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月洛（4）：欲坠之月

世界：9797炽月

后天，他可以好好地纪念母亲，陪伴家人，这是他此刻唯一想到的事。然后他坐在工地里，细数着重归校园的日子，只希望这次开学再也不要有人问他：“你还好吗？”作为一个成年男性，应该能够承受这份悲痛，即使尚未做好准备，也必须把忧伤深藏。

他厌倦了一次次对人说：“我很好，谢谢关心。”因为他从来没有真心过，强颜欢笑最终变成冷漠和敷衍。他甚至怀疑起身边的人，他觉得很多人都是故意的，故意要让他时时刻刻想起这些难受的事。

他喜欢体力透支的疲劳感，身体上的酸痛和精神上的迷糊让他感到全身心的放松。他也会喝特别多的酒，以至于月玖每每见到他喝酒都要严厉阻止。她甚至因此练出一句口头禅：“天啊，老兄，你可真行！”说来可笑，母亲死前他是人类可以一醉方休宿醉酗酒，而如今这件事也变得困难了。

即使是造访过异界的人，也无法逃脱辅导老师的制裁。由于上学期期末连续半个多月夜不归宿，翘课酗酒进而打伤六个人，他被学校处分了，明天他不得不带着父亲去学校接受辅导老师的开学前辅导咨询。

他一脚踢开那一排酒瓶，看着它们像一群玻璃做的醉汉一般滚得满地都是。他透过睡倒的玻璃瓶，可以看到自己那双渗着翠绿光芒的眸子。那眼睛就像一对怪异的湖泊，睫毛是湖边丛生的杂草，不友好地随风摆动。这是属于月狐的眸子，元歌魔女也叫他吹哨者，说他拥有可以和时空互联互通的能力。这能力听起来牛逼的很，可到现在他对此毫无头绪。

手机上的头条客户端又开始更新关于月球移位的资讯：开拓者天文台仍然没有找到金色月球“卡尔”轨道出现偏离的原因，并且其偏离轨道没有对主星产生可见影响。现在肉眼观测，金色卡尔仍在离我们远去。

元歌曾经告诫月洛，这个金色卫星是和他自身绑定的，而自从他的月狐属性觉醒后不久，这颗卫星便发生了一次偏移，引发全球天文学家关注和天文爱好者的热议。

月洛瘫坐在椅子上，划拉着手机，漫不经心地看着父亲和心理辅导专员。

“月先生，我们也是不得已才请您过来一下。”那个女人面对着父亲，一本正经地说。月洛知道她姓甚名谁，但是他宁愿称之为“那个女人”，他可不想和老师混熟。

突然一阵反胃的感觉从下向上涌来，月洛感觉它们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不过这倒是个机会，他可以逃离这个审讯现场了。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恶心，窒息，令他觉得头重脚轻，视线发昏。

“您的孩子现在只是大学一年级。月洛上学期期末最后半个月，翘了全部历史课，全部的通用语，以及全部的运筹学。七次夜不归宿，并且打伤了同一个宿舍楼的六个同学。”那女人拿着一纸罪状，不断地用指甲敲敲打打。她扶了扶黑框眼镜，一脸担忧，她强装的礼貌掩盖不住背后的不耐烦。

父亲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一丝复杂，然后便归于平静。

月洛抓住这急剧发生的呕吐感，从办公室里解脱出来，然后他就坐在了常去的“李子的酒吧”里。

“嗨，老兄，来一轮？”一个肌肉壮硕痞里痞气的男人说，他身边还有两个低一些的男人。显然他很希望月洛加入到他们的台球组合里，不过月洛才没这个兴趣。他更愿意坐在这喝他的小酒，顺便和吧台的美女调调情。

一杯酒被呈上来，带着吧台女暧昧的眼神。明明已经坦诚相见过，可月洛却连她的名字都没问过。

“好啊！果然在这儿！父亲说你装病溜出学校，不用想我都知道你会去哪！”月玖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打断了他的神游。她正怒气冲冲，一脸的不可置信。

“指导员一次又一次把父亲请去喝茶，你倒好，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喝酒？”月玖说完就重重地坐下来，一把抢过他的酒杯。

“这是喝了几轮了？”她问，严厉的目光不像个妹妹，倒像个正儿八经的教导员似的，恨不得让桌子上的酒杯主动报数。

月洛懒得为自己辩解，他只是闷哼了一声，然后抬头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啊哈，是你啊，你真该看看你现在的神态，哎，你还别说，要不你去学校里兼职做辅导员吧！”月洛装作满脸醉态，不以为然，反而拿妹妹的怒气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