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倔丫头拒认亲父母
北洼英琪依旧很清晰的记得,哲惠二百六十七年的四月二十六,因为端午节前的走亲访友,娘家杏花树下糕饼店的生意又似往年一般的忙碌,她刚给一个老妇打完四包绿豆糕,那老妇又问什么时候能有杏子酱,便是北洼英琪答她这话的时候,北洼英琪看到老妇后面少妇再后面的女子正盯着自己,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北洼英琪如同捂着嘴巴照镜子的感觉,只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女子是来找自己的,缓解紧张的秘诀就是父亲北洼勇告诉她的深呼吸,北洼英琪故作自然的忙完那一阵,内心矛盾挣扎的最后终于还是从店里出来,因见那女子果然还在等着,北洼英琪对于女子有关自己身世的猜想就更加确凿了,只是顾虑到父母知晓会伤心,便让那女子留了地址,约定端午节后去找那女子,倒也不是说北洼英琪最终没能抗拒住身世的疑问,主要还是怕自己不去那女子再找来,这样的事既然开了头,若是自己躲避的没结果,反而会很被动,便是在去女子地址的路上,北洼英琪只觉得这女子应该是他的姐妹,受了亲生父母的指引找过去的,然而见了才知道,那女子名叫土田红艳,虽确乎是北洼英琪的姐姐,然而也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仍旧也是装篮子里放别家门口上,那女子自打知道自己的身世,就在寻找亲生父母,但凡听说哪里有与她相似遭遇的,便也会挨个找过去确认,生怕错过一丝线索,北洼英琪觉得这个土田红艳很可怜,算是相认的叫了她姐姐,只是话说的很明白,现在的父母对自己很好,请她纵然情况紧急也只能是写信通知,一定一定不要再这样找来,否则一生都不会原谅她,那土田红艳听出北洼英琪话里的严重程度许诺不添麻烦,很知足的说只希望能在自己被抛弃也就是所谓“生日”的十月初十姐俩一起吃个饭,北洼英琪听土田红艳讲述自幼所遭受的欺辱中感受到她对于亲情的极度渴望,便也答应了下来,还特别强调了安静简单最好,也就那年第一次的十月初十所谓“生日”的姐妹相聚,因为北洼英琪的想法是既然那两口子把她俩给抛弃了,自然也就没什么所谓的亲生父母,然而土田红艳深深的执念一定要找到他们,并且问问他们当时到底的咋想的啥情况,除了这一点分歧,北洼英琪并没有别的不爽,虽然也觉得所谓的姐妹同心也就那么回事,本没什么意思,但北洼英琪重承诺,第二年又去才知道那土田红艳刚生了二胎没多久,虽没忘记所谓的生日之约,但那伺候月子的婆婆和帮忙的小姑子都知道她俩的事,尤其是她那婆婆,说话特别虚,一副看起来很心疼北洼英琪的样子,不仅问养父母对她怎样,打不打她受气不受气的话,还问婚姻如何嫁的哪里男方干什么营生的话,北洼英琪又不是满嘴跑火车好充大尾巴狼那种,然而他和枣林耀宗这种情况也不好说,于是便待了不多会儿,也没因为生孩子随她个分子就告辞了,去年也没去,倒是今年土田红艳前一个月就来信说日期改在了九月十一,还说今年生日比较重要,请北洼英琪务必要来,北洼英琪心中犯疑,不知道她又要营造怎样的所谓团圆戏份,只怕自己不去那土田红艳会过来请,北洼英琪又想起来父亲曾经因为过年不去大舅爷家和爷爷吵起来,父亲说的那句“强调血缘关系大多都是为了储备一种依靠,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可原本有些人连他自己都顾不上,就是对自己亲妈都不好,不过是同样储备依靠的想法凑在一起,真到了需要的时候你就知道,不仅成为不了依靠,只能是互相怨怼而已!”