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子詩集（附拾得豐干詩）》，寒山子撰[14]

寒山子，不知何許人。前蜀道士杜光庭《仙傳拾遺》記其大曆中隱居天台翠屏，“好爲詩”，咸通十二年（871）復以“貧士”身份訓誡毘陵道士李褐。静、筠二禪僧所編《祖堂集》，成書於南唐保大十年（952），其卷一六載潙山靈祐（771—853）杖錫天台，偶遇“逸士”寒山。晚唐李山甫、貫休、齊己亦有詩及之。蓋其人行止怪異，蹤迹莫定，隱迹寒巖，故自名之。或曰貞觀人，或曰大曆人，衆説紛紜，概無定讞。著有《寒山子詩集》傳世。

世傳《寒山子詩集》卷首有署“朝議大夫使持節台州諸軍事守刺史上柱國賜緋魚袋閭丘胤”所撰之序。序中謂寒山隱居天台寒巖，時還國清寺，寺中拾得常收貯餘殘菜滓於竹筒内，若來即負而去。閭丘薄宦丹丘，忽縈頭痛，訪豐干禪師，知有寒山、拾得之事。及閭丘遷台州刺史，特往禮拜，二人連聲叫唤，把手出寺，遽歸寒巖，閭丘追之未及。乃歸郡，製浄衣、香藥等特送寒巖供養，寒山子見狀，高聲喝曰“賊，賊”，退入巖穴，其穴自合。拾得亦迹沉無所。閭丘遂令僧道翹尋其行狀，於竹木、石壁書詩並村墅人家廳壁上所書文句三百餘首，及拾得於土地堂壁上書言偈，並纂集成卷。

閭丘胤乃貞觀間人，其序一出，爲世人採信。然近人余嘉錫廣搜史料，精密考辨，力證其僞，並疑出於晚唐曹山本寂（840—901）之手：“疑本寂得靈府所編寒山詩，喜其多言佛理，足爲彼教張目，惡靈府之序而去之，依托閭丘，别撰一序，以冠其首。”[15]余氏證僞頗爲人認可，惟其疑出本寂之手，似不足爲據。本寂乃曹洞初祖，循理不應作此等訛事，其撰者仍有待考實。今所見較早引述此序者，乃成書於端拱元年（988）之《宋高僧傳》，故此序所出至遲不晚於是年。

閭丘胤之序，雖係僞作，然所述之事並非全然鑿空附會。如其狀寫寒山形貌，可與集中《時人見寒山》《我在村中住》《寒山出此語》《憶得二十年》諸詩互讀；而其言寒山、拾得、豐干三人關係，則可與寒山《慣居幽隱處》、拾得《從來是拾得》《寒山自寒山》諸詩相印證。蓋此序所本即寒、拾詩歌，且闌入稗言傳説，頗契合人們想象，故後世所傳《寒山詩集》常照章移録，徵信無疑。

寒山身份原本混沌不清，儒耶，佛耶，道耶，似難辨清。閭丘胤序中藉豐干之口謂“寒山文殊，遯迹國清；拾得普賢，狀如貧子”，將二人視爲“應化高僧”。宋人僧傳、燈史若《宋高僧傳》《景德傳燈録》《五燈會元》《天聖廣燈録》等，據之而衍生出衆多應化之迹，或發言先覺，或知人休咎，與寶志、傅大士、慧思、僧伽、萬回、布袋、金華和尚、蜆子和尚等並爲“禪門散聖”。宋元畫師梁楷、牧溪法常、因陀羅、顔輝等人更摹寫其狀，寒山、拾得作爲高僧，遂成定格。

