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允许说“不”,是为了更好地说“是”
现在我们来聊聊成年人。我作为心理咨询师已经给成年人提供咨询帮助接近40年了。在这40年里,我遇到的来访者80%都是女性,她们的经历可能完全不同,但她们却或多或少地面临着相同的困难:无法感知到自己的界限在哪里,也无法认真地交流。她们无法说“好的”,也无法说“不行”,这给她们带来了很多麻烦。在最初的30年里,她们生活得很顺利,有了孩子之后,她们的生活仿佛就进入了地狱。她们的情况是这样的:我很受大家的欢迎,因为对别人来说,我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因为我总是说“没问题。”对于雇主来说,寻找这样的人是他们的目标,对于合作伙伴来说——能有这样的合作者太棒了!同样的,孩子们也希望在母亲那里永远有一家可以每周7天、每天24小时都保持营业的“服务店”。但是,这样的生活方式会使人生病,并且会患上严重的病。
当我们作为父母讨论这个问题时,我们可以明确自己的目标到底是什么。我们可以问自己:我们到底想要什么?我们想要教育出一个听话的人吗?我们想要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哲学家吗?我们想要培养出一个自由的人吗?我认为,当今时代,作为父母的我们必须仔细考虑上述问题,不断地思考自己的价值观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在我出生的时候,这些对我的父母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因为那时候每个人都知道如何养育孩子。如果我的父母不知道怎么做,他们就会去询问他们的兄弟姐妹、邻居和老师——他们所有人都有几乎相同的意见,这样我的父母就有了来自集体的外部支持。从感性的角度来讲,这个问题在当时就变得很简单了,因为每个人对孩子都有着几乎同样的教育意见。
对我们这一代人来讲,这件事也很容易。因为我们觉得只要采用和我们父母完全相反的教育方式就是正确的,一切都会很顺利,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当今时代的父母其实才是真的育儿先锋,因为他们已经没有这种共识了,而且也没有什么专家或者旁人对他们说:“你这样做是对的。”因此,现在的父母会陷入迷茫,不知如何是好。出于这个原因,他们总是会问:“我应该或者说我能够强迫我两岁的还去刷牙吗?”不幸的是,这个问题的答案有点复杂,因为这与他们使用的语言和期望有关。
我在20世纪90年代初写了《您能干的孩子》(DeinKompetentesKind)一书,因为我和来自肯普勒研究所的同事们通过很长一段时间观察发现,旧版的发展心理学在对外表达上犯了一些错误,其整个研究都是不正确的,为什么会这样呢?最初,发展心理学被视为儿童心理学,是非常普遍的事,因为它主要关注的是一个孩子从出生到成年的发展过程。谁会算数,谁就是成年人。我现在还记得,直到不久前,医学界仍旧普遍认为幼儿在手术期间不需要进行适当的麻醉处理[1]。现在我们知道了,即使是小孩子也会感到疼痛。这个例子还说明,小孩子,甚至是在我那个年代的小孩子仍然没有被看作是“真正”的人。
此外,“抵制新人”这种想法非常普遍。成年人必须向更年少的人表明,成年人才是真正有权力做决定的人。持这种态度的人通常是儿童的敌对者和那些专横跋扈的人,因为他们担心,“要是不制止这些年轻人,他们会在我的鼻子上跳舞”。
但我却有完全不一样的看法。我认为孩子们善于合作,想要参加互动,并且他们对权力完全不感兴趣。孩子想要并且需要交流、尊重、信任和爱!我认为,那些写出上述观点的发展心理学研究者,从来没有和孩子的父母一起接触过孩子。从这种角度出发,他们当然不会发现有任何不妥。
在《您能干的孩子》一书出版后,我很快被邀请去参加讲座,当时我遇到了我的偶像之一——丹尼尔·斯特恩,那时候我还不是特别了解他。
他是最成功的(发展心理学)基础研究员之一,正是他和他的团队改变了发展心理学。丹尼尔·斯特恩、彼得·福纳吉等人致力于主体间性的研究,他们的研究与约翰·鲍尔比的早期依恋关系研究相结合,对我们今天看待婴儿、幼儿、儿童和青少年的方式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那时候,丹尼尔·斯特恩和他的团队对儿童和父母之间的早期关系进行了全天候的拍摄,并通过这种方式收获了很多宝贵的资料。对我和我的团队来说,能够见到丹尼尔·斯特恩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之前我们一直觉得我们哪里搞错了,当我们看到成人和孩子之间的关系相互作用的时候,我们所有的经验看起来似乎都不正确,因为这些经验都不符合我作为老师和作为父亲所掌握的关于发展心理学的知识。因此,当现在一些研究者告诉我们“那些(发展心理学的知识)确实不正确”的时候,真是令人惊喜。现在除了我们团队以外,有很多脑科学研究者一起来证实这些研究成果,我们可以平静地讨论研究成果并且共同发现我们日常生活中真正想要的东西。
因此,我们会思考:教育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孩子们到底想要的是什么?然后我们就会知道,毫无疑问,孩子想要的是每天24小时的合作。实际上孩子从出生开始就只想要一件事:他们想让父母快乐和满意,仅此而已。为了使其成为可能,孩子甚至愿意以生命为代价。我和许多想过自杀的青少年有过交流,当他们告诉我他们每天的想法时,我会问他们:“你和你的父母谈过这些吗?”他们会非常惊恐地回答:“不,不,不,我不能告诉父母。因为我的母亲会因此难以入睡,我的父亲也会变得很沮丧,然后他们会非常生我的气……”。他们宁愿自杀——这就是他们愿意为父母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