北洼英琪曾一度以为父亲原本这话有说给自己听的成分,只是如今想来,和枣林耀宗引用孔融的话,原本都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北洼英琪如此做好了断绝来往的想法去的土田红艳家,意料之外却也情理之中的见到了那号称亲生父母的两口子以及两个亲姐姐并一个亲弟弟,北洼英琪深呼吸的保持冷静,听他们讲当年的事,两口子那女的只会一味的抱着北洼英琪哭着说对不起,那男的连哭带说,说对不起她,说一直都在找她,说那时候家里穷,他出门的时候连个包袱皮都没有,说他媳妇没奶,就连上面的两个姐姐也没吃上亲妈的奶,说北洼英琪出生的时候他在矿场做工,回来的时候他的母亲,也就是北洼英琪他们的亲奶奶说孩子太弱活不了,就给送别人家了,还说他们一直在找,说北洼英琪是他家第四个孩子叫兰兰,并且拿出一个煮鹃蛋,说每年生日都会为兰兰煮一个,最后里面的蛋黄都干硬化了,晃在蛋壳里面闷闷的响,还拿出个金手镯给北洼英琪带上,北洼英琪看见洋溢着幸福的土田红艳手里也带着那么一个金手镯,而今天土田红艳的生日才是真正出生的日子,旁边的弟弟带着媳妇先让孩子喊姑姑,又让媳妇喊姐姐,北洼英琪没应声的岔开话题的问那弟弟的年龄生辰,土田红艳的婆婆就觉得北洼英琪还有不好意思的原因在里面,于是提醒土田红艳联合上面的两个姐姐一起带动着,土田红艳说是她自幼的梦想便是一家团聚,还以为北洼英琪跟她一样的随大流,所以倡议四姐妹小兄弟一起喊着爸爸妈妈健康长寿的敬杯酒,便是如此端酒杯的时候,独北洼英琪坐着不动的又问那弟弟有没有被扔,当时的局面很尴尬,北洼英琪的心理也很复杂,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没什么意思,那老妇的奶奶是否重男轻女的扔了自己与弟弟是否宝贝疙瘩的没有被扔此时也不重要,关键重要的是自己被抛弃了,只是心理清楚的北洼英琪不想做的太过说太狠的话,但又不想委屈自己的就这样算了,主要是考虑到今天不把话说绝了他们还有念想恐怕日后还会有麻烦,于是让那所谓弟弟的媳妇和土田红艳的丈夫全都带着孩子出去,至此北洼英琪发难之时,土田红艳仍旧以为北洼英琪是不好意思,却不想北洼英琪先一开口就骂她是贱货,骂土田红艳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破烂儿,还说倘或感谢也是感谢他们一家把自己抛弃了,既然做父母的放弃了做父母的责任,也就无所谓什么爸爸妈妈,土田红艳的丈夫抱着孩子听在门帘后面,听到自己媳妇被骂,跳脚进来让北洼英琪再说一遍作势要动手的时候,却见北洼英琪抄起一根筷子扔飞镖一般的抬手,就有小半截的飞扎进了土墙里,土田红艳的丈夫也是北洼英琪出门后拔那筷子一时没拔下来才庆幸自己的克制,当时只觉得筷子插进去没多了不起,好在是被北洼英琪的看似会功夫和不要命的气势震慑住了,北洼英琪还说如果真念在那点亲情就不要再打扰她的生活,倘或再来打扰,就把他们一家全都杀死,北洼英琪发完狠话出了土田红艳家门,忍出了村子才让那眼泪肆意流下来,原本但凡涉及亲情的战争从来不曾有胜利者,北洼英琪只觉得委屈难过,回去娘家松林镇,就怕敏锐的父亲察觉自己哭过会担心,只是离着自家糕饼店远远看了一眼,想来明天的集市再来帮母亲的忙,就转身又回南头村的婆家来,从后坑沿财全家门口经过,尽管自己婆婆好几次都劝说自己要和乡亲街坊说句客套话,然而北洼英琪却觉得套近乎讨好的废话没意思,便仍旧无视的走过去的回家了。
北洼英琪回到家,先到公婆屋里,婆婆和奶奶婆婆娘儿俩正相对坐在炕沿上拿着一堆碎布三角形对起来的拼枕套面,一家人太熟到没话说的静默,北洼英琪待了一会就从屋里出来了,原本她与婆婆之间这样的关系就有种言语说不出的微妙,尤其日头开始偏西的时候,因为奶奶婆婆这么大年纪偶尔还会在晚饭的时候犯神经的爬梯子上房喊着枣林耀宗的小名回来喝粥,北洼英琪的婆婆也会生物钟的紧张到右眼皮抽搐的跳动,因此北洼英琪这时候也会有种紧迫感,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因为弹琴会被邻里听见了笑话,只得选择了绣门帘,然而北洼英琪强忍着情绪刚静下心来专注的时候,突然就听见当街传来一阵嘈杂声,原本以为又是谁家因为琐事的吵架骂街,听动静又不太像,只是婆婆出去了,北洼英琪就很不放心的也跟出来,看着一群金瓯卫士声势浩大的带着四象小天尊的公孙宝通与他儿子四象真君的公孙丰年游街一样,那公孙宝通那么大年纪脸上好像是被狠抽了耳光的嘴角带血,连小庄村的男女老少带南头村的男女老少全都跟在后面看热闹,看样子应该是从小庄村上往南头村这条路绕了一圈回天地门的总坛去,北洼英琪的婆婆好奇的跟去看,留下北洼英琪和北洼英琪的奶奶婆婆在家,北洼英琪于是跟着奶奶婆婆拼枕套面,只是没多久北洼英琪的婆婆就回来了,说是卫士押着那爷俩儿进了天地门总坛的大院门就不让跟进去了,还说之前走到后坑沿财全家门口那里停下来,那卫士大声喝问“是不是封建迷信,是不是造谣骗人?”