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嘦怹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看到台上的二人举止如此亲密，那楚家大小姐的才情样貌，更是处处胜过自己。
台下的杨蕊珠，心中不禁又妒又恨，负气之下，忍不住转身对自家弟弟道：
“凤翔，下去告诉弟兄们，挑个日子动手！我要亲手杀了这两个不知廉耻的！”
然而话刚说完，她心中蓦地又有些后悔。
自己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人家秦公子，好像从没有对自己表现出什么兴趣过。何况自己一个贼寇之女，哪里配得上对方呢？
可话已说了出去，她一时也不好再改口。
“嘿嘿……这才像你的性子嘛。”听了姐姐的话，杨凤翔顿时喜笑颜开。
…
接下来的数日，已经归顺官兵的众山贼们，私下里开始频繁同杨家姐弟接触。经过秘密商议后，众人很快敲定了起事日期。
不过让杨蕊珠感到意外的是，这日傍晚，秦衡居然单独约见了自己。
“杨姑娘，吃茶。”
秦府后院，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点缀着十数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好看。
回廊的石桌下，秦衡一面邀请杨凤珠落座，一面斟好两杯茶水，一杯留给自己，另一杯送到杨凤珠的手边。
因为要见客，今日他特地戴上乌纱幞头，换了件褐色的圆领长袍，看起来既丰神如玉，又多了几分少年英气。
“多，多谢……公子客气。”
知道秦衡要见自己，杨蕊珠原本也想装扮一番，换几件漂亮的衣裳。可一想到对方和楚家小姐的关系，心中忽又生气，于是故意穿了一身男装过来赴约。
然而此刻见了秦衡的面，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她心中所有的不满，却又刹那间化为了乌有，说话也居然中气不足，颤颤巍巍起来。
“杨姑娘，你可知道我今天约你到此，是什么缘故吗？”
秦衡拾起茶杯，小饮一口，抬眼望向杨凤珠，面色平静道。
“不知道。”杨蕊珠摇头。
秦衡眯了眯眼，确定对方没有撒谎，于是开门见山道：“令弟杨凤翔，近日在军营密谋作乱，此事姑娘可听说了么？”
杨蕊珠听了此言，脸色顿时一变，失声道：“你，你全都知道了？”
“我自然知道。”秦衡冷笑道：“姑娘不会真以为我有那么傻，这几日来，对你们姐弟二人一点提防也没有吧？”
其实像造反这么大的事，应该进行得越隐秘越好。可惜这杨家姐弟没有经验，偏偏没几日便将此事弄得人尽皆知。
出于对山贼的不放心，秦衡早就在军营中悄悄安插了不少耳目，因此几乎第一时间便收到了风声。
“既然你知道了，那你准备如何对付我们，是不是……打算把我们都杀了？”
其实相比起弟弟杨凤翔，姐姐杨蕊珠，无论是武艺还是头脑，都要出色得多。
只是对于这次密谋叛乱，对方其实并没有很上心，若非如此，也不至于把事情办得如此草率。
“姑娘，我若真打算杀了你们，直接动手就是了，何必把你请到这里？”
秦衡苦笑一声，悠悠叹了口气道：“秦某与你们狼虎谷，原本素无仇怨，是你们发兵攻打县城在先，落得如今这种结果，实在怨不得我。况且我没有杀你们，而是选择招降，自认为已经很仁慈了。”
“多谢公子不杀之恩。”
秦衡的话有理有据，杨蕊珠闻言，心中顿觉惭愧。
见对方如此，秦衡于是缓缓起身，举头望天道：“如今山东诸州各县，兵荒马乱、反贼丛生，四方有志之士，不是选择从官，便是选择从贼。”
“我看你们狼虎谷的弟兄，个个皆是有情有义、身怀技艺的好汉，若是能任我调教，将来定能成为一支强悍之师，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皆不在话下。还是说，你们想一辈子窝在山里么？”
杨蕊珠思忖片刻，缓缓仰起头，咬唇道：“秦公子，你真的不嫌弃我们？”
这话看似是在替狼虎谷的其他人问，其实更多是在为她自己。
“我为何要嫌弃你们？”秦衡抬起眼睛，定定地望着对方，沉默了片刻，忽然柔声道：“杨姑娘，倘若你们一定要走，我其实也不愿意阻拦，放你们离开便是。”
“只是人海茫茫，大家好不容易相聚一场，若是从此分别，你我今后想要再见，却不知要等到何日了……”
毕竟两世为人，秦衡的洞察能力很强。
眼前这杨蕊珠，固然不是什么愚蠢的女子，但在男女之情上，还是太过单纯了。他早就看出来，对方对自己有意思。
但是说实话，无论是这位山贼之女，还是楚府那位小姐，其实秦衡内心深处，对她们虽有一定欣赏之意，却远远达不到爱慕的地步。
只是出于各种利益层面的考虑，才故意向她们释放好感。
成年人的世界，利益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如果不是，只能说明你还没有长大。
这是秦衡一贯的想法。
“公子，你，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果不其然，听到秦衡如此带有暗示性质的话，杨蕊珠一下子便沦陷了，心脏砰砰直跳的同时，脸色亦羞红起来。
只是过了一会儿，她忽又有些不自信，带着吃醋的口吻道：“就算我们以后见不到了，你不是还有你的璃莹妹妹吗？”
秦衡早知道她会这么说，当即摇了摇头，沉声道：“你是你，她是她，你们是两个人。”
“我还是更喜欢性格活泼的女子多一点。那种在深闺大院长大的姑娘，一举一动，太过呆板迟滞，实在少了些生趣。”
不过秦衡明显低估了杨蕊珠的智商，对方听了此话，低着头，边捏手指，边幽幽叹道：“公子，我知道你说这些，多半是故意哄人家开心。”
“那楚家小姐，生得那么白净斯文，世上哪有男子不喜欢的，我若是男子，只怕也会喜欢对方。”
秦衡闻言，一时间尴尬地站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时，却听杨蕊珠“噗嗤”笑了一声：“可明知你在胡说，人家却还是喜欢听你说的话。”
她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也是个聪明人，说到这里，已算是表明自己的心意了，顿了顿，接着道：
“公子，我答应你，回去一定约束我弟弟和其他弟兄，让他们放下不满，今后好好服从你的管教。”
“多谢姑娘。”
秦衡闻言，一瞬间忽然有种负罪感，自己好像有点渣男了，这不是堂而皇之地欺骗对方感情么？
但……不管怎么说，这回有了对方的保证，相信狼虎谷这几千人马，自己应该可以顺利消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