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那朵月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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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在袁亮出事前一天晚上,李鹤还给他打电话,问起李芬给他打电话的事,他还说李芬不敢去找他,不会有事儿。谁知道再打电话,他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李鹤和陆玉知道袁亮的事儿,是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挂了电话,两个人草草收拾一下,就开车去了医院。

医院里,秦文宁和袁亮的爸妈都在病房门口坐着,大夫正在病房给袁亮的外伤换药。看见李鹤和陆玉急匆匆赶来,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袁亮呢?”李鹤还没走到跟前就着急的问。

“正在病房换药呢。”秦文宁看看关着的病房门说。

两个又急忙走到病房门前,透过门上的小方玻璃窗往病房里看,看不清楚袁亮的伤,只看见换药的时候,他的双腿在不停地颤抖,却没听到他哼哼叫一声,看的两个人直皱眉头,不忍心再看下去。

“外伤换药很疼的,袁亮竟哼都不哼一声……”陆玉皱着眉头说。

李鹤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直摇头。

“他要是疼的叫几声,虽然听着心里难受,也比一声不吭强忍着好啊。”袁亮的妈妈说着心疼的落下眼泪。

“就你们三个人在照顾袁亮?”陆玉问。

“噢,宁宁的爸妈也常来,主要是我们三个。”袁亮的爸爸说。

“这怎么能行?再把你们累出好歹怎么办?”陆玉说着看了看李鹤,李鹤向她微微点点头,“来的路上,我和李鹤商量好了,我俩也来照顾袁亮,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

“那怎么能行?你俩那么忙。”三个人异口同声的说。

“杜衡还没有回来,店里我一个人真的忙不过来。我俩的意思是干脆停几天,等杜衡回来后再干。再说,什么事也没有人重要,你们就别客气了。”李鹤赶忙解释说。

“我家亮亮能有你们这样的同学朋友,真是他的福气。他那些社会上的狐朋狗友是没法和你们比的,那些人谁来看望过他?就是问问也是好的,唉——”袁亮的爸爸既感激又感慨的说。

换完药,袁亮昏沉沉睡着了,等他醒来,盯着李鹤和陆玉看了好久,那眼神好像在说,你们俩可算是来了。

“亮亮哥哥,认识这两个人吗?李鹤和陆玉啊,他们中午才知道你的事儿,就马上赶过来看你,你是不是心里很高兴呀?”秦文宁在袁亮脸旁轻声说。

袁亮看着依然没有说话。

“我看他什么都明白,只是不愿意说罢了,可能他心里有什么结还解不开。”陆玉轻轻拍了拍秦文宁的后背说。

“唉,他就是心里憋屈的慌。那个臭不要脸的,害他一次还嫌不够,还要再害他一次,把他害成这样……换成谁心里头都憋屈的慌。”秦文宁拉着袁亮的手说。

没人发现袁亮的食指连续动了几下,只有拉着他手的秦文宁感觉到了,低头看着他的手愣在那里。

“怎么啦,宁宁?”陆玉问。

几个人都感到秦文宁的行为很奇怪。

“亮亮哥哥的手指头动了好几下。”秦文宁若有所思的说。

“哎,我以为怎么了,他的胳膊腿儿都能动的,只不过身体虚弱,动的少罢了。”袁亮的妈妈不在意的说,觉得秦文宁有点大惊小怪。

“不对!”秦文宁反驳说,“我一说到那个臭不要脸的,他的手指头就动了几下,可见他心里有多恨她。”

“也许这就是他心里的结。”站在病床另一边的李鹤说。

“比起宁宁,她李芬算什么东西。亮亮认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袁亮的爸爸还想再说什么,当着李鹤与陆玉的面又不好意思骂太多,嘴唇动了动克制住不再说了。

“是啊。”李鹤俯身轻声对袁亮说,“想想你爸妈,想想你的宁宁妹妹,哪个不比李芬重要?你不能光顾着自己去恨李芬,而不管他们,他们以后还得依靠你啊!”

袁亮眨眨眼睛闭上了,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划过耳边流到枕头上,还是依然没有说话。

看到这一幕,秦文宁心疼的眼含泪水,温柔的为他擦了擦。

忽然,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在震动,一下,两下,三下。大家相互看看,才发现原来是袁亮爸爸的手机,他为了病房的安静,把手机设置到震动上,却忘记了。

袁亮的爸爸拿出手机一看是秦文宁的爸爸打来的,急忙按下接听键,一边走出病房一边轻声说;“喂,秦老弟。”

“老哥,告诉你个好消息。那个李芬被公安局抓起来了,被抓的还有去年和她一起跑到外面的那个男的。去年他们没少干坏事儿,说是什么诈骗勒索都干过,还跟一个黑社会的案件有关联呢。”

“真的?在哪里得到的消息?可靠不可靠?”

