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炸弹
狂风吞噬大地，天空破开银蛇口子，雷霆在厚重的乌云里蜿蜒。
卡伦被大风吹得睁不开眼，双臂挡额，竭力稳住身形，侧头低吼道：“他杀不死吗？”
“英雄与神皆永垂不朽，拥有不死之躯，他移植了风暴之瞳，继承了阿龙索一部分伟力，哪怕被切成千块都能复活。”苏左脚弯曲向前一步，右脚伸直向后一步，上身前倾，肩、肘、腕三节平举，两手各随一个八星冰轮：“准备放手一搏吧，别顾虑太多。”
苏轻盈跃起，运劲如抽丝，迈步如猫行，闪过雷霆冲破狂风，怒熊般泰山压顶。
巴伊科不屑，手掌一握，一圈又一圈星纹闪烁辉光，半空的苏不受控制的定住，无数月刺穿透苏的身体，鲜血四溢。
当苏被扔过来时，生命即将凋零，卡伦想要扶起它，却被苏身上残留的雷霆抗拒。
“他没能杀死我，说明他是纸老虎，移植带来的排斥反应仍然困扰着他。”苏眼皮垂落，声音又低又绵：“他还差一步，亦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苏闭上眼睛，没了动静，没有死，只是因伤势过重而昏迷，卡伦深吸一口气，他其实有一种方法能够摧毁巴伊科的不死之躯，那就是洛琳娜留下的“死弹”。
但难点就在这里，再厉害的子弹也需要命中才能生效，先前卡伦躲在暗处，用射速更快的狙击枪偷袭，都被巴伊科轻易躲掉，用左轮装填的死弹几乎不可能命中。
该怎么办呢？
“你们没有机会了。”巴伊科在雷浪与风尘里滚滚发音：“知道为什么我不对你出手吗？”
卡伦沉默不语。
“因为武后订下的神规，我需要一位见证者，一位有足够分量的见证者，比如执法局局长或是宪署委秘书长。”巴伊科解释道，左手横立胸前，右手高举过头，脸朝西边、面露庄重，身形缓缓腾舞，活动起每一块骨头与肌肉，不断做出各种动作。
无须话语，肢体即为最古老的语言，承载着太古时代流传下来的智慧，虽无法理解那种奥妙，但却神圣地令人窒息。
雷霆浇筑，狂风洗礼，巴伊科仿佛在跳舞，但其实不是跳舞，而是立誓，卡伦知道。
那是一段家喻户晓、脍炙人口的神话史诗。神秘的暗鸦从星星那里带来神谕，阿龙索骑着红狼米西亚跋山涉水，凭凡人意志忍耐狂风与雷霆的冲刷，在不可阻挡的风暴里用十八种动作向尚未升起的月亮起誓。
狂风与雷霆在卡伦耳边隆隆作响，那是神的赞誉，亦是在劫难逃的无底海渊。
风暴的悸动近乎狂嗥，震耳欲聋，惊天动地，誓言的序曲回荡在每一处，不带丝毫怜悯，只有一页孤傲篇章，即将书写所有奥妙。
可悲、渺小、愚蠢、悲哀，情绪万千，难以表达，这是卡伦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唯有引颈期盼，等待风暴降临。
不能坐以待毙！在神话里，阿龙索曾用风暴立誓轻易摧毁一座城市，堪比核弹爆炸，一旦让巴伊科立誓完成，那将毫无胜算，现在是最好且最后的机会。
风暴压制着卡伦，令他动弹不得，但也只是暂时。阿龙索能以凡人意志忍耐风暴，那么他也可以。
并非自负，事实如此。
【狩猎之道：身体机能与意志力大幅度提高】，源于【脊椎】的技能，让卡伦的意志超乎寻常，足以对抗风暴立誓时的压制。
《新约》记录，阿龙索虽然杀死了古特·拉里森，但直到战斗结束都未能击穿古特·拉里森身为凡人的武士意志，最后阿龙索心怀敬意地为对手亲自立碑，刻下“最后一位天使”的赞誉。
多年前的战场，古特·拉里森败于阿龙索，多年后的特雷，两位强者的继承人延续战斗。
但这一次，卡伦不会失败，因为他拿出了遥控器，引爆了提前布置好的高能炸弹。
地面掀起火泥，刺眼的光亮在同一时间拉得笔直，燃烧的金属碎片像利刃飓风一般飞舞。
高能炸弹之所以叫高能，因为它的爆炸效率极高，在零点几秒内就能完全释放所有源能。
拥有不死之身的巴伊科不会被炸死，但高能炸弹的作用不是为了杀死他，而是打断他的立誓，激活器官移植的排斥反应副作用。
巴伊科做梦都没想到，对手能在立誓时活动就算了，居然还提前布置好了高能炸弹。这一切，都要感谢洛琳娜送上的情报。
立誓机会只有一次，因为巴伊科仅有一只“暗鸦”，也就是说他永远无法完成最后一步。他确实拥有恐怖的自愈能力，近乎不死，但那不是真正的不死，他的寿命依然是凡人，若干年后便是一撮黄土。
“咳咳咳....”爆炸过后，巴伊科半跪于地，大口喘气咳嗽，立誓未能完成，器官移植带来的排斥反应开始反噬，现在的他虚弱到了极点，甚至连生气都成奢侈。
卡伦盯着他，偷来的始终是偷来的，假的就是假的，永远都真不了。
局势以定，优势在我！
“你一直在观察我的眼睛。”
巴伊科双手撑地，喘气声逐渐停止，言语里夹杂着怒火：“有人给你通风报信，所以你提前埋好了炸弹，那个人甚至告诉你，我的弱点是眼睛，我推测得没错吧？”
“没错。”卡伦承认了。
“那么....”巴伊科的表情逐渐残忍，仰头道：“那人有没有告诉你，我还有一只眼睛？！”
在卡伦诧异的视线里，巴伊科额头处的铜色印记睁开，一个大十齿锯轮为角膜，左右两个小十齿锯轮为球结膜，三个齿轮环环相扣。
齿轮颇有规律地每秒种转动一次，一面光滑的铜镜充当起晶状体结构，其余部位则由各种小巧精致的机械零件构成，瞳孔正中心有一个符号——Ø。
“即使没有风暴之瞳，我依然是令人生畏的暗鸦之王。”巴伊科颤巍巍地爬起，第二次说出了那句口头禅：“与我为敌者，皆生不如死！”
卡伦注视“Ø”，如堕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