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田夕
“楚歌”之言让田庄放宽了心,但田庄也不会傻到说一些对楚王不满的话。
“在下虽乡鄙之民,亦知大王谈笑间退秦魏之事,‘一寸山河一寸血,百万国人百万兵’之言。大王纵横捭阖之才,守卫楚国之心,庄实向往之。况大王虽则年轻,却敢为天下先,雄才伟略,庄坚信楚国有大王,他日定能傲视群雄!”
熊槐点点头,“大王曾言:‘凡事要敢为天下先,方能做时代之弄潮儿。谋国者要开放思想,不拘泥于成法。变,乃当今之大势,固执守旧者终将被时代抛弃!’”
熊槐说话并不避讳田氏兄妹,因为田忌他是一定要请出山的。
“大王高瞻远瞩,所思所虑非普通人能及,实乃有大智慧之人。”熊槐一席话听得田庄心悦诚服、震惊至极。
大王所言‘变’,当是变法吧?大王初上位便要实行变法吗?一想到楚国的变法,田庄心里就发凉。
当年吴起去魏奔楚,受楚悼王重用,在楚国推行变法。吴起以为楚国之害在于:‘大臣太众,封君太众’,是以其变法直接威胁到屈景昭三氏以及众多封君的反对。
但是在楚悼王的信任与支持下,变法得以顺利推行。可惜变法一年后悼王英年早逝,吴起也在悼王葬礼上被七十多贵族联手杀害。变法刚开始便终结,楚国错失了成为超级强国的机会。
自悼王至如今,贵族实力之强,有增无减。而年轻的大王又欲推行变法,他能撼动三氏以及众多封君吗?
“方今天下风云变幻,正是用人之际,大王渴求人才,田兄不防一试?”熊槐盯着田庄的眼睛笑道。
田庄没有说话,但他眼神闪烁,显然十分意动,只是或有顾虑。
“待家父归来,在下请示家父后再答复楚兄如何?”
“也好,在下与田兄一见如故,只要田兄愿意,在下少不得在大王跟前美言几句!”
田庄躬身道:“谢过楚兄!”,他起身望望窗外天色,又道:“天色已晚,楚兄、屈兄奔波劳累,请稍事休息,在下去准备些吃食。”
不多久,饭菜便已上齐,简简单单几份野菜,一锅菜粥,一壶美酒。
“不知二位前来,未能提前准备,只有一些谷内现有的食材,二位今日将就下,明日在下进城购买些食货。来楚这些年父亲简朴惯了,寻常时日都只吃一些野菜。”田庄脸上有些歉意。
熊槐脸色忧郁地叹息道:“子期将军也曾追随先王南征北战,为我大楚立下了汗马功劳,辞官之后生活竟是如此清贫,寡人实在惭愧!”
田庄脸色惨淡,没有接话。
田忌、孙膑二人逃到楚国,孙膑归隐。起初田忌很受威王重用,但是后来田忌败于田盼之手,再加上齐人的挑拨,威王也渐渐不再重用田忌,田忌心灰意冷之下便欲辞官隐居,威王顺水推舟在江南给了他一块封地,以让其养老。
但田庄知道,其实他父亲并不甘心。这也是“楚歌”邀请他时他心动的原因,非但他父亲不甘心,他更是不希望一辈子隐居在此,他想要想他父亲那样建功立业。
三人各有心思地吃完饭,熊槐见月色不错便拉着田庄在谷内转悠。
空谷幽幽,月色溶溶,三人缓行在蜿蜒的小径上,屈匄辍在二人身后。熊槐二人边走便谈,多半是熊槐在问,田庄回答,言语见颇有见识,应对如流。
熊槐对田庄还算满意,虽不见得能超过其父,却也是中上之才。
又走了一阵,熊槐问道:“田兄见识非凡,若能出仕,可愿将兵亦或从政?”
田庄回道:“虽家父精通兵法韬略,然在下一则志不在沙场,二则自知非是为将之才,故若出仕,当从政。只不过……”说道这里,田庄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熊槐微微一笑,他知道田庄的顾虑。正要转移话题,突见前方河边一个纤细轻盈的身影在上下翻飞,正是正在练剑的田夕。
听到三人的到来,田夕收剑入鞘,立在原地,望着三人缓缓走来。
“姑娘好身手!”熊槐想趁机为之前的唐突致歉,微笑着说道。
田夕拱拱手,算是对之前的事作了了解。
田庄呵呵一笑,“楚兄,舍妹可是师承名家,剑道高手。”
“哦?”熊槐眼前一亮,他自己也有两把刷子,对剑道也颇有兴趣,“不知姑娘师承哪位名师?”
田庄刚要回答,却不料田夕抢先说道:“大兄,我师父是好清静之人,不喜外人扰之!”说道最后却是看着熊槐。
熊槐有些尴尬,这姑娘说话有些直白。
田庄也有些尴尬。
熊槐打了哈哈,“无妨,无妨。我也是随口一问,也不是真地要打扰尊师。”
“我回房了!”田夕转身向着谷内走去。
三人继续往前走,熊槐又问田庄:“田兄可认识孙伯灵?”
“你找伯灵叔叔作甚?”
田庄还未回答,田夕倒是停下了脚步,转身盯着熊槐,有些怀疑。
伯灵叔叔?熊槐盯着田夕多看了几眼,他心中暗喜,看来这小妮子跟孙膑关系不错,必须要跟她搞好关系了,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田庄回道:“伯灵叔叔与家父十数年好友,在临淄之时我与舍妹常到伯灵叔叔府上玩耍,伯灵叔叔也最喜舍妹。马陵之战后,伯灵叔叔看出大王欲借邹忌之手迫害他与家父,便多次提醒家父提防,可惜未能入家父之耳。之后舍妹便拜师学艺去了。一年后邹忌出手,家父不得已与伯灵叔叔一同逃离齐国,来到楚国。家父得到威王重用,伯灵叔叔却决意归隐,父亲也奈何不得。伯灵叔叔在云梦泽隐居,寻常不见客,在下也只见过其一面而已。”
熊槐点点头,“只是突然想到了孙伯灵,觉得有些惋惜。一代兵圣孙子有兵法数卷留存于世,伯灵乃孙子后裔,其兵法谋略不亚于孙子,若这般归隐于山水,他日逝去时亦默默无闻,更不留只言片语于后世之人,岂不可惜?”
几人皆深有同感,一时间有些寂静。
“人各有其志,又岂能强求?”片刻之后,田夕淡淡说道,随即转身隐没于黑暗。
熊槐也没了兴致,回房想自己的心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