寒山詩最初之結集，亦難考實。托名閭丘胤之序言爲道翹“纂集成卷”，《仙傳拾遺》卷四則謂“桐柏徵君徐靈府序而集之”。靈府乃中唐道士，著有《天台山記》，寶曆初年嘗至天台，則其彙集寒山詩當在寶曆間（825—827）。王堯臣《崇文總目》卷十“釋書類”著録爲“《寒山子詩》七卷”；《新唐書》卷五九“道家類”録有“《對寒山子詩》七卷”；尤袤《遂初堂書目》録爲“寒山詩”，依其體例，未載卷數；鄭樵《通志》卷六七録爲“《寒山子詩》七卷”，多入於“釋家類”。

宋元明清，寒山詩集屢經鈔寫、翻刻、重刻，凡著録傳世之刻本、寫本、注本、校本達百餘種之多。項楚、陳耀東、錢學烈、段曉春、李鍾美等多有研究。

據陳耀東所考，存世寒山詩大體可分四個系統：一爲宋刻本《寒山拾得詩》之“二聖詩”系統。《宋史·藝文志》所録“僧道翹《寒山拾得詩》一卷”，當依此本。宋原刻二聖本，今未見傳。錢曾《讀書敏求記》卷四録有《寒山拾得詩》一卷，云：“胤令國清寺僧道翹纂集文句成卷，而爲之序贊。附録《拾得録》於詩之前，惜乎傳世絶少。此宋刻摹寫，考《南》《北藏》俱未收。”黄丕烈或亦藏有影本，其《跋寒山拾得詩一卷》記曰：“余向收一精鈔本，似與遵王藏本類，當亦宋刻摹寫者也。惜首尾略有殘缺耳。”二爲宋刻本《寒山子詩》一卷、《豐干拾得詩》一卷系統。南宋初年刊本、《全唐詩·寒山子詩》編録本、陳廣《陳氏叢書》本等，皆出自此一系統。三爲國清寺本系統。此本乃國清寺僧志南淳熙己酉（1189）所刊，首有閭丘胤序，次“朱晦庵與南老帖”，次寒山詩，五、七言不分，總307首，次豐干録，詩2首，次拾得録，詩49首，卷後有志南撰《天台山國清禪寺三隱集記》，版心題“三隱集”。宋紹定二年（1229）東皋寺本、宋無我慧身本，或皆源自此本。東皋寺本國内未見傳本，後者繆荃孫曾藏有一本。明代萬曆庚戌（1610）比丘明吾重刻本、明嘉靖四年（1525）國清寺僧道會刊行，皆屬此一系統。四爲寶祐本系統。此本初刻於南宋杭州郭宅紙鋪，多爲高麗所翻刻，有元元貞丙申（1296）朝鮮本、朝鮮朴景亮本、明高麗比丘可立覆宋本、明正德九年（1514）淮月軒人玉峰翻刻朝鮮本（《四部叢刊》據此本影印，與南宋慈受懷深擬寒山詩148首合編，末有黄丕烈跋）、萬曆己卯（1579）台州太守計謙亨刻本、明廣州海幢寺刻本、吴明春刻本、清雍正十一年（1733）御選本，蓋皆屬此一系統[16]。寒山詩集版本，源流至爲複雜，陳氏之説未必爲定論。錢學烈則以爲有五大系統：宋版本、國清寺本、東皋寺本、無我慧身本、寶祐本；李鍾美以爲有三大系統：國圖藏宋刊本、國清寺本、朝鮮本[17]。

今所見寒山子詩集版本，有四種：南宋初年刊本，朝鮮刊本，嘉靖四年（1525）刻本，萬曆二十七年（1599）計謙亨刻本。

1.《寒山詩集》，南宋初年刊本。見藏於國家圖書館。半頁11行，行18字，白口，左右雙欄，單黑魚尾，版心題“寒山子詩”。首載閭丘胤序，次寒山詩，次“豐干禪師録”及其詩，次“拾得録”及其詩。内鈐“宋本”“毛晋私印”“子晋”“汲古主人”“天禄琳琅”“乾隆御覽之寶”“曾在周叔弢處”等印。可知，此本最早爲毛晋庋藏，清宫天禄琳瑯遞藏，後歸周叔弢。周氏題識曰：