“可靠!可靠的很啊!公安局的杨队长才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事儿,挂了电话,我赶紧给你打电话报告这个好消息。亮亮出事当天咱们不是报了案吗?,警察也去过几次医院吗。我认识他们的杨队长,跟他谈过这事。原本他们抓到李芬,是要按扰乱公共交通条例来处理的,那个李芬还没出鹤城就被抓了起来。谁知道,还没怎么审她,她就一股脑什么事儿都说出来了,这才把那个男的也抓了起来。那个李芬可能觉得,那个男的说不定哪天会找她算账,认为亮亮对她还有用,所以就缠着他。我想啊,把她抓起来之后,可能是出于自保的原因,才会把她知道的都说出来。”

“真是苍天有眼啊!没想到他们的报应来的这么及时……回头我请你喝酒。”

“好啊,哈哈,咱哥俩好多年都没有在一起喝过酒了……不跟你说了,我还得忙呢。”

“哎哎,你忙你忙,我这就跟他们说去。”

挂了电话,袁亮的爸爸激动的回到病房,走到儿子跟前,蹲下来轻声说;“亮亮,你秦叔叔刚才打电话,说了一个非常好非常好的消息。那个李芬,还有和她一起跑路的男的,都被警察抓了起来。他们去年没少干坏事,诈骗勒索还涉黑,这次够他俩喝一壶了。儿子,放心吧他们俩的报应才刚开始,老天爷不会让咱就这样白白受伤害的。”

这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几个人听了,禁不住轻轻鼓掌。问起细节,袁亮的爸爸这才把电话里说的,又重复了一遍。

袁亮的双眼突然有了光芒不再消沉,来回看看自己身边的几个人,大家都在向他微笑着点头鼓励。环视一周后,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吁……”。听到他吁地出了口气,几个人这才放下心来。

大夫说,出事那天,因为淇河大桥上有很多人在围观,路过的车辆相对平时速度慢了许多,不然的话,袁亮的小命恐怕……这番话让袁亮的妈妈跑出大夫所在的科室,跪在住院部楼下的空地上,向苍天磕了三个头,感谢苍天的保佑。

“亮亮哥哥,饿不饿?想吃点什么,你说我去给你做。”秦文宁依然拉着袁亮的手说。

袁亮摇了摇头。

“亮亮哥哥知道摇头啦!”秦文宁兴奋的说,“咱吃点水果吧,香蕉,吃香蕉有助消化,我去给你拿。”

秦文宁说着站起来要去拿香蕉,袁亮拉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只得弯下腰对他说;“亮亮哥哥,听话。”

“不用。”袁亮终于开口说话了,这让几个人既意外又惊喜,“我有话要对你说……帮我坐起来。”

袁亮虚弱的说着,却能让每个人都能听清他的一字一句。

“亮亮哥哥,你说,我听着呢。”

秦文宁显得很高兴,等袁亮坐好,自己又坐在床边认真倾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宁宁……你的……亮亮哥哥已经死了,以后不要再叫了。”袁亮表情凝重地看着秦文宁说。

袁亮的话是什么意思?,一开口竟说出这样的话,让其他几个人心里不免咯噔一下。秦文宁一下傻傻地呆坐在那里,她的亮亮哥哥太不该说出这样的话,就算你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不应该在这时候说,太让人伤心啊。她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委屈的让人心疼。她掰开袁亮的手想要离开病房,一个人到外面静一静。被陆玉拦了下来好生安慰着。

“亮亮,你这是要干嘛呀?”袁亮的妈妈非常不解地说,却不敢责骂儿子,“咱可不能辜负了宁宁,她没日没夜的照顾你是为了啥?别等后悔了,哭都没人可怜你。”

“宁宁,别哭……我还没说完呢……”袁亮愧疚的看着秦文宁说。

袁亮停了下来,他好像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又好像是当着几个人的面有些不好意思。

“快说啊……真是急死人了。”陆玉扭头看着袁亮,心里说。

“宁宁……以后……以后叫我亮哥哥吧,你就是我的秦妹妹……”

