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贫道张牛角
那仪表堂堂的道姑对中年道姑打了个稽首，说道：“师尊，这卢植咱们已经拿到，下一步该怎么做？”
中年道姑拿出酒壶，喝了一口酒，说道：“村长，请你派人告知各村，卢植已被拿住，再让各村将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传遍冀州各地，如此便可放开大路，以免各村相互猜忌，徒造杀戮，滋养瘟疫邪魔！”
看了一眼因为斗殴而死去的村民，村长也是一脸难过，点头道：“马上办，马上办。”
眼见两名道姑拿出破布，塞进那卢植的嘴巴里，把这卢植从火刑架上抬下来。
两个村民也已经奔出村子，大喊着：“卢植抓到了，卢植抓到了！”
中年道姑，装好酒壶，打了个稽首，“善哉善哉，这边不再逗留，贫道要将卢植带回巨鹿，村长，贫道这便请了。”
说完，三女一男一起转身，相互对视，心想，最近抓卢植的灾民太多了，但愿这法子能把雷功的包围网破掉。
四周的村民窃窃私语:“这小仙人又白又嫩，身子也健康，若能得其仙种，必定生个漂亮又能干的娃儿。”
“且慢！”
村长挥挥手，三四个村民把前方道路拦住，又有十几个村民手持农具，把出路拦住。
“仙姑还是喝一碗村酒吧，只当是祝贺本村人丁兴旺。”
说着，村长看向那俊美无比的小仙人，然后看了一眼中年道姑。
“人丁兴旺？”
“是啊，本村有壮年二十三，幼者一十二，都盼着孟夏时候播种呢！”
“播种什么？”
“豆子啊，如今收割小麦，便该种豆，多豆多福。”
“种豆便是，问我何故？”
“不只是地里须要播豆种，人也要播豆种，须要小仙人撒豆种。”
说着村长看向那俊美的少年仙人，露出迷恋的神色。
听到村长的这句话，中年道姑哪里不明白村长的意思，却还是装起糊涂。
“不了，我等不能耽误了张宝副教主的要是。”
说完四人带着那卢植，匆匆转身，却被村民直接拦住。
村长心中暗骂了一句狡猾，直白喊道：“仙姑要走就走，只是这小仙人必须留下！”
这话一出，伪装成小仙人的刘备直接愣住，环视了一圈，只见四周村民对自己虎视眈眈。
一个村民色胆包天扑了过来，刘备一巴掌打过去。
“哎呀，小仙人的手，真软。”
刘备心想，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在这个生产力不发达的女尊古代。
劳动人口是最稀缺的资源。
一个帝国想要发动战争、保证基建、稳定生产都需要大量的女性人口。
就像人们偏向于培育高产量作物。
为保证所有的资源都能够投入给劳动人口，需要溺死没有劳动力的多余男婴，以保证更多的资源倾斜给具有劳动力的女性。
这溺婴带来了极大的危害，导致男女比例失调，男性数量极少，女性成年后极大概率单身，甚至是人口再生产的困难。
因此。
大量的单身女性一直是东汉帝国无法解决的巨大难题。
战争是消耗劳动力人口的好办法。
除了战争之外，还有民间自发的“买卖男性”，“交换婚姻”，“鳏夫再嫁”，以消耗多余的单身女性资源
为保证人口的持续生产。
女尊东汉官方，想到了一个绝招。
那就是使用官媒，配置资源！
《周礼·地官·媒氏》记载：“媒氏掌万民之判。”
所谓官媒，就是公务媒人，功能是把年过十五尚未婚娶的少年，派发给急需生产人口的各村。
增加人口，不需要两情相悦，更不一定需要媒妁之言，只是几个晚上的温存罢了。
一个身体健康的少年可以解决十多个，甚至二十多个家庭的人口生产问题，之后才会不堪重负，积劳而死。
因此，解决人口生产问题，便是通过官方媒人，把适龄少年分配给各村。
东汉的人口也迎来了爆发式的六千万。
洛阳城人口因此达到一百万。
这还没有算上世家大族的“荫户”。
而今，大汉帝国因为连年瘟疫，官媒功能失灵。
人口难以为继，开始锐减。
河间郡的资深官媒，以及官媒管理的未婚少年，十有五六都是死在连续十二年的大瘟疫大饥荒。
百姓没有了官媒，又遭受重课，面对可怕的瘟疫与饥荒，自然要对大汉帝国生出二心。