此本原書褚墨精雅，其刊印地無可考，以字體審之，當是南宋初杭州雕本。余於丁巳十一月，與宋紹興本《諸史提要》同得於天津……因念《寒山子詩》世無善本，遂用西法攝影，付北京文楷齋模刻。

民國十三年（1924），周氏委托董康影刻，民國十八年（1929），商務印書館重印《四部叢刊》，隨即抽换了第一次影印時所用朝鮮刻本，而採用周氏影刻本。建國後，周氏又將其捐獻國家圖書館。

此本五、七言雜陳，收寒山詩313首，豐干詩2首，拾得詩54首，内有雙行小字夾注，或以反切注音，或解釋字義，或訂正文句及順序異同。此本又稱爲“南宋浙刻本”，或“天禄宋本”。

2.《寒山詩》一卷《豐干拾得録詩》一卷《慈受深和尚擬寒山詩》一卷，朝鮮刻本。見存於國家圖書館。扉頁題“寒山詩附豐干禪師録，拾得録、詩，慈受深和尚擬寒山詩”/“士禮居重裝”。第二頁手書“錢遵王讀書敏求記”/“寒山拾得詩一卷”/“季滄葦書目”/“寒山子詩二卷”，及牌記“寒山詩、拾得詩”/“明朝鮮（1514）刻本”。内鈐“鐵琴銅劍樓”“稽瑞樓”“士禮居藏”等印。半頁10行，行16字，白口，四周單邊，雙魚尾，版心鎸“三隱”及頁碼。正文前有閭丘胤《寒山子詩集序》，所録寒山詩分五言、七字、三字編次，卷端題“寒山詩”，卷末有“杭州錢塘門裏車橋南大街郭宅紙鋪印行”。《豐干拾得録詩》卷末則附有志南《天台山國清禪寺三隱集記》、陸游《與明老帖》，並附有釋音，末題“比丘可立募衆刊行”。所録慈受懷深擬寒山詩，卷端題“慈受深和尚擬寒山詩”/“慈受叟懷深述”。正文前有慈受懷深序，略云：“余因老病，結茅洞庭，終日無事，或水邊林下，坐石攀條，歌寒山詩，哦拾得偈，適與意會，遂擬其體，成一百四十八首。雖言語拙惡，乏於文采，庶廣先聖慈悲之意。建炎四年二月望日序。”書末附有淮月軒人玉峰跋，其稱：“余昔庚午秋，自關東行脚至金剛山之正陽庵，得斯集於隱溪禪翁，如對聖賢，欽詠不斁，足見三聖風采……余既得之，不可私秘，亦因隱溪禪宿之奬，命工鋟梓，以壽其傳。”淮月軒人，即白光勳（1537—1582），字彰卿，號玉峰，朝鮮著名詩人，詩宗唐人，著有《玉峰集》。書末又有黄丕烈跋，其云：

寒山、拾得詩一卷，載諸《讀書敏求記》，此從宋刻摹寫。余向收一精鈔本，似與遵王所藏本類，當亦宋刻摹寫者也。惜首尾略有殘闕耳。後五柳主人自都中寄一本示余，楮墨古雅，甚爲可愛。細視之，乃係外洋版刻。惜通體覆背俱用字紙，殊不耐觀。頃命工重裝，知有失去半葉者，共四處，以洋帋補之。復取向所收者，核其文理，始信二本互異，詩之序次有先後，分七言於五言之外，洋版所獨此。拾得詩“雲林最幽棲”一首内“日斜掛影低”句，精鈔本“日”字下俱缺，此外皆不可考矣。故兹所失四半葉，無從補全。而二本版心，彼題“寒山子詩”，此題“三隱”，後又云深詩本不相類也。惜遵王所記但云傳世絶少，豈知宋刻摹寫之外，尚有他刻流傳於世耶？此刻似係洋版，然寒山詩後有一條云“杭州錢塘門裏車橋南大街郭宅□鋪印行”，則又不知此刻之果爲何地本矣。俟與藏書家諗之。嘉慶丁卯春三月二十有五日，復翁黄丕烈識。

