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趋于平稳
我望着又一轮朝阳升起，站在学校的窗台上，像自由的风，又如漂泊的云。
托我爹的福，放了几天假，不过代价就是，也不知谁走漏的风声，总之几乎全班都知道了我的“悲惨遭遇”。除了几个好友，其他人全当看笑话与八卦。
我时常在想，为什么偏就是我，会有这样的生活。几乎所有写小说的要素都齐全了……
答案，当然是“无解”。
或者是“命运”。
我努力想要置身事外，从中抽离出思绪，不过上课时，依旧会莫名其妙想起他如何想要杀我，然后坠楼，以及奶奶对我的仇视，奸妇与我爸的聊天记录……然后发呆又过一节课。
害人真不浅！
课间实在太疲惫，我总能十分钟里便做完整个梦。不过更常见的情况是，上课时遨游天外。
我好像看到了……看到我妈与我爸重逢在一片青草地上，樱花飘散在他们的身上，随着风同来，又裹挟着风而去。我拼命想要看清，他们的去向，只是他们走得太急，我又来得太晚。等等，我好像，看到了，我自己……我也，缓缓地乘风而上，往他们的另一个方向去了……
“伊麦啊，困的话就站一下。”老刘见我神魂早已不在课堂，便敲了敲我桌子。
我迷迷糊糊站起来，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总之昏昏沉沉的，就站了一节课。至于讲了些什么，我也听不进去。
下课铃声仿佛救命稻草，一到下课，我终于又有了灵魂。
“呦，卷王最近不卷了呀？出什么事啦？这么久没来学校？”吴颜又是阴阳怪气，往我桌边靠，“难得你课间没有卷呀？”
每一个“卷”字都激起着我对她的愤怒，那句“滚开”始终压藏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在心里演练了一万遍如何“强势回怼”，到最后被阴阳却还是只能畏畏缩缩陪着笑脸说：“哪有？你还不是。”
“关你屁事”以及“滚，臭学婊”等，也一直没有说得出口。
最近本就心情烦躁，再听得这样的话语，不免内耗起来，又无处排解。只能回家把自己放空在音乐里，以得片刻安宁。
在我的认知里，做作业，总之是不能叫“卷”的。而她就像是一个学习里的疯狗，天天乱叫，以为掌握了个新词便四处咬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卷，是个不折不扣的贬义词？
记得上回，老师叫背书。我拼命课间挤时间背，她倒是天天见我拿书就过来阴阳。结果到了最后，默写就她一个全对的。
不过这也不全是坏事。被狗咬了以后吧，我好像对背书就更有执念了，至少，一定要超过她。
这个执念，将一直支撑我到整本书背完。
我一整天都坐在座位上，只有吃饭离开。安晓晨与我差不多，日常自个儿学，吃饭又自觉凑到了一起。
“你们家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她拼命张开嘴想要说清楚话，因为吃饭时食堂里尽是人，再加吃着饭，说什么都难以听清。
“差不多了，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我看你请了几天假，还以为怎么了。没事就好！最近我们班都传疯了，关于你的事……”
“怎么了？”我瞬间停下了筷子，愣住了。
“就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是说你把你爸杀了，然后还要找他小三算帐……”
“朋友圈都没发，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呵呵，这些人真可怕。”我心里暗暗合计着：“如果我把我爸杀了，我怎么可能还坐在这里？”
“是啊，以你的性格，骂人都不开口，怎么可能呀？我也不知道了，听他们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你听谁说的？”我的眉头紧锁。
“额……我想一下，哦，是了，那天吴颜说是她爸妈在医院见到你了，然后就看见在那里纠缠不清的反正。”
我的眼睛盯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饭，心里既恼火又无力：“真是人渣凑一窝啊……”
“我就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这都被你发现了……”这是我的常用应付术语，我依旧闷着头吃饭。
