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月涵（2）：穿越

世界：732B浊海

“可是你说死亡很漂亮，你准备好迎接死亡了么？”那个女人的声音变得哀怨和焦急起来：“快告诉我，快点！”

女人的脸色如此苍白，透着疲惫的沧桑，如同那种即将融化而沾染泥土的污雪。甚至，像极了他曾经见过的那个丑陋，可怖的老妇人。

“没有，我不想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月涵不知道自己是害怕，烦躁还是生气。

“哦……”

“哦……哦……”

“哦……哦……哦……”那女人似乎失望了似的，只是一遍遍重复着这一个字，声音若隐若现，轻得像是没有。

那女人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国，但是月涵却忘不了她那双哀怨的双眼，和妖艳的血红。

出租车继续前行，但是却突然停下，月涵透过车窗环顾四周：怎么好像是停在十字路口中间了呢？

“我的任务完成了。”司机呆滞地笑，像是半夜突然被手电照亮的积木人偶，披上了地狱中透出来的亮光。

他听到身后焦急愤怒的汽笛声，随之而来的是突然冲上头顶的紧张，让他喘不过气，让他无法听到任何声音。

他看到妈妈手忙脚乱地扯着安全带却怎么也无法挣脱，又用手中的皮包砸向司机的脑袋，甚至伸手去抓方向盘却被司机堵回来。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向月涵挤压而来，周围的时间变慢，他变得麻木而迟钝，情绪不清晰。整个天空都蒙上一层阴影，他终于可以听到越来越近的发动机嘶吼，像死神一般，顶着粗重的鼻息狂奔而来。

再下一秒，他从碎裂的玻璃中看到一双绿得发亮的眼睛，那是他的眼睛。

那眼睛闪烁着懵懂和坚毅的光辉，丝毫没有畏惧的神态。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如此鲜明，如此刺鼻，刺激着他全身的感官细胞。

这一刻，万物忽停而千声终静，月涵感觉自己飘了起来。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仿佛置身于宇宙深处，接着一个巨大的绿色月球，如同回眸一般，从黑暗中转向他。

一种发光的银白色液体侵入他的视线，逐渐开始淹没周围的一切。他看到自己的身体渐渐被这些液体包裹，吸收，然后一块一块地消失。他只觉得浑身飘飘然，毫无知觉。

月涵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只觉得自己渐渐向上飘去，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像是在飞翔。

他感觉自己不停地上升，再上升，飞过地平线，飞过云，然后俯瞰星球，路过月亮，持续向更远的地方飞翔。

先是闪耀的恒星渐渐变成一个微弱的光斑，然后是越来越多的星辰交汇，缩小，消失，被巨大的漆黑包围。

他继续被这些发光的液体推进着，在一片光线和景色不断扭曲变形的空间中前行。这些液体充满力量，却十分温柔，像蓬松的淡奶油一般丝滑，温润如流动的玉石。而且它们似乎拥有自己的思想，努力安抚着月涵的神经。

这片巨大的空间不见边际，也不知道通往何方，且四周充满着各式各样，伸缩自如的洞口。月涵因这里的所见所闻而惊叹，但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里的一切都在控制他，而他除了被推进着飞翔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还有一些发着光芒的小生物在四处徜徉，充满灵气，温柔而调皮，在耀眼的光芒中躲躲藏藏。月涵看不出来它们究竟什么样，它们的身体被一种气泡一般的晕包围着。

他不知道泪水什么时候曾经夺眶而出，因为他已经无法感受到它们的味道和温度，但它们确实滑落在他的脸上，最后也一同被这奇异的力量带走。

“我死了么？”他想起那个红衣服的女人，开始有懵懂的恐惧：“是死亡么？”

“不……”一个声音响起，听起来如此绵软，绵得似草莓味儿的棉花糖，丝滑地轻轻安抚着他的灵魂。这声音仿佛有人在温柔地抱着他，轻轻拍打他的后背，让他别害怕。

“你将要……前往全新的世界，新的旅行在等着你……”柔语若烟，刹那间远去。

最后，一切之前的记忆和感觉，都如同森林的晨雾一般褪去。所有的情绪都渐行渐远，他不知道自己就这样飞了多远。

雨雾之中三个高挑的女人，她们站在一座高大的房屋面前，正对着他轻轻地笑。

她们中一个身着绛紫色长衣，双手前合，笑得如夜色般庄重。身边另一个女子披着一帘幽绿，一如他之前眼眸泛出的光一样，笑得如泉水般清冽。还有一位身披一抹茜红，目光低垂却始终没有离开他，笑得温婉而克制。

周围似乎还有跃动的水墙和随风飘荡的柳条，甚至还有些飞舞的发光鱼儿鸟儿。

月涵眼中所见不断变换，他又看到一个男孩坐在一张细长的桌台前，啜饮散发辛辣气味的淡金色液体，他身边一个女孩正愤怒地指手画脚。一种强烈的倾述感拥堵在他的胸口，他觉得气喘吁吁。

一个拥有巨大黑色羽翼的男子，托着一片银白色的长裙，凝望着孤寂的星空……

还有在白色九尾狐身后奔跑的少女，以及那扑入巨大火坑的面善少年……

还有……

还有……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迅速成长，手指越发修长，手腕也粗壮起来，健硕的肌肉上暴起一条青筋。

终于，他感到脚下踏实起来，他已经站在一片森林之中，抬头可以天上有三个太阳，还有一个漆黑的洞。

月涵已经迅速成长为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关于这个地方生活过往的记忆拥堵着钻进他的脑海，而在来此之前的记忆，却变得模糊而遥远，仿佛只是来自尘封多年的一场迷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