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袭杀
月光均匀地涂抹了城池的每一寸角落，青白的霜花依附在暗灰的城墙、整齐错落的民居建筑上，透着清冷与幽寂。
广袤的天地间，银色是此时的主色调，不过在寿州孙府，此时却泛起了另一种颜色。
由于后宅在宴饮，多数仆人都守在主人面前伺候，此时前院便稍显空旷，只有几名值夜家丁和老迈的下人。
韩封逆转【乾坤交泰】，整个人瞬间收敛了所有气息，如同毫无生机的幽魂一般，纵身飘入孙府的院墙。
两侧的哨楼、院内花高价驯养的猎犬，乃至沿着门廊往来巡视的下人，没有一个能察觉到他的到来。
虽然系统无法收录，但韩封自己给这个技能起了个名字——掩月。
足尖甫一沾地，他就像回到了自家一样，熟门熟路地直奔西北角，那边搭了一处棚窝，里面有两条细细长长的猎犬正舒服地趴在绸布上假寐。
攻入孙府的第一步，就是要无声无息地拔掉这两颗钉子。
否则一旦被它们察觉，叫嚷开来，惊动了城里的巡夜官差，那就不是能不能报仇的事了，而是被一网打尽秋后处斩的风险。
而山贼中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韩封。
越过中途一座假山时，或许是移动时带起了风声，亦或是某一刻身形遮挡住了月光，尽管韩封自认悄无声息，但还是有一条狗忽然竖起了耳朵，随即猛然抬头，一双眼睛在暗夜里闪着幽绿的毫光。
【掩月】可以藏住气息和味道，但毕竟还不能隐身，只一打眼，猎犬一号便锁定了那道飘忽如风的暗淡身影。
它无声无息地站了起来，身子微微拱起，却并没有立刻嚎叫示警——作为经过专门训练的狩猎犬，它的第一反应是降低敌人的警惕心，然后……
油光水滑的表皮上，一条条筋肉像是绷紧的弓弦般瞬间爆起，下一刻，一道黑影如劲箭腾空，朝着快速贴近的入侵者呼啸撞了过去。
与此同时，猎犬二号也已经被惊动，待看清楚状况后，便立刻张开嘴，准备狂吠出声。
两条狗分工明确，瞬间便让韩封处于被动之中。
他深吸了一口气，左袖微抖，似是洒下了什么，踏在地上的右腿微微一顿，脚底陷地足有半尺，随即腰间猝然发力，整个人的速度顿时快了何止数倍，猎犬一号刚窜到近前，眼前忽然一花，已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下一刻，韩封出现在三丈之外，朝露刀握在掌中，半空中银线一闪，断刃已直直怼进了猎犬二号的狗嘴里，随即顺势一搅。
他以【风灵地磐】突然提速，两只猎狗都没反应过来，猎犬二号腹部收缩，气流刚涌到喉间，便被这一刀直接怼散，化为闷不可闻的惨哼。
韩封一不做二不休，将檀中窍中的气息引渡到掌心劳宫窍，随即借【逆篡天工】一式从刀身处绽开。
只听嗤嗤细响，猎犬二号的身体像是漏了气的气球，自内而外爆散出一股股小指粗细的血柱，这次连哼都哼不出来了，当场毙命。
写来繁绪，但现实不过三个呼吸的时间，猎犬一号刚刚落地。
尽管没来得及回身，但空气中弥散的鲜热血腥气让它汗毛倒竖，警惕心瞬间提升到极点。
这是一只从未遇见过的危险猎物！
必须示警！
尽忠尽职的猎犬一号大张着嘴，头颅高高昂起，像是要发出这一生最嘹亮的嚎叫声。
韩封身在几丈之外，却并没如之前那样提速赶过去，而是左手食指与中指轻轻一搓，像是碾碎了什么。
猎犬身前的绿地忽然鼓起一团突起，下一刻，一道黑影破地窜出，如蟒蛇一般瞬间缠绕在它的头部与脖颈处，接着迅速收紧。
如同伴一样，猎犬一号的吠叫声也湮灭在了腹中，韩封迅步而来，手起一刀，将其斩首。
缠在犬颅上的东西也随之迅速枯萎，却是风梧道人培育的箭藤。
乾县分别之际，几人念在韩封初出茅庐，又是相识一场，便赠了他几件器物防身，其中风梧道人便送了他三对儿种子，又教了用法。
这种子分为子母，需要贴身携带三昼夜之后，再用指尖血浸泡喂养六时六刻，届时便可使用。将子种丢入地中，然后破坏母种，子种那里就会生出箭藤，不过韩封没修炼过神识，无法祭器，因此箭藤只会依照本能，攻击最近的敌人，无法像风梧道人那样操纵自如。
不过即便有些缺陷，对于此时的韩封来说，也算是不小的助力了。
心里想着刚分别不久的几位“同道”，与此同时，东西两侧的哨楼里也传出了些许异动，他纵目看去，四道黑影已从楼上悄然跃下，随即在他的示意中，匍匐摸到前方的门廊处，将几名巡夜的家丁尽数解决——都是钝器敲晕，但力道不好掌控，是死是活全看天命。
直到此时，才算得上局面初定。
韩封舒了口气，散去【掩月】。
从他进院开始，一直到拔除前院的所有反抗力量，一共过去了七十二息，因此獓因图的熟练度也掉落了一点。
虽然有些心疼，但起码物有所值，不然光杀掉那两只猎犬还不让它们发出声音就几乎是无解的难题。
经受训练的猎犬和普通家犬那可是天壤之别。
他闭目听了片刻，确认外面长街上的巡夜者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随即迅速拔闩开门，将一众山贼放进院里。
众人聚齐后，便在韩封的指引下，将前院犹在屋内熟睡的下人们绑了起来，连同那些被敲晕的家丁们一起集中在一间屋子里，留下十人看守。
若放到以前，这些人自是一刀杀了干净，免留后患，但韩封终究还是有所坚持，宁可分散战力，也要求一个问心无愧。
剩下二十人则兵分两路，一路潜入东跨院，那里是厨房和库房，另一路则由韩封领着，直奔后宅。
在他的感知中，孙府此时剩下的都是一些普通人，孙铎或许有些武艺在身，但参照薛仁扈他们那些江湖人士，估计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总感觉好像忽略了什么。
心里挂着这样的疑惑，不久之后，韩封便明白了自己心绪不宁的原因，并为此吃了些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