“那……咱聊点开心的话题吧，对不起又让你想起这些。”
“好呀……”
我们校园的樱花是极美的，从食堂到教室的一段路，满是樱花在两侧，盛春时便纷纷扬扬绽开，如朝圣之路。
广播里放着悠扬的歌，我们也就成了风。
恍若我已经暂时忘记了家中的不顺，又开始了新的生活。
自文理分班以后，我时常伙从着从前的朋友吃中饭，又蹭着现在的朋友吃晚饭，总之欢乐无比，我也极喜欢在学校里待着。
“伊麦，你最近干啥去了，请这么久的假，生病了？”果然一群八卦的知情人士下课便三三两两围了过来。
唯娱乐得以传播，唯正经得以陨灭。
“是啦是啦，你们说的都对。”我小声嘀咕，生怕他们听见，又生怕听不见，头也不抬，将一摞书拍在桌上便走出了教室。至于他们后面怎么面面相觑解散，嘀嘀咕咕说我坏话的，我不得而知。估计又是小太妹那一套议论话术。
依旧是大晚上才可回家，好在我爹再也不会来接我了。抬头仰望着星空，繁星点点，果然，星辰在更加漆深的夜里，才能更加璀璨。
我悠悠闲闲跟着我们班的“F4”（我的三个臭味相投好友）互相牵着走出来，他们跟我讲理科班的奇葩，我则告诉他们文科班的八卦，于是四人的笑声响彻教学楼，在清冷的夜路独有温情：面子什么的，不存在的！
每天最期待的，还是回家这一段路。压力已在下晚自习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便释放了，作业已做完，只剩下笑声永存。
我在警灯闪烁的大门口，隐隐约约见到一个戴着口罩的熟悉身影——姑姑！
我一时不敢确定，又瞪大眼睛张望了一下，直到她也看见我向我走来，我才确定，她今天终于不用加班了。
我与好友道了别，向姑姑冲过去。
“姑姑来接你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姑姑难得没有穿白大褂，显得格外艳丽。
“那我可太惊喜啦！”她顺势将我的包接过去，拍着我的肩往家走，“你怎么今天来接我呀？”
“今天下班早，没什么事，想着你孤单，就来陪你啦。”
“打扮得怪漂亮嘛，是不是见男朋友去啦？”我其实也就随口一说，她倒是先涨红了脸。不过精致的打扮，也遮盖不掉满脸疲惫，看着倒像是生病了。
工作害的吧！
“害，你一个小朋友怎么这么八卦呀？”说着便来掐我的脸，“满满的胶原蛋白呀，真好捏！”
“姑姑你活该嫁不出去，人家都是端庄贤惠的，就你一个知书达理的搞笑女！”我握着她掐我的手，一边想去扯她头发。
“哎呀你别闹啦，我还要高冷人设呢！”她逐渐放松了对我的“欺压”，我便也松了手。
我俩叉着腰，穿着气往前走，又时不时对视一眼，绷不住又大笑起来。
“话说……我爸的事处理完了吗，最近真的辛苦你啦！”我看着远方婆娑的树影，忽然思绪又被拉回了现实。
“差不多了，再走走法定程序放心吧，你姑我还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放心了……”我双手插兜，“最近真的很难为你，就因为我自个儿的事情……”
“你跟你姑还说这些，说起来，拿着。”她递给我一瓶酸奶，“知道你喜欢喝这个”
“嘿嘿，被发现了！”好像我已经很久没有在放学的时候，露出笑脸了。
“哎呀，这个后勤部部长的职责，做的不错吧？”她笑嘻嘻地递给我吸管。
“说起来，姑姑，你最近如果读博压力大的话，我带你周末出去玩玩吧！”
“好呀，你姑我当年立志环游地球，现在都还没开始实现呢！不过放心吧，压力也没这么大，都会过去的。关键是论文还没写完，工作又忙的要死，根本没时间玩呀……”她看着白光照射的绿树，“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确实，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不过这个时间是什么时候呢？
上学期待工作，工作期待退休，一切快乐都只在骨灰盒里罢了！
人世都在渐渐远去的历史里被淹没。而我们，终究也会被历史淹没。
她把我送上了楼，坐了一会儿。临走前，不忘将给我的玩偶扶了扶，端正立在我的屋里正中央。
对这玩偶是真爱鸭！
好吧，这日子就且这样过着吧。毕竟不能被他乱了阵脚，而影响成绩。好在又一次考试依旧稳定，没有如我想象的一落千丈。
我的学习状态在慢慢恢复，面色也渐渐有了些血色。
嗯，一切都在慢慢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