據李鍾美《〈寒山詩〉版本研究》透露，今韓國精神文化研究院仍存有朝鮮覆刻元本，黄丕烈所云“失四半葉”者，即有《慈受深和尚擬寒山詩》卷末所附題記一則，其云：“門人慈覺大師文剛校正，大德辛丑松坡曹林命工鋟梓，用廣流通。沙門嶮崖可立勸緣，□□錢塘門裏車橋南大街郭宅紙鋪印行。”則此本最早當由大德五年辛丑（1301）釋可立所刊，後由白光勳覆刻。《四部叢刊》首次影印寒山詩，所據即爲此本。

3.《寒山詩集》一卷附豐干拾得詩，明嘉靖四年（1525）釋智能刻本。見存於國家圖書館。卷端題“寒山詩集（豐干、拾得詩附）”，半頁9行，行21字，白口，四周單邊，單魚尾，版心鎸“寒山”及頁碼。前有閭丘胤《寒山子詩集序》《朱晦庵與南老索寒山子詩帖》《陸放翁與明老改正寒山子詩帖》。閭丘胤序後有“范上舍、盧上舍”六字。頁四十四“拾得詩”下有“張宗堯”三字。頁四十九録“拾得詩”後附：“按：‘三隱詩’，山中舊本如此，不復校正。博古君子，兩眼如月，政要觀雪中芭蕉盡耳。”書末又附有釋志南淳熙十六年（1189）孟春十九日《天台山國清禪寺三隱集記》，篇名下有“陸文德”三字。末頁有牌記：“嘉靖四年六月□日，國清寺住持道金、信士賈石溪同助化局，道人智能□□刊行。”按，此本當源自南宋淳熙十六年國清寺釋志南刊本。

4.《寒山子詩》附拾得、豐干詩，萬曆計謙亨刻本。見存於國家圖書館。卷端題“寒山子詩集”。内鈐“大雲精舍”“羅王印”等方印。半頁8行，行17字，黑口，四周單邊，上魚尾，版心鎸“寒山子詩集”及頁碼。字大如錢，字體清秀。前有閭丘胤序，及王宗沐序。王宗沐序曰：

粤自嚴滄浪以禪言詩，遂爲千古玄論，彼以爲詩之神理似禪，而情非近禪者，詩終不工。爾乃天台寒山子以禪入聖，據其小傳所載，謂神能入石，爲文殊應世者，則其爲詩，豈非本色人語耶？故其集中之清幽冷淡，則如萬仞巖崖，風吹月照；其深永隱奥，則如洪流大造，源渺幾玄；其淺俗潦倒，則如衲衣瓦鉢，垂手入廛，真詩家之上乘也。昔之語寒山者多矣，皆涉附會。考其與趙州諗禪師同時，乃貞元間人，而其詩中往往微露其從軍豪宕之氣，計是時唐以分裂，豈係各藩鎮之忠臣義士，曾爲將及柄兵者，不得志而逃於禪者邪？嗟乎！寒山既已成佛，遊戲神通矣，又何意以詩名，此如空谷傳聲，乾坤間一段真韻天籟也。而世顧無有好之者。乃吾馬平益軒計公來守台郡，獨愛而梓之以傳。公文武經緯，高才孤韻，並其博綜群典，摛藻玄詣，真凌厲作者，皆不愧寒山。余嘗謂公門人陳生公綸曰：“安知公非如嚴首座、戒長老，與寒山爲後身乎？”陳生唯唯稱賞。詩刻成而公示余，因書此以附於卷端，使寒山有知，其以余爲饒舌邪？然後人因余言，可知寒山，且知公也。時萬曆己卯二月朔，郡人王宗沐書。