这间村子就是被官媒抛弃的村子，村子里的单身女性已经很久没有得到官媒分配的少年。
在这个万分危急的情况下，村民只差去打劫拐骗郡城少年。
太平道的仙姑承诺：“道门会为所有的黄神子民，分发送女仙童，解决香火继续，农业生产，此乃兴国广嗣之道，黄神垂怜，庇佑百姓于四方。”
“赞颂黄神！”
村民们对着仙姑磕头，可谓大喜过望。
可这份喜悦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少，越来越少，逐渐演变成了失望。
仙姑只顾着救瘟疫，丝毫不记得给她们发播撒种子的仙童。
所以，村长发疯了。
“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转眼已经九年，村子里的最后一个男人也因为瘟疫病死了。”
现年三十六岁的村长露出一口烂牙，摊开双手喊道：“你们承诺的撒种仙童呢，你们的小仙人呢，我以为这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可你们却要把小仙人带走！”
说着，村长盯着刘备，眼角流下了悲愤的泪水。
中年道姑露出雪白的牙齿，义正言辞地回答：“他不属于你们村子，你们村子还没轮到。”
看到中年道姑的白牙，村长更愤怒了，从怀里拿出一卷脏兮兮的《太平经》，就用肮脏的脚底板踩在地上，不停摩擦，然后扯掉头上的黄巾。
“你当我们是无偿相信黄神的吗？”
“我们要钱，要武器，更要粮食和男人！”
“有了这些，我们还要尊严！”
尊严？
只怕有了尊严之后，接下来就是把黄神踩在脚下了吧。
中年道姑冷冷一笑，用极为冷峻的目光，看着又蹦又跳的村长，还有村长脚下碾压着的《太平经》。
“把拯救你们的神明，狠狠踏在脚下，这就是你们要的尊严？”
村长更怒了。
“臭牛鼻子，别以为你们治好了我们身上的瘟疫，我们就会给你们这些招摇撞骗的道姑，当牛做马！”
村民更是义愤填膺，拿起武器！
“你们要是不把这小仙人留下，我就把你们拿到官府去，就说你们越过官媒，私下贩卖男童！”
听到村长的威胁，中年道姑不怒反哈哈大笑，摊开双手。
是了，这就是太平道的弱点。
无论这个宗教的教义再怎么高尚。
无论大贤良师是个如何神圣的医生。
无论《太平要术》再怎么厉害。
学医救不了大汉，更救不了大汉百姓。
医术可以治疗瘟疫，却不能治愈人性中的幽邃。
只有“杂王霸之术，混法儒之道”才能让这群见利忘义的小人知道什么是“感恩戴德”。
才能让她们懂得谦卑，进而控制自己的欲望。
如此才能维持一个庞大帝国的稳定运转。
而这，就是她卢植对大汉，对儒门，深信不疑的原因所在。
村长大喊：“给我拿下她们！”
不料，只眨眼功夫。
村长飞出去了。
更确切的说，是村长的首级飞出去了。
村长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意识回归黄神所在的玄玄之门。
一口长剑，兵不血刃，回到剑鞘。
中年道姑双手背在后面，看向四周村民。
“还有谁？”
村民们噤若寒蝉。
因为那一剑实在太快，快到看不清楚。
然后，中年道姑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钱，丢在地上。
她用极度蔑视的目光看着四周的村民。
“把钱给我捡起来！”
“是是是。”
村民们跪着把钱，捧在手里。
“够你们去郡城里，合伙买个少年郎了吧！”
“是是是。”
“那就把太平道张牛角，抓到卢植的消息传出去。”
“是是是。仙姑是叫张牛角是吗？”
“记住，贫道名唤张牛角，坐着一辆牛车，把这消息传到整个冀州去，此回是贫道抓住卢植，贫道会带着卢植进入巨鹿，找副教主张宝，讨一个说法。”
说完，卢植看向门外刺眼的太阳，带着刘备等四人，坐着一辆牛车，离开了这座偏僻的小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