙站起回礼,口中道:“老神仙这是干什么?折煞我也,请坐、快请坐,何二,你去下面催催,沏个茶怎么这么慢?”

他身后的老者应声而去,三人在书房又闲扯了几句后,老者便领了几个清秀苗条的侍女过来,分别为几人奉上了茶盏。

“老神仙且尝,虽比不上仙府神茶,但别有一番人间滋味。”

箜山道人呷了一口,点头道了声:“果然好茶。”

几人就着香茗又聊了一会儿,箜山道人开口道:“实不相瞒,贫道观何大人面色,印堂朱紫,耳带红坠,大喜之兆也,主近日仕途顺遂,广发财源,不知道何大人来信所说的‘难碍’二字……指的是何事啊?”

何晟闻言放下茶盏,先夸了一句“大师妙算”,随即肃容道:“前几日夜里,县内的罪官家中遭了贼,那家主人姓孙名铎,犯事前也是堂堂的九品县尉,到如今却仍旧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堂尊已尽遣衙内的皂役民壮去寻,但便似那海里捞针,殊无消息,何某今日斗胆,想请神仙出手,帮我们找出此人形迹。”

箜山道人伸手道:“何大人言重了,事涉朝廷命官,老道虽是山野村夫,但也晓得国法森严,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手罢!”

言讫,他吩咐旁边的中年男子,也就是他的徒弟宁德道人,去院中布置法坛,随即又让何晟准备些孙铎平日经常接触的东西,包括衣物和器具等。

一刻钟后,所有的物件都已准备齐全,箜山道人肃立风中,面朝东方,左手倒持一柄玉如意,右手则握着一个古拙的铜铃。

他口中默诵真诀,俄而一顿,摇动手中的铃铛,如是三巡后,用如意的尾端挑起了一件孙铎穿过的常服,将其扔进火盆中,随即又振了一下铜铃。

哧!

火苗猛地一窜,竟蓬起紫色的焰朵,眨眼间便将这件衣服舔噬殆尽,紧接着升腾起一股细直的黑烟来。

宁德道人在一旁向何晟解释:“这是以道家真炎提炼出的一缕气机,在我师的法决牵引下,可追摄本主的位置,即便是尸体……”

话音未落,那股烟气忽然凌空消散。

宁德道人窒了一下,讷讷说不出话来。

箜山老道则皱了皱眉,又挑起几件其他易燃的物什,一股脑丢进火焰中。

这一次升腾起的,几乎是一人合抱粗细的宽大气柱,日头下宛如烽火狼烟,笔直竖立。

宁德道人“嗯”了一声,露出“这次一定行”的表情。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这道声势煊赫的烟柱便在众人眼皮底下再次消散开来。

“呃……”

中年道士面色有些尴尬,而箜山老道则满脸凝重地走过来,对何晟道:“何大人,刚才老道施展的是师门的秘传正法,无论物主生死,只要还在三界之内,总有一个去向说法,但方才的情景你也看到了,烟气凝出则散,只怕是……”

他顿了顿,看着何晟的眼睛:“那人已经魂飞魄散,了无痕迹,此事……有修行者插手,不然寻常人做不到这个程度。”

何晟面色惊疑,他想了想,吩咐何二道:“把那件东西拿出来给道长过目。”

箜山老道不再言语,眼睑半开半阖,等待后续。

片刻后,何二捧了一个木箱过来,外层包裹着一层棉布。

他拨开遮挡,三两下将木箱打开,里边盛放的,竟是半箱泥土。

宁德道人愣了一下,正要发问,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气。

箜山老道已明白过来,转向何晟:“若有此物,还可再试上一试。”

他探手从法坛上捻起一张符纸,两下叠成一只略显粗糙的纸鹤,随即诵念真言,向其喷吐一口精气。

纸鹤歪歪斜斜地飞了起来,在木箱泥土上方盘旋了几圈,原本淡黄的身躯渐渐沾染了血红之色。

箜山老道掐了个指诀,那纸鹤清唳一声,忽然破空而起,朝着南面飞去,只是阳光下,它表面的血色淡了许多。

“老神仙,这是……”

何晟面露期待,而箜山老道则望着纸鹤眯了眯眼,捋须道:“现在还难讲,老道先行一步,让小徒带着官差在后方跟随,记得备上黑狗血。”

