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们的家处于不南不北的交界地，秋天干燥的不行，冬天又湿冷的很，春夏雨水多。我很烦每年的夏天，雨季一来到什么东西都是湿漉漉的，厚重的棉花被子盖在身上总觉得一捏就能捏出水来。尤其是雷雨天的时候。突如其来的雷电总能把人从香甜的美梦中拽起来，惊醒后的奶奶总是第一时间抚着我的背“毛子，莫怕！”这句话直到长大后也是安抚睡梦中被吓醒后的良药。

从小父母常常不在身边，陪伴我的只有奶奶。奶奶总是有很多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和歌谣。

零几年的夏季，雨好大。大到不停的灌进屋里，奶奶带着我拿着水瓢，一瓢一瓢的往外泼。泼不动了，奶奶抱着我坐在屋里望着天空教我唱神奇歌谣

“老天爷，莫下了，田里赖咕淹死了”

奶奶说多唱几遍，多唱几遍雨就会停。那天下午我一个人唱了好久，终于在快吃晚饭的时间雨停了。我认为这是奶奶的超能力，起码在我的认知里，奶奶是无所不能的。

夜里睡觉，奶奶抱着我，被子湿答答的盖在身上很不舒服。我睡不安稳，趴在奶奶的胸口，缠着奶奶和我讲讲她小时候的故事。

那还是在新中国成立前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的夏季与现在无二。天总是阴沉沉的，偶尔早上还会起上雾。凌晨四五点钟左右多数人家都还没睡醒，偶尔有两个赶集做生意的挑夫路过村口。安静祥和的村庄上空突然传来阵阵歌声，虽听不清唱的是什么，却让人十分入迷。

随着太阳的渐渐升起大雾逐渐褪去，歌声也淡淡然的消失。至此歌声再没响起过。

直到下一次的雨季，大雾再次覆盖住村庄。歌声也随着浓雾弥漫至每个角落。

“村东头的李二柱家后天就要娶新媳妇入门了。”

“不容易啊，他家又穷，向来又是不讲理的。娶的上儿媳妇当真是不容易啊！”

“聊什么呢？”

“呦！二柱忙着贴喜帖呢？”

“嗯呢！到时候可得来我家喝杯我儿子的喜酒！对了你们几家那天碗碟子借我们家几个使使！”

奶奶说那个时候结婚和丧葬这样的大事，五服以内的亲人家门前都要贴上喜帖或丧贴，用来表示自己家人丁兴旺。中国人又向来讲究热闹，那个时候虽然穷，酒菜招待不成问题，但是这碗筷却没有那么多。讲究热闹的人家就会向街坊四邻借些来使上两天。可每家都那么穷，碗碟又是易碎物，谁家轻易肯借出去，更不说像李二柱这样泼皮无赖的人家。

“二柱啊，我们家也就那两个碟子碗用，借出去了我们怎么吃饭呢！”

“就是就是！”

虽然是无赖，可二柱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好多说什么。找个借口敷衍俩句也就离开了。可是这碗碟怎么办呢？

第二天早上阴雨连绵。好不容易等到雨停了，却又起来大雾，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有人说二柱家的喜事日子挑的不好，雨天肯定不热闹，浇的人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好不容易等到七八点左右太阳光照了进来，却也不见雾散。

喜事正日子的头一天叫催妆，女方在家打扮，男方则要准备好第二天迎娶时的礼和酒席上要用的菜。这样的大雾天气让大家都不太看好明天的婚礼，尤其是二柱。想到儿子明天结婚今天连碗碟都没有借齐更是堵的很！

忽然之间有人说“你们听雾里有人唱歌！”随即大家都静下心来听。歌声越来越近，有人想看清是谁可惜雾太浓只见得一团黑影，随着女子说话歌声也停了下来。

“有人要借锅碗瓢盆嘛？”

雾里传来的声音，二柱狂喜。缺什么来什么，真是好兆头。

“我家要借！”

“借多少？”

雾里走出一女子，齐腰长发，黄纸伞，雨虽停了伞却没收。

“够摆上十桌大宴！”

“借了可要按时还哦～”

女人让二柱叫上人跟着去，一行人走到村口的桥上。女人让人下桥。

“在桥下有两箱碗碟，你们自己去搬就好了。”

二柱子连声道谢，请女人明日到家喝上杯喜酒。女人摇摇头只说让他用完后将东西在雨天放回桥下去，自有人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