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见田忌
两日后的黄昏时分，熊槐正与屈匄说着话。
田庄气喘吁吁地跑来，告知父亲刚刚归来，为免唐突两人，眼下正在梳洗换衣，请二人前去草堂稍待。
草堂并不真地是用草搭成，只是比较简约。熊槐来了几日，田庄并未引其来此，他推测这里应该是田忌会客或者招待重要客人的场所。
一入草堂熊槐便见一身月白长袍，年纪约摸五十来岁、须发半灰半白的田忌正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
田夕一脸清冷地站在田忌身边，扫了一眼熊槐二人便看向别处了。
当田忌看清熊槐身后的屈匄时，他眼中猛地爆出精光，随即起身走到熊槐身前，躬身道:“田忌见过大王！”
听到大王两个字，田夕震惊地捂住了嘴巴，眼中神色莫名。
田庄也是惊掉了下巴，被大王“田兄、田兄”地叫了几天，自己还心安理得，想想就觉得尴尬和后怕。
大王不会翻旧账吧？
田夕越想越气，连基本的礼数也忘记了。
“阿夕，还不见过大王！”田忌见女儿无动于衷，不由得有些恼怒，低声呵斥一声。
回过神来的田夕低着头不敢看熊槐，“小女子田夕见过大...大王！”
熊槐看着田夕，颔首笑道：“子期虎父，子女皆有英气，着实令人艳羡！”
说着便转头看向田忌，脸上堆起了恭敬的神情，微微躬身道：“熊槐见过田将军！未曾提前知会便前来拜访，唐突之处还请海涵！”
“汗颜，汗颜！该是臣请大王宽恕招待不周才是！”田忌躬身道。
熊槐哈哈大笑几声，走上前去拉起田忌的手说道：“子期无须如此客套，熊槐有个疑问，不知子期是如何断定寡人身份的？”
田忌微微一笑道:“威王时，臣曾与屈将军有过一面之缘，记得屈将军乃是右司马。适才大王与屈将军进来时，屈将军落后大王半个身位，且态度谦恭，加之大王仪态与常人迥异，且容貌与威王有五分近似，故老朽便斗胆猜测一二了。”
“哈哈哈！子期当真果然心细如发！”熊槐说着叹了口气，“只可惜先王迫于形势，不敢重用子期，使得子期此等人物竟如明珠散落荒野，白白荒废十多年光阴，这是我楚国的过失！”
说完熊槐对着田忌深深一躬。
熊槐如此直言不讳，田忌有些震惊。
他急忙将熊槐扶起来，“哎呀！大王真是折煞老臣了！臣自齐国来奔，便起了隐居之心，只愿余生寄情山水，做做学问便了。威王爱才，老臣方能在楚国再次出仕，只是……臣辜负了大王的信任，令楚国蒙羞，臣何有颜面再占据朝堂之上？”
“胜败乃兵家常事，单凭桂陵、马陵两战，子期当流芳千古！如今我楚国外忧内患，寡人又是初掌权柄，正是用人之际，子期可愿出山助寡人一臂之力？”
“老朽行将就木之人，万万担不起大王如此厚爱啊！劳烦大王亲自前来，老朽真是惭愧！”田忌只是一味的委婉推辞。
“寡人甚至子期来楚也是想再做一番成就的，先王忌惮齐国，加之国内权贵的反对，所以不能重用将军。寡人却是不怕，一来我楚国也算强国，齐国奈何我不得，我无须惧怕齐国，二来寡人有大志向，绝不会为了些许小事而让子期这等大才埋没！这也是寡人在此逗留，定要见到子期的原因，我要将我之志向说与子期听，这之后若子期还是不肯助我，寡人绝无怨言。”
田忌深吸一口气，慨然道:“大王请入座，臣洗耳恭听！”他又看看田庄和田夕，略一沉吟，道:“我与大王深谈，你俩且先出去吧！”
“且慢！”熊槐摆摆手阻止了田庄和田夕离去，“这几日相处下来，寡人发现令子与令媛也是难得的人才。眼下我大楚正是用人之际，他们不妨也听一下”，熊槐转向田庄与田夕，“若是二位愿意助寡人一臂之力，寡人欢迎之至！”
田夕在熊槐看过来的时候就低下了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田庄却是迎着熊槐的目光，眼中精光闪烁，显然是极为动心。
田忌看得内心直叹气，看你这急切的样子，怕是老父我这次很难推脱了。
五人落座后，熊槐开口道:“子期，寡人便不绕圈子了，咱们直奔主题！”
“大王请讲！”田忌其实对这个年轻有为的楚王也很感兴趣，尤其是大王解陉山之围时对公孙衍的拉拢与对秦、魏联军的离间，很有纵横家的风彩。
“寡人请教将军，当今之世与百年前有何不同？”
田忌微微一笑，大王这是要考较自己吗？是怕老头子这十几年过得稀里糊涂吗？
哼，倒是要你瞧瞧！
“回大王，最大的区别乃是：周王室天命不再！百年前乃至数十年前，各国如楚、齐、秦，晋，其国君志在称霸诸侯，却是从未想过要取周而代之，做这天下共主；而如今天下诸侯无不觊觎九鼎，欲取周而代之，而变法之后的秦国尤甚！”
“天下战国群起争雄，其各自实力如何？”
“天下战国，能争霸者唯秦、楚、齐三国，余者皆不足道。商鞅变法首重军功，秦军战力冠绝战国；齐国富庶，兵家名将辈出；楚国地广千里，带甲百万。余者如魏，马陵之后已然开始衰弱；韩国四战之地，无险可守；赵国贫瘠且胡乱不断；燕国偏僻，历代国君素无雄心，越国自无疆死后已然混乱；宋国在夹缝中生存步履维艰。”
“寡人再请教，我楚国强在何处，弱又在何处？请子期直言！”熊槐拱手行了一礼。
天下三强谁都有争霸的资本，这是时人的普遍认知。是以很多人都比较过秦、齐、楚的优势、劣势。田忌也不例外，隐居的这几年年，他一直在观察，在思考。
此刻楚王问起，他自然心里有底。
“其一，楚国的优势在于幅员辽阔，但这也是楚国的劣势所在。”
“哦？此言何解？”第一次听到疆域广阔也是劣势，熊槐有些感兴趣，田忌此言必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