那公孙宝通和公孙丰年爷俩却是截然的两个态度,年老的公孙宝通跪下来连连点头说是,还狠抽自己嘴巴说“我是封建迷信,我造谣骗钱,我不得好死……”,而那个公孙丰年却英雄豪杰的大声说“我是得道的金刚仙躯百邪不侵,诅咒法术全不怕,有胆就冲我一人来!”的话,北洼英琪的婆婆正后悔没看见的说着听来的话,正因此父子间迥然反差的态度而匪夷所思且说的意犹未尽之时,大门口上传来北洼英琪的娘家父亲北洼勇的喊门声,北洼英琪赶紧出来的时候,婆婆和奶奶婆婆也从屋里跟了出来,北洼勇手里的两个篮子,只一个篮子提进了门给北洼英琪的婆婆说是一些软糕点请他们尝尝,却也没进屋,因为听说东桥财远死而复生的事有杏林台的医官太平氏留居在了南头村里,北洼勇先问女儿北洼英琪是否知道具体情况,北洼英琪回答说只是隐约听到这么个信儿,因为不参与村里的事所以并不很清楚现状,倒是北洼英琪的婆婆当时等坐席在那看出殡的,就说确实来了个什么太平氏,北洼勇的父亲来之前查了杏林台的年鉴名录,如今更确凿了太平氏,就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搭肩绶带佩饰在肩膀上,说匿界封号的大人同村留居,这样的大贤德者应该去亲近拜见,还让北洼英琪回屋穿上她的吉服一起去,并且询问北洼英琪的婆婆和奶奶婆婆是不是也一起去,北洼英琪的婆婆想到亲家公另一个没提进院子的篮子竟是去拜会的礼品,提醒北洼勇传染病的说法,北洼勇又问本地的卫队有没有去过,北洼英琪的婆婆不仅回答已经去过,还说头会儿一群卫士带着天地门公孙宝通公孙丰年爷俩刚乌央乌央的从门口过去,北洼勇从来都不信香头大神这类东西,相关的话题一律都不解,只是判断卫队去过却并未采取隔离措施就不会是传染病,然而那婆婆仍旧犹疑着,北洼勇也不想为此耽误时间,所以带着穿戴好的北洼英琪提着糕点篮子过去,那太平氏礼节性的迎出了门来,在院子里互通姓名的彼此躬身行礼之后,都问对方是否有什么困难需要相助,回答也都是平安无事,如此只匆匆几句话,北洼勇执意把篮子里的糕饼留下才离去,太平氏也并没有狠推辞,回来把篮子里的糕饼让长芦多吉合屋的分,只是东桥蜜花东桥芝花并东桥金圆两口子全都因为那糕饼是送来给太平氏的,这种情况根本就不能吃的没有吃。
北洼勇与女儿北洼英琪道别后,刚出了南头村走上回松林镇的大路,就听见后面传来“北洼先生”的呼喊声,回头看见一个中等个头不算胖也不算瘦,年龄和他家大儿子差不几岁的青年小伙已经跟了上来。
“雾渡苌楚拜见先生!”青壮年的男子走得足够近,躬身行礼。
“雾渡苌楚?”北洼勇躬身还礼,只是觉得对方有些面善。
“岷江水城的育才小书院,您曾经教过我们数理!”青壮年男子的雾渡苌楚嘴角洋溢着那种发自真心的笑容。
“啊!……”北洼勇的记忆一下被拉回到岷江水城任教时期,转眼已经四五十年的光景,而且课外辅导班轮番教授的学生很多,一时想不起来这个叫雾渡苌楚的学生。
雾渡苌楚深谙事故,原本也没奢望那么多学生且年深日久的先生还能想起自己,又继续往下说:“北洼先生这是要回家去吗?”
“是!”北洼勇回答。
“学生想送一送先生!”雾渡苌楚言辞恳切。
北洼勇不知道那雾渡苌楚是不是找自己有事,因为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虚礼上,所以说:“如果只是送,那就不必了,一人好走路!”
雾都苌楚因为北洼勇的这句一人好走路的话说的很透彻,更正措辞的坚持道:“学生感念先生曾经的师恩,想与先生同行!”
