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赔给你
“大哥，请问这个多少钱？”
唐人街里，张理笙走进一家宠物店，四处墙壁上挂满各式各样的笼子与水缸，里面养着红鹦鹉、巴西龟等宠物，而此时张理笙正蹲坐在一处摊位旁，右手指着一只鼠笼子，好奇询问着。
在店面的角落，有一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正守在一观赏鱼池旁，手里拿着紫色塑料小捞网，在里面搅来搅去。
“嗯哼哼哼～～～哼哼哼～”
小女孩头扎双马尾，穿着小粉拖鞋，衣服上还印着百变小樱，手里抓着小鱼捏来捏去，眼看那些鱼就要眼珠爆炸翻肚子了，居然也没有大人管。
显然，这种鱼都是便宜货，即便这小孩玩死它们，店主人也不会心疼。
“你说哪个？”听到张理笙在询问价格，店主人放下了抠脚的手，大步而来。
此时鼠笼子里，一对拇指大小的肉嘟嘟仓鼠正凝视着他，一只浅棕色，一只浅灰色，只有肚皮的位置是牛奶般的乳白色，两对黑豆粒大小的眼珠晶莹剔透，十分可爱。
通常来说，啮齿类动物遇到陌生人都是非常害怕的，不过这两只仓鼠却是对张理笙显得十分亲昵，棕色的踩住灰色的，小手手探出笼子，触碰着张理笙的指尖，叽叽喳喳十分开心。
其余的宠物也是一样，全都不由自主注视着张理笙，眼神中迸发出异样的神彩。
仿佛找到了主人一样。
“小伙子，你说这个啊？”叼着烟的中年地中海大叔操着一口含着大碴子味的普通话，露出一口烟熏黄的大板牙，摆出一根食指，摇摇手道：“一万五一只，两万五一对。”
“不过…我看大家都是老乡的份上，两万就便宜卖你了。”
“我不是说这对仓鼠。”张理笙收回痒酥酥的手指，淡然道：
“我是说这个笼子。”
这老鼠近笼一米长，半米宽，半米高，用来养上十来只小老鼠，已经足够用了。
“笼子？”听到张理笙不为买仓鼠，只为笼子，那地中海大叔不禁弹了弹烟灰，不耐烦回应着。
“你这小子不会是来消遣老子的吧？哪有买笼子不买鼠的？”
“我只买笼子不可以吗？”
“不行！”地中海摆摆手，满脸横肉的大脸蛋子左右一晃，双下巴一颤一颤的。
“你要是买仓鼠的话，我可以加点钱把这笼子一起卖给你，可若是想单买笼子，门都没有！”
“没有商量？”
“没得商量。”见张理笙一副穷酸样，又看他好似不想买宠物，店老板也懒得再和他废话，于是随手指了个方向应付道：
“朝这方向走八百米，有一五金店，也许那里有你想要的。”话音刚落，地中海便也不再管他，转身便回到了电脑桌柜台上。
虽然没明眼说，但这态度无疑是在下逐客令，更何况哪有去五金店买宠物用品的？
“讨扰了。”
不过道士们都讲究个“缘”字，店主人不愿卖，也只是说明他与此物无缘而已，所以张理笙倒也没放心上，微微鞠躬后便安然道：
“福生无量。”
随后，张理笙便在仓鼠们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站起身，缓缓走向门外…
“呀！你这小兔崽子。”
但就在张理笙右手刚抓住门把手时，身后突然那地中海男人的咒骂声。
啪！
张理笙刚回头，便发现怒不可遏的男人一巴掌扇在小女孩脸上，怒发冲冠道：
“你这小王八蛋！就这么屁大点的空没看着你，你居然背着老子把店里的多彩鲤弄死了！我打死你这…”
“呜呼哈啊啊啊啊～～”小女孩捂着通红的脸蛋，坐在地上无助哭泣着。
伴随着男人难听的臭骂以及小女孩的哽咽声，张理笙低头便发现角落的鱼缸里，一条小臂长的红黑白三色斑点多彩鲤正翻着肚皮漂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鱼嘴也大大张开成O型。
养过鱼的都知道，一旦鱼翻肚子仰泳，那就意味着这条鱼马上就要见阎王。
张理笙注视着这条多彩鲤，在和它对视上的瞬间，鱼嘴陡然颤抖了一下，让张理笙不禁眉头一皱。
“爸！爸！”小女孩用手背擦拭着鼻涕，黄豆粒大小的泪珠顺着眼角淌到下巴上，哽咽着哭喊道：
“我…我只是按照爸爸的话去喂了鱼饲料…我…我根本…就没…没碰它…它是自己变成…这样子了…”
“小丫头片子！还敢顶嘴？”就和许多蛮横不讲理的家长一样，他们不在乎事故发生的原因和理由，只在乎结果。
孩子坏了事，或是丢了东西，那肯定是孩子的问题。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这多彩鲤过于昂贵，此鱼产生于日本，外表华丽，颜色多样，在日本电影或者电视剧中经常出现，而且一旦在某家的池塘中出现多彩鲤…
说明主人的地位与财富必然不同寻常！
“气死我了！我…我…”越说越气的地中海眉眼横飞，宛如怒目金刚，无处宣泄的他弯腰摘下拖鞋，抓在手里作势就要抡下去！小女孩咬着唇角紧闭双眼，垂着头等候自己的命运。
显然，这娴熟的准备挨打动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等一下。”但就在这拖鞋即将让小女孩屁股开花时，张理笙上前拽住地中海的肩膀，五指仿佛鹰爪一般锁住其筋骨，让他动无可动。
“小伙子…你要干嘛？”
察觉到这大高个不同寻常的腕力，地中海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火，反而唯唯诺诺起来。