最后一句却是对宁德道人说的。

交代明白后,箜山老道一步踏出,似缓实疾,眨眼间便出了何府,向纸鹤追去,留下府内众人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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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宅后院,韩封在汪霖的书房和卧室内转了转,不大一会儿,冯武进来了。

他拨下脸上的黑巾,皱眉道:“庄主,问清楚了,昨夜直到临睡前都一切正常,今早后院的丫鬟进屋给他端水盆时,发现汪霖就已经不见了,其余人,包括他的夫人,都不知这厮的去向。”

见韩封点了点头,冯武又问:“那现下该怎么办?用纸鹤再把兄弟们召回来?不然寿州这么大,只凭我们几个找人,只怕是海里捞针呐。”

韩封抽动鼻翼,拍了拍冯武的肩膀:“不用担心,他跑不掉的,你和廖四儿他们换身常服,咱们这就走。”

冯武疑惑地眨眨眼,但还是听命而去。

盏茶功夫后,四人从汪宅后门离开,沿着街巷一路往南。

半道上,冯武欲言又止。

韩封以为他还在纠结汪霖的事,随口道:“冯哥儿,放宽心,我说他跑不掉,咱们就绝对能追上。”

冯武叹口气:“庄主,属下倒不是在思虑这个,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对于华润这个人,您打算如何处理?”

韩封的步伐缓了一下,随即行走如常:“怎么,冯哥儿对这人有看法?”

冯武点点头:“虽说其人有忘恩负义之嫌,但说到底是为了家中独子,舔犊之情,又能奈何呀。”

韩封脸上的笑容淡去,瞥了冯武一眼,见他有些忐忑,便开口道:“之前一直没问过,冯哥儿识文断字,武艺精熟,堪称是文武全才,怎么想不开上山入了伙儿呢?”

冯武身体一震,面露苦笑:“什么都瞒不过庄主,属下……属下出身于商贾之家,家境也算殷实,幼时开始是学文的,后来因性情顽劣,被老师撵出了私塾,老父为这事在我身上打断了三根柳条,眼见我没有文运,没奈何,只得请了武师在家教授武艺,属下自小好动,这习武倒也合了天性,长大后整日游街好闲,仗着有些拳脚逞凶斗狠,后来在二十岁那一年,我和隔街的市井混子因为些意气事争斗起来,我拳重,不知收敛,结果不小心打死了人……”

说到这里,冯武的语气渐渐惘然,似追忆,又似是追悔:“其实那几年我父亲的身体就不大好了,家里的生意也没之前景气,那边告了官,人证物证都齐全,官差就直接破门拿人,我当时丝毫不怕,昂着头就跟他们走,一回头……”

“一回头,老头子跪下来了,我记得当时是中午,大晴天,他低着头,头发白得晃眼睛……”

“…………”

无非浪子回头,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故事,唯有旁边人怅然而沧桑的语调,让这段过往承载了真实的重量,便有了真情实感。

廖四儿他俩拍了拍冯武的肩膀,以示安慰。

韩封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关于孙铎他们觊觎我家的财产,其实是有征兆的,而华润……他知晓,同在药铺,论心细谨慎,廖叔并不逊于华润,那问题就来了,同期发生的事情,为什么华润知道,而身为大掌柜的廖立衡却不知情呢?”

“只有一个解释,华润早就被买通了,他在默许这个计划的实施,别说阻拦,甚至连一声警告都没有!”

“而我父亲是他的恩人,说句再生父母都没错,是,华润是有儿子,他得为欢欢负责,但……他不需要对我父亲负责吗?一个人……唯有在复杂的抉择中才能看清他的底色,而这个人,他的底色是什么,一目了然。”

“这里没有什么迫不得已,只有赤裸裸的背、叛!”

“冯哥儿,或许你的经历能够让你去理解他,甚至产生共情,但记住,你不是我,殷溪岭下边埋着的,也不是你的父母。”

随着最后一句冰冷的语调,韩封忽然停住了脚步。

谈话间,他们已过了通淝门,顺着官道拐进了郊外的一处树林中。

眼前矗立的,赫然是一座四檐高挑的庙宇。

城隍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