“同行很好!”北洼勇听他说同行二字,便答应着,与他一起走回松林镇去。
司卫监金瓯台密部最高位置的两部长之一的桃部长雾渡苌楚自青渊矶浩被捕后,因为直觉到青渊矶浩想要突破结界限制的关键太阳印,跟踪太平氏必然会有重大的线索发现,所以暗中一路跟来了南头村,尽管此时对于太阳印的所在还有些拿不准,但对于东桥老头的诅咒,雾渡苌楚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然而太平氏似乎志不在此,又或者是别有所图,当然说同样精通于画皮之术的雾渡苌楚伪装进屋探查一番并非难事,只是屋外及檐下也能听的真真的,而且眼下的情况还不明朗,雾渡苌楚又是行事缜密必须万无一失那种,巧之又巧的是赶上了北洼勇单只是出于对太平氏的恭敬来送糕饼,想来借用北洼勇的容貌和糕饼混进屋去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备选项,雾渡苌楚也是北洼勇在报名字的时候才认出这个感觉有些面熟的大叔竟是自己年少在岷江水城上学时候的课外辅导小书院的先生,当然仅此还绝不至于雾渡苌楚的化身现形相送,只因为北洼勇是雾渡苌楚为数不多的几个可以认可为老师的先生,而雾渡苌楚因为自己后期可能实施的节气柱计划,恐怕日后再也没有见面的可能了,何况又是眼前这样的机缘,于是才有了这一路的师生同行,然而倘若寻常一般的师生当下这样的情境,最开始嘴巴大多都闲不住,老师会把学生的情况问个一溜够,首先必问做什么工作,再问挣多少月钱,在哪里住,老家的房子还是买的房子,结婚没有,对象做什么,生孩子没有,生了几个,男孩还是女孩,多大了,对象做什么工作等等,甚至于有可能父母做什么岳父母做什么全都问一圈,也不是说老师问这些的初衷和本意都是奔着拓展人脉关系去的,毕竟单只是这样的干走路不说话会很奇怪,学生有出息也会成为大多数老师炫耀比较的资本,然而北洼勇并非愚昧肤浅那种,抑或说这时候的北洼勇绝不会愚昧肤浅到问这些,更别说雾渡苌楚如今还是这样不可为他人道的特殊身份,纵然可为他人道或是用对外假的普通身份,问这些乱七八糟的雾渡苌楚也会嫌弃的默然而退,便是如此从始到末从因到果都可堪比买中人类彩色球三等奖的一路同行,雾渡苌楚沉浸在无声超级胜有声的清净自在中,直到送北洼勇最后回到松林镇糕饼店的家里去。
北洼勇观心而行,他并未去努力搜寻有关雾渡苌楚的记忆,原本对于曾经发生的事,不是说努力想就能想起来,甚至就好像越是努力忘掉某件事的同时却如同又经历记忆了一遍,同理的越努力想却越想不起来还是其次,想串了瞎到别的事上更糟糕,然而不去想,单只是感受到当下雾渡苌楚的安静,北洼勇的脑海中自由浮想出任教时期有那么一个个子很小好像被一起的同学喊作“桃子”的小男生,名字就叫雾渡苌楚,模糊记起那孩子因为有些大舌头所以不太爱说话,数学这方面也好像少根弦,稍微绕个小弯就不会了,那时候自己经常给他讲题,北洼勇想到这些,却并未讨好找补一样的立马说出来,而是直到松林镇上的杏花树下的糕饼店,已经晚饭时间,北洼勇请雾渡苌楚进屋坐一坐。雾渡苌楚原本想推辞,然而北洼勇说想送他本书,雾渡苌楚更因为“杏花树下糕饼店”的店名而感觉诗意和美好,如此进了老师家的门,师母的北洼勇媳妇天坑丽芹解释说他家不吃晚饭所以端来了茶点,雾渡苌楚因为他做卧底的时候经营起来的那间“本真坊”也有糕饼这些吃食,就很不客气的连饼干带糕点的试吃了好几块,竟没有因为口感和成本而添加那些目前虽未被禁止却实在不该添加的东西在里面,诸如那块巧乐力饼干里应该是用的可可脂而没有使用代可可脂,如此的乡下小店竟能做到这一点,雾渡苌楚对于北洼勇两口子深深的认可,北洼勇拿了一本自己雕版人类电影海报画面印刷的书册《你是否也会觉得人类影片〈美丽人生〉是烂片中的最烂片》,原本想在扉页上写两句赠言,然而想了好几句都觉得不适合,又想到书册里那么多箴言,最后只是单纯的写了个“赠桃子”及日期签名,雾渡苌楚翻看了几页,原本这类书籍大多是需要观看品味完整部片子后才会对片中关键的只言片语产生共鸣和深刻理解,只是翻到《燃情岁月》一篇,雾渡苌楚读到“有些人能很清楚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并循此声音生活于世,这样的人不是成了疯子,就是成为了传奇。”一句,那种久违的惊喜感,更坚定了节气柱计划的想法,纵然身死也更是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