不过小女孩却还是死死紧闭双眼，咬住唇角哽咽着，不敢睁开。
“那鱼还没死。”见地中海停止了动作，张理笙指了指鱼缸里仰泳的多彩鲤，淡然道：
“它嘴里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你怎么知道？”见张理笙一个外人能看出这些，地中海不禁眉头一皱，不服反问着。
“它说的，我听见了。”张理笙先是点了点多彩鲤，而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不过若你再不把它嘴里的东西掏出来，没准儿它就真要死了。”
“邪门…”
见面前这大高个居然说自己能听见鱼说话，地中海不禁狐疑着皱起眉梢，但紧接着他就挣脱开张理笙的束缚，来到鱼缸旁，毕竟都到这一步了，他也不在乎试一试。
万一真的呢？
毕竟这条鱼若是真死了，他这大半个月都算是白干。
地中海撸胳膊挽袖子，露出自己白白胖胖，仿佛冬瓜般的手臂，而后双手一捞，便将这条多彩鲤拿了出来，随后探出小拇指伸到鱼嘴里转了一圈，瞬间小眼一亮。
“诶？”
指甲一抠，一弯，一兜，然后再一拉，地中海便将缩回小拇指，在其指肚上挂着的，赫然是一块没咽下去的异物，他将鱼送回水后，随手磨蹭了几下，刹那间，一块亮白色的石子便显露出来。
“TMD，居然是瓷砖！”
话音刚落，地中海便抬起头扫了一圈墙壁，果不其然在鱼缸正上方，一块瓷砖缺了一角，暴露出里面灰色的干水泥。
望着此刻在鱼缸里生龙活虎的多彩鲤，再联想到刚刚对女儿的所作所为，看着地上湿答答的那滩泪水，地中海紧攥着拳头，内心五味陈杂，但由于好面子，他又不肯向女儿道歉。
父母是不会错的。
“福生无量。”对于他人私事，张理笙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无奈一叹，怅然劝诫道：
“以后教育孩子时，还是要把事情的真相搞清楚。”
话音刚落张理笙便转过身，大跨步朝着门外而去。
“等一下！小伙子！”眼见张理笙要推门离开，地中海立刻追上拍了拍他的肩膀，但表情也不再是刚刚那样不耐烦，口吻也温柔的多。
“小伙子，你…刚刚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若是你不在，这鱼八成真就被我扔掉了。”地中海和蔼可亲微笑着，随后转身拿起鼠笼子，二话不说将把手塞入张理笙手中。
“一点谢意，请您收下。”
“福生无量。”
对于礼尚往来的东西，张理笙自然不推辞，微微拱手后便把笼子接过来，但将那对仓鼠退了回去。
“这…”
“我不会养，而且家里冷，若是跟着我…它们熬不过这个冬天。”望着手里的笼子，张理笙有些爱不释手，礼貌浅笑一下礼貌回应道：
“还有您舌头肥大，舌头边上齿痕明显，面部浮肿，身体还发凉，看起来体内湿气很严重。”
“噢？”听他这么说，地中海又瞬间来了精神，容光焕发。
“小师傅还能看出这些？”
“一点点。”张理笙点点头，而后摇摇头。
“不过问题不是很大，您平时多注意身体，煮点红豆薏米粥喝，最好不要喝凉的，吃凉的，慢慢把身体养好。”
“那小师傅能开个方子吗？旁边就有一家中药店。”
“抱歉，师父有令，我从不给人看病。”张理笙饱含歉意一鞠躬，紧接着拱了拱手。
“我这就告辞了。”
“那…小师傅慢走。”
张理笙拎着笼子离开宠物店，而后便尴尬的发现…
自己迷路了。
本就人生地不熟，再加上张理笙从不逛街，自然对于首尔的街道并不熟悉，但万幸的是张理笙发现不远处，一群二十岁上下的男孩子正蹲伏在角落，每个人都打扮的人模狗样，身上散发着杂七杂八，说不上香也算不上臭的味道。
不过无一例外，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东西。
鲜花、蛋糕、糖果、情书、小熊玩偶…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这里是哪里…”张理笙走上前，但话才说一半就被那人打断。
“嘘～～”那人朝着张理笙做了个噤声动作，而后不耐烦嘱咐道：
“新来的？第一次堵门吗？懂先来后到吗？珠泫努娜还没出来呢，后边排队去！”
“嗯？”他这一番话让张理笙十分摸不着头脑，不过现场的人那么多，他也没多想，绕过后便来到另一人身边。
“请问…”
轰！
就在张理笙开口一刹那，现场所有男生瞬间一哄而上，只留张理笙独自在原地。
“珠泫努娜…”
“珠泫xi…”
听他们一口一个珠泫叫着，张理笙内心更是郁闷。
「这珠泫是谁？居然有这么大的魔力？」
狐狸精转世吗？
“咳…”
无奈一叹，张理笙也不想凑这热闹，拎着笼子三两步便要离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
但就在他即将离开现场时，伴随着一阵紧张颤抖的道歉声，突然一到倩影闪现到面前，不过由于拥挤的男生太多，那纤细倩影一个没站稳，小屁股瞬间坐到笼子上…
啪擦！
鼠笼子，瞬间变成了裴珠泫的屁模。
“对…对不起。”意识到自己坏了人家东西，裴珠泫泪眼汪汪注视着张理笙，咬着樱唇回应道：
“这个笼子多少钱？我…我赔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