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来日方长
夜深人静，帝都固然繁华，但是伸出高档小区的高层住宅上却感觉不到太过明显的烟火气，只是安静
栗楷家里，只有餐厅亮着灯，两个年纪相差六岁的女生相对而坐，屋子里静得吓人，只有顾以沫说话的声音：
“我那个时候很缺钱，必须一刻不停地接戏、拍戏、上节目，才能确保家里人不被追债的人给打扰”
“但是上节目是不可能的，我当时名声就是差到任何节目都不可能邀请我去当嘉宾，加上还有其他一些原因，不愿也不敢找我上节目”
“我只能拍戏”
“我也没法挑剧本，有什么拍什么，有戏拍就不错了”
“然后和你一样，问题就是，演类似的角色演得太多了，一年到头出的新剧我一个人就能演好几部，好烂姑且不说，角色都是差不多的角色，清一色的傻白甜”
“那后来怎么样了？” 栗楷听得入神，忍不住问道
顾以沫：“后来？后来我只能有什么演什么，矮子里面拔将军，演了一个反派”
栗楷大吃一惊：“反派？！”
“对，人设是傻白甜的反派，我至今搞不明白编剧的脑回路” 顾以沫吐槽道：“在女主面前恶毒女配，在男主面前天真可爱，关键还不是故意装的，这难道不是人格分裂吗？”
“但是……我赌赢了”
顾以沫回忆起那个在她前世的演员生涯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角色，那是她得以从固定风格走出来的转折点
那个天真而充满恶意的角色极富特点，终于让制片人和导演们从她身上看到了别的可能性
“即使是差不多的人设，但不同编剧笔下的角色还是不同的，圈子里不是经常有那种丈母娘专业户之类的老前辈吗？但是她们演出来的人就完全不一样”
“归根结底，能不能把差不多的角色演出区别，还得看演员自己”
顾以沫耸了耸肩：“不过话是这么说，也不能真的什么角色都接，该挑剔的地方还是要挑剔的，太不靠谱的那种还是算了，这方面就看你和团队的选择了”
栗楷若有所思，突然道：“不对啊……”
顾以沫：“？哪里不对？”
栗楷说：“你什么时候演过那样的角色？说起来你什么时候那么缺钱了？”
“……”
顾以沫打哈哈：“呃……不是为了有说服性吗，我以前梦到过这样的场景，觉得还挺有教育意义”
栗楷的脑子被酒精烧得迷迷糊糊地，虽然顾以沫前言不搭后语，她还是以一种清奇的角度接受了这个说法
比起顾以沫梦里的那个她，现在自己的情况简直不要好太多，既然她都可以反败为胜转危为安，自己没道理会把职业生涯葬送在这里，想着想着就乐观了起来，这段时间一直压在心里的那颗大石头也随之消失了
放下心来的结果就是——醉得不省人事
顾以沫叹口气，还是认命地艰难把睡成人形挂件的栗楷拱到了离餐厅不远的沙发上，然后进卧室找了一条毛毯帮她盖上，才回了学校
没想到回学校也不得消停
谢冰冰她们几个已经在宿舍了，顾以沫进门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尖叫，然后直接被薅着领子怼到了手机屏幕上，耳边易熙调侃的声音响起：
“我觉得以后可以给你起个外号叫桃花沫了”
顾以沫：“……我才不想要”
听起来和什么厨余垃圾一样
谢冰冰：“别管什么沫不沫的了，快看微博！”
顾以沫定睛一看，顿时无语
现在的营销号真是什么都敢拍，明明之前学校已经说过禁止媒体进来拍照了，结果还是有狗仔跑到学校里来找新闻，偏偏还是她和林申的
照片角度暧昧，透过层层树影，穿着军装和训练服的林申和顾以沫两个人面对面站在一块，似乎是正在说话，显露出一种非同寻常的亲昵
配文也很有迷惑性：【国民妹妹初入校园斩获新恋情？】
顾以沫：……
她如果说这只是两个人在讨论新上线的动漫哪部好看，会有人相信吗？
嗯，应该不会
谢冰冰啧啧道：“要不是姐们知道你俩真的只是老乡，还真觉得郎才女貌的陪我一脸，忍不住想磕呢”
顾以沫瞥她一眼：“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谢冰冰：“那必须得要啊！和兵哥哥谈一场家国情怀的恋爱，想想就心动”
顾以沫举手投降，输给了她的直白
还是孙卓雅考虑问题比较现实：“怎么办？要辟谣吗？” 圈子里三十过了的女星谈个恋爱都容易被说三道四，何况是顾以沫这种刚刚成年的
顾以沫把手机还给谢冰冰：“不用，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交给另一个当事人了”
她打赌林家不会让林申被区区一个营销号给编排了，自己还是别瞎凑热闹
“啊！”
谢冰冰突然一声惊叫，孙卓雅一脸被吵到眼睛的表情：“怎么了？”
“真的哎！这条新闻已经被删掉了” 谢冰冰举起手机给她们看：“明明刚才还在的”