王宗沐（1523—1592），字新甫，號敬所，臨海人。嘉靖二十三年（1544）進士，授刑部主事。官至山西、山東等地布政司，著有《敬所文集》三十卷等。

此本首收寒山詩，次拾得詩，次豐干詩。卷末有釋普文跋，其云：“大聖愍衆生溺於淫殺業海，不能解脱。是以乘大願輪，垂迹混塵，觸境題詠，含蓄至理，此其陰有遺付也。凡具死心者，請勸覺悟云。萬曆己亥冬，釋普文題於幻寄齋。”按，國圖定此本爲萬曆七年（1579）刻本，據普文跋，則當爲萬曆二十七年（1599）刻本。此本後又爲《嘉興藏》收入。

今人注釋、校勘寒山詩集者亦達數十種，較著者有黄山軒《寒山詩箋注》、曾普信《寒山詩解》、卓安琪《寒山子其人及其詩之箋注與校定》、李誼《禪家寒山詩注》、錢學烈《寒山詩校注》及修訂本《寒山拾得詩校評》、徐光大《寒山子詩校注》、葉珠紅《寒山詩集校考》；而項楚《寒山詩注（附拾得詩注）》廣集版本，備舉異文，注釋精詳，最爲學人崇尚。

寒山詩凡三百餘首，皆無篇目，後人常取首句爲題。清人王士禛評曰：“其詩有工語，有率語，有莊語，有諧語，至云‘不煩鄭氏箋，豈待毛公解’，又似儒生語，大抵佛語菩薩語也。”寒山嘗自評其詩曰：“下愚讀我詩，不解却嗤誚。中庸讀我詩，思量云甚要。上賢讀我詩，把著滿面笑。楊修見幼婦，一覽便知妙。”又云：“家有寒山詩，勝汝看經卷。書於屏風上，時時看一遍。”又云：“若能會我詩，真是如來母。”其自負若是。今觀所作，意趣駁雜，風格千變，或闡理發微，或逗引機趣，或警策流俗，或思與境偕，雅語俗言，嬉笑怒駡，皆從胸臆中流出，不煩繩削而自合，不學詩而無不以詩。然則，其詩實萃取古人菁華，既有楚辭、漢魏古詩之遺風，亦有齊梁、唐人之風調。若《有人兮山徑》一首，許彦周《彦周詩話》以爲“雖使屈宋復生，不能過也”；《春女炫容儀》一首，乃仿漢樂府《陌上桑》而作；《一人好肚皮》《我見百十狗》《東家一老婆》等白話勸俗詩，則效寶志、王梵志家數；《杳杳寒山道》《重巖我卜居》《登陟寒山道》《層層山水秀》《高高峰頂上》諸篇，風致則近於王維禪境詩；《可貴天然物》《余家有一窟》等，則與中唐叢林禪偈相接。源流所自，燦然分明，惟其能淬煉菁華，自成一體，别開生面。故自結集以來，頗得詩家所重，王安石、蘇軾、陸游、汾陽善昭、慈受懷深皆模範擬作，南宋曹勳徑稱其詩爲“寒山體”，南宋張良臣《酒熟》則曰“濁醪初熟薦霜螯，不擬寒山不廣騷”，直與“騷體”並重。

北宋熙寧五年（1072），日僧成尋訪天台，於國清寺僧禹珪處得《寒山子一帖》，翌年即命弟子賴緣等五人携《寒山詩集》歸國，寒山詩遂遠播東瀛。此後，日人不惟翻刻、校訂、注釋、研究寒山詩，小説、禪詩、俳句、繪畫、舞俑等亦常以其人其事爲創作題材。20世紀中葉，寒山詩流布歐美，備受推崇，“迷惘一代”竟視其爲精神偶像，聲名愈顯，意義愈彰。而個中要義，蓋以其瘋癲佯狂，藐視權威而深孚異國之信衆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