袁亮的话,不仅让秦文宁猝不及防,其他几个人也是惊愕不已。

秦文宁的脸红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真搞不懂说这些到底有什么意思。”袁亮的爸爸小声嘀咕着,却被老伴儿听见了,用胳膊肘倒了他一下。

“宁宁,快叫呀。”陆玉推了推秦文宁,催促她说。

袁亮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秦文宁,看着他那个一下子害羞起来的秦妹妹。

“亮……哥哥。哎呀,好拗口,不跟你们说了。”秦文宁红着脸低下了头,那小嘴儿又撅了起来。

“咯咯……”陆玉开心的笑起来说,“袁亮,看把你秦妹妹难为的。”

袁亮也笑了,多少天里第一次笑,笑着笑着眼睛里满含泪水。

……

李鹤去了两三天医院就不去了,给他打电话修车的人很多,实在是没办法拒绝,只好让陆玉去医院,而陆玉也只是白天坐公交车去,旁晚再坐公交车回来。

四月的天,路边的月季花已经盛开了。李鹤在路边轻轻摘了一花蕾,回到店里,像去年那样找了个玻璃瓶,装上清水,把花蕾插进去放在窗台上,一个人静静的看了很久。

一辆汽车在店门口停来,从车上下来一位中年男人,头发长长的,戴着眼镜,脖子上挂着一台装有长焦镜头的照相机。进到店里,看到李鹤正在静静看着那朵花蕾。

“李老板,好雅兴啊”车主开玩笑说。

“哦。”李鹤这才回过神儿来,抱歉地说,“你看我,真是的,来人了还不知道……”

“不用自责,不用自责。”车主不在意的说,“前两天来了一次,听说你在医院照顾病人,所以等了几天,今天又来了。怎么样,病人康复的还不错吧?”

“还不错,谢谢你关心啊。”李鹤又想起了什么,向门外看看,“你的车怎么了?开进来吧。”

“哦,我的车也没啥大毛病,就是开着没劲,感觉特别柔。你给检查检查,看看怎么回事。”

“那开进来吧,开进来我看看。”

车主把车开进店里,李鹤便认真检查起来,随后进行维修。无事的车主在店里这看看那瞅瞅,偶尔还问一下李鹤这是什么有什么用处。当看到墙上那四句诗,呆呆的愣在了那里,脸上露出意外且惊喜的笑容,回头想问问李鹤什么,看到他正在忙碌着,又不想打扰他,于是,坐在凳子上,一会儿看看李鹤,一会儿看看墙上那四句诗,一会儿仰着头不知道在感叹什么。

李鹤终于忙完了,他一边收拾工具一边问车主;“你这车都多长时间没有保养了?就是因为你长时间没有保养,你的车开起来才感觉特别柔。你车上的滤芯什么的,我给你该清理的清理了,该换的换了,这次你就放心开吧。”

“哦,我整天跑来跑去的,哪里顾的上它,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保养了,你要不问我都把这事忘了。”车主回过神儿来说。

“以后可得注意爱护它,你对它好,它也对你好,这叫两好成一好。”李鹤笑着说,让车主试试车怎么样。

“不用试了,他们都说你这个小老板人很实在,我看也的确是,你说吧,多少钱?”

车主很爽快,没有讨价还价。附钱之后,看着李鹤笑着问;“墙上那四句诗,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哦,那个是我老婆几年前在《淇河晚报》上看到的,就记的这几句,其它的全忘记了。去年我这店开业前夕,她觉得这个好,非要把这几句弄墙上,说什么车主一进店看见了,觉得我这店有文化氛围,给人一种好印象。”李鹤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说,我一个修车的,要什么文化氛围?”

“该有也得有,俗话说得好嘛,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车主说着把话锋又转到这四句诗上,“不用说,这诗的作者也没记住。”

“去年还在网上找这首诗来,不过因为那段时间有点小忙,就是有时间还想歇会,就把这事给搁置下来了。”

“嗯,挺不容易的。”车主看着李鹤笑了笑说,“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说这四句诗呢?”

“怎么?你也知道这几句诗?”李鹤一下好奇起来。”

“嗯,不仅知道,而且还很熟悉。”车主神秘感十足的说,“因为我就是那首诗的作者,我叫玉峥嵘。你好啊,李老板!”

玉峥嵘说着伸手要和李鹤握手。

李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迟疑的看着玉峥嵘。

“怎么不相信我是诗的作者?”玉峥嵘看着李鹤的样子笑着说,“要不要我把‘证据’拿出来给你看看?”