她一脸沉肃：“我心里已经脑补了五十万字的高干文了，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顾以沫在她们聊天的空当里已经洗漱完毕，爬上了床，居高临下道：“不然是要被拗不过的大腿狠狠踩一脚的”
谢冰冰：……有画面感了
“好啦，快点睡，明天就正式开始上课了” 顾以沫已经缩进了床里，不吭声了
既然当事人都说无所谓，她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几个女孩面面相觑了一会，还是各自洗洗睡了
……
“小陆啊，你看什么呢？”
男人拿着一瓶矿泉水俯下身，看着坐在凳子上的人，如果陆盛在场的话，就能认出来这正是当年到他家登门拜访的那群人里为首的男人
陆盛听到声音的时候就已经按黑了屏幕，转头朝男人笑了笑：
“李哥，我随便翻点国内的新闻看看”
被他称作李哥的男人笑：“不错，有觉悟！” 然后坐到了他身边，随口问：“最近国内怎么样？出什么事了吗？”
陆港面色不变，实际上他根本看的根本就不是那种新闻，说：“没什么大事，至少在网络安全方面没问题”
“是吗” 男人也只是随便问问，并没有深究，他几口牛饮把手里的矿泉水喝干净，非常熟练地把矿泉水瓶团了团揉成一块，然后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对陆港说：“这两天辛苦你了，累坏了吧？”
“回国后抓紧休息几天，下一轮作战就要开始了，还需要你多努力”
陆港点头：“我知道，李哥”
“知道就好，好好一个大小伙子，这两天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了的，你哥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回国让食堂老丁叔好好给你补补”
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努力是好事，但你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别把自己给累坏了”
他点到即止，和陆港说要去对面问问其他几个一起来的人的情况，就兀自离开了
陆港暗出了口气，确定对方真的走远之后，又打开了手机，屏幕上赫然是顾以沫和林申的那篇营销号报道
现在微博上已经没有这条新闻了，陆港也不知道是她团队的操作还是怎样，但是看到那张照片的瞬间他就不自觉地截了屏
甚至没来得及看那篇报道到底写了些什么
只是因为看到了她
陆港真的很久没有见过顾以沫了
那张半个月以前发出来的参访视频他都不记得自己到底看过多少遍
之前的那些电视剧电影和综艺的内容他身边的人都差不多知道讲了些什么
陆港怔怔地看着，不由自主地把指尖抚上了手机屏幕
她看起来似乎很开心，应该过得还不错吧
听说她考到了一个很好的学校，那备战高考的时候应该很辛苦吧
要是自己也在就好了
陆港并不觉得报道里说的那些故事是真的，光是两人还整天呆在一块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超话里看过不少顾以沫和别人的故事了
好在那都是粉丝眼中的故事
饶是如此，他还是忍不住会想，要是这张实际上很唯美的照片里，和她站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自己就好了
要是所有关于她的故事里，另一个主角是自己就好了
陆港觉得，自己没有后悔过走上了这条路，人有很多种能证明自己价值的方法，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他选择的也是那条最适合自己的
而那个选择，也恰好关于她
经常有网上的各种人生导师教诲大家不要把自己的人生交付在另一个人身上，陆港也觉得他们说的没错，只是在他看来，自己的情况其实正相反
只是在他对自己的人生规划里，始终都容得下一个她的位置，无论未来是何种模样，她随时都可以走进来
也算是一种命运吧
陆港忍不住笑了笑
“小陆！时间差不多了”
机场语音已经响起，登记时间到了，听着同伴的呼喊声，陆港站起身，朝着登机口的方向走去
慢慢来吧，时间还长
时间还长，栗楷可以慢慢地磨练演技，艾之然和魏潇可以在节目中开拓新的自己，安晨决定要以自己的力量去探寻那个可能对她来说很残忍的真相——
而陆港和顾以沫，都在为了心中的那个目标而不断前进
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