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二 实现金融高质量发展的基础问题
当前我国金融模式的四个典型特征
金融支持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与金融行业自身高质量发展密切相关，如果金融发展质量不高，就没有能力支持实体经济，金融的初心就是支持实体经济。
对金融高质量发展的理解
金融高质量发展要体现新发展理念。中央提出的五大新发展理念——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大部分着眼于实体经济，比如绿色是要支持实体经济实现环境友好型发展。与实体经济的绿色高质量发展相比，金融的绿色权重不同，能够发挥的作用和自身低碳消耗的权重也不同。第五次金融工作会议提出“三位一体”金融职责，支持实体经济、守住风险底线和深化改革开放，换句话说，金融业就是要支持实体经济，提升企业竞争力，牢记市场化、国际化30多年的经验，稳定宏观经济，促进经济增长。
金融自身没有实现高质量发展也就无法支持实体经济的高质量发展。那什么是金融高质量发展？2019年2月2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三次集体学习时强调，要抓住完善金融服务、防范金融风险这个重点，优化融资结构和金融机构体系、市场体系、产品体系，推动金融业高质量发展。
对实现金融高质量发展的五个思考
如何实现金融高质量发展？以下五个方面基础性的问题值得思考。
一是从金融的本质思考创新。从金融的本质、实体经济与金融的关系角度考虑高质量，也就是怎么守正、怎么创新的问题。守正就是金融回归本源、坚守主业、守住风险底线。
实业内部创新应该是无边的，金融创新却应是有界的，即实业无边，金融有界。金融创新与否要坚守三个衡量标准：是否有利于提升效率、是否风险可识可控、是否可以有效监管。即使创新后效率提升，自以为风险可以识别、市场风险可以控制，但如果监管能力跟不上、管不住，也不宜冒进。在这方面，国外监管部门的“沙箱”等审慎做法、理念值得我们学习。
二是发挥市场化定价作用。价格具有调节供求、优化资源配置、收入分配的基本功能。中央反复强调要充分发挥市场定价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40多年改革成功的标志或者说基础就是市场和价格，是让价格的基本功能充分发挥。金融产品市场化改革行百里者半九十，信贷市场上存贷款双轨制运行，行业自律只宜是个过渡，而不宜僵化固化。
实行市场化定价，央行的调控能力、基准定价的力量也要紧跟市场。如果无法实现市场化定价，就会存在盈利衡量失真的情况，与之相关的绩效衡量、激励约束机制都会失真。
三是建立激励约束相容机制。个体利益与集体利益冲突永远存在，激励约束不相容就无法调动积极性；激励约束相容，市场才有活力，第一次收入分配才能优化。没有约束或者约束不足，市场估值高而现金流与利润不足、当期收益高而未来收益少、无法实现损失弥补与责任追索等情况比比皆是，干坏事得不到处罚、“高收入时分钱，出风险就跑路”等情况频发。这种情形的发生恐怕就是只讲激励，而没有约束。
四是健全市场性处罚机制。目前，微观层面上的金融处罚较多，但宏观层面，包括市场层面、机构层面却欠缺处罚机制。主要原因在于，市场长期以来秉承“一个都不能少”的信念，对所有违约采取不接受的态度，这必然就会出现违约后市场无法出清，无法打击市场上的违约行为的情况。要打破刚兑，实现市场出清，但投资者不接受在实际中市场无法出清，兑付不了的债，地方不愿意退出经营失败的机构，关联交易中的大股东侵占得不到处罚。即使有高风险机构也不能退出市场，无法做到资源优化配置，市场资源都被无效占有，金融基本功能无法发挥。可期的是，我国《破产法》正在修订，届时市场无法出清、不能退出的问题将有望得到解决。
五是切实防范道德风险。微观层面上，信贷、GP（普通合伙人）和LP（有限合伙人）、债券发行、AMC（资产管理公司）实操过程中都存在道德风险问题。这些问题容易界定，各种纪律、制度约束也较为系统、严格。但宏观层面上，由于权责不清、职责不明等导致的行业性偏差难以界定。如果行业管理部门不仅要担负监管、稳定的责任，还要操心行业发展，则恐怕难以平衡。
金融高质量发展的衡量
怎样衡量高质量发展？现在提及的衡量指标大多是经济指标，是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衡量，但衡量金融高质量发展应采用何种指标？
先来看以金融业对GDP的贡献衡量。2016年第一季度金融GDP贡献度最高，当季我国GDP核算中金融贡献在10%左右，超过了美国和欧洲，但随后几年发现是自我循环、自我繁荣。在SNA体系（由国民收入账户、投入产出账户、资金流量账户、国际收支账户和国民资产负债账户五部分组成的体系）下，金融业GDP衡量用的是收入法，是盈利、折旧和工资，收入越高，行业在GDP中的占比就越高，但金融业的收入从什么地方来呢？可见，片面使用GDP核算中的金融业占比进行衡量存在问题。
衡量会计核算和市场交易核算的准确性也存在问题。当前，上市银行中除了少数几家银行PB（平均市净率）值大于1，大部分银行PB值小于1。那么市场交易定价和会计核算体系哪一个更准确？会计核算价值与市场交易价值均不能实现有效估值，正说明我们离行业高质量发展尚有相当大的差距。
总之，我们仍要探索什么是金融的高质量发展、如何衡量金融的高质量发展。只有解决了这些问题，才能真正实现金融高质量发展。
王毅
CF40成员
中国光大集团股份公司副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