“不用不用。”李鹤显得很无措,赶紧抽了张纸巾擦擦手,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手,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看你脖子上挂着相机,相机上还带着这么好的镜头,以为你是为摄影师呢,谁知道原来是位大诗人。我今天这是幸运的很啊!”

“过奖过奖,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玉峥嵘谦虚的说,“我的工作是搞摄影的,自己经常开车出去采风,写诗只是兴趣爱好。”

“哦——”李鹤这才明白,“我对你们这些摄影师印象特别好,你们拍的那些照片很高大上。”

接着,李鹤讲述了去年夏天的时候,和陆玉在鹿台阁的故事,惹的玉峥嵘哈哈大笑起来,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把那个人给你们拍的照片拿来我看看,我再告诉你为什么我会大笑。”

李鹤于是上楼把那两张照片拿了下来,照片早已被陆玉用小木框裱了起来。

“看你们两个多好多幸福。”玉峥嵘拿着照片仔细看着说,“真是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那个摄影师最后也说了这话,真的很感谢他,要不是他,我俩也不会留下这么美好的瞬间。”

“不用感谢他,摄影师的工作就是去发现美留住美,发现爱留住爱,何况……”玉峥嵘说着又看了一遍照片,“何况那个摄影师就是我,那天晚上我正好在鹿台阁采风,你们俩给我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

“真的是你?”李鹤不敢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天底下还有这么巧的事儿啊!就像是演戏一样。”

“难道你忘了,还有人说你有病呢,哈哈。”

讲那天晚上的事儿的时候,李鹤没有说起这个,可见玉峥嵘说的是真的。

“你看看,咱们这么缘,第一次打交道,我竟收了你的钱,陆玉回来我怎么有脸跟她说这事儿。不行,你把手机拿出来,我把钱转给你。”李鹤说着掏出来手机,非要扫玉峥嵘手机的二维码给转账。

“小兄弟,你听我说。”玉峥嵘拦下李鹤说,“你是做生意的,给我修车,我给你付钱,不是天经地义嘛?”

“那也不行,做生意也得讲个人情世故,该收的收,不该收的绝对不能收,不能钻进钱眼里,把自己弄得浑身铜臭味。”

“真的不用。”玉峥嵘摁住李鹤的手说,“墙上那四句诗,也算是给我做宣传做广告啦,照你这么说,我还得给你宣传费广告费,那今天我是不是给你的太少了?这世上的事啊,不能总是拿钱来衡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感情,就像咱们之间的缘分,你能说的上来它值多少钱吗?是不是?”

两个人说着相视而笑起来。

玉峥嵘临走前,两个人相互留了联系方式。李鹤让他把那首诗完整的发给自己,这时,他才感悟到的,世上的很多事情强求不得。若有缘分,它自然而然会在适当的时间适当的地点出现。比如,他和玉峥嵘的相识,其实,之前他们早已有了交集,只是时机不到他们还不知道而已。所有该出现的也都是在为以后某个时期或是某个事情而服务的。

李鹤看着手机上玉峥嵘发过来的那首诗,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是激励陆玉不断前进的诗啊,他不禁读出声来。

《路边的月季花》

作者:玉峥嵘

总以为

我是那条路上靓丽的风景

却无人欣赏

惹的一身尘埃

无处话沮丧

总是要历经风吹雨打

才能洗涤心灵深处的肮脏

才能懂的如何自我坚强

看那路人熙熙攘攘

且莫忘

思,心怀远方

行,不卑不亢

总以为

我也可以留人以芳香

却无人欣赏

惹的他人嫌弃

无处话衷肠

总是要吃尽酸甜苦辣

才能打破内心深处的幻想

才能懂的如何自我绽放

看这人生庸庸碌碌

倒不如

朝,沐浴晨光

暮,笑看斜阳

李鹤好像读懂了这首诗,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等陆玉回来让她也看看。不知道多年以后,重新读了会是什么感受。

第二天,令李鹤没有想到的是,杜衡一大早骑着电动车来上班了,把他高兴的直咧嘴笑。又过了几天,陆玉不用再去医院了。袁亮的爸妈和秦文宁一直感激的心里过意不去,总不能让她老在医院里和他们一起照顾袁亮,再说,陆玉还有她自己的事情。况且,袁亮的病情也稳定下来,心结打开了,伤痛自然也好的快些。所以,三个人再三劝说陆玉,她才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