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黑手
上一次闻到医院刺鼻浓烈的消毒水味是什么时候呢？
顾以沫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前世顾诚病危的时候，那时候自己差不多也是现在这个年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发呆，不知道一切接下来会怎么样
无力而软弱
她以为经过这些年的沉淀，自己早就已经脱胎换骨，可以冷静地处理任何突发状况，不需要再让谁来替自己遮风挡雨，没想到现在大脑却一片空白，比之当年一点也没有长进
“好了，你的手臂包扎完了，不是很严重，自己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会吧”
坐在她对面的医生起身，向外走去：“我去看看另一个人的情况”
他发现从刚才开始顾以沫就一声不吭，还以为是吓坏了，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已经没事了”
听到这句话，顾以沫才有了些许反应
“医生，我朋友……他怎么样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原因，她的脸色格外苍白，脸上还有些许剐蹭出来的血痕，看起来狼狈又可怜，医生忍不住心软了一下：
“他的情况要比你严重很多，不过好在被车撞出去的时候他自己有意识地护住了关键部位，所以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外伤就严重一些了”
他道：“处理措施都已经做完了，我这会要再去看看他的情况，你……”
顾以沫非常自觉地点了点头：“谢谢医生，麻烦您了”
医生自行离开了，顾以沫坐在原地发了会愣，也走出了治疗室
“沫沫！沫沫你怎么样了？！”
焦急的声音传过来，顾以沫抬头，顾诚和韩茜都已经赶到了，最边上还站着眼睛通红的安晨和一言不发的季凌
她故作轻松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点擦伤，看起来严重而已，其实都是轻伤”
“真的没事吗？” 安晨参与了事故的全过程，她眼睁睁地看着顾以沫在沥青路上滚了好几圈，陆港更是直接失去了意识，两个人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但凡是裸露在外的部位都是血肉模糊，她看到的时候心跳都停了半拍
绝没有顾以沫说得那么轻松
“真的没事” 顾以沫摇了摇头，垂下眸：“我没事，但不知道陆港怎么样……”
顾诚和韩茜赶过来第一时间都是担心顾以沫，这会才反应过来：“对！你那个同学呢？警察说多亏他推了你一把，要不然就完了”
安晨：“他在那边的病房里，我带叔叔阿姨过去吧”
韩茜定了定神：“没事，我们找护士带我们过去就行，小晨你在在陪着沫沫就好”
两人匆匆忙忙地走了，安晨一脸担心地扶着顾以沫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看着顾以沫失去血色的脸和疲惫的神情，心里难受极了，看着一旁站桩似的季凌，心头突然涌上一股怒气：
“你不是保镖吗？这就是你保护沫沫的结果？！”
季凌垂下了头，没说话
安晨也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性格，只是情绪上来质问了一句，到底还是红了眼睛：“要是你在的话，说不定沫沫和陆港就不会遇到这种意外——”
“不是意外”
顾以沫突然打断了安晨，她抬起头，眼里的那种迷茫和孱弱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亮得惊人，又重复了一遍：“那不是意外”
“怎么说？” 季凌抬起头来看着她
“那辆车撞过来的时候，开着远光灯” 顾以沫道，
“而且，它根本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
季凌也是聪明人，顾以沫一句话，他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偏偏就有那么一辆车在雨夜，丝毫没有行车安全意识地踩着油门、开着远光灯、在顾以沫过马路的时候突然闯了红灯？
远光灯是为了让强光使面前的人睁不开眼睛所以来不及做出反应，没有减速更是说明了从一开始它就想着要直接撞上来要人的命
安晨睁大了眼睛：“可是为什么……”
“它是冲着我来的” 顾以沫的指甲嵌入了手心里，她却丝毫无所察觉
如果说上次只是有人想吓唬吓唬她，那这次就是动真格的了
只是为什么，连着两次她都连累了别人？
顾以沫猛地抬起头：“去查！虽然我们当时没有看到车牌号，但是我记得那个路口有摄像头，这次属于肇事逃逸，派出所那边应该会协助的”
她咬牙：“我一定要把那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人给揪出来！”
季凌沉默地点点头，转头离开
顾以沫和安晨又在原地坐了一会，顾诚和韩茜还有医生从病房里出来了，顾以沫忙问道：“陆港怎么样了？”
“已经睡着了” 医生摘下口罩：“止痛剂的副作用会比较困，他运气好，这次除了右腿骨折，其他都是软组织挫伤，好好休养就没事了”
顾以沫松了口气：“谢谢医生”
“不用谢” 医生转过头看向顾诚两人：“你们谁能联系到那个学生的家长？医院这边要缴费，但是联系不到他父母长辈”
安晨只给顾诚他们打了电话，却并不清楚陆盛的联系方式
不过本来也联系不到，因为陆盛正好出差，现在正在飞机上，根本不知道江城这边都发生了什么
顾诚忙道：“缴费我们来就好，他是我女儿的同学”
“也可以” 医生点了点头，看向顾以沫：“还有您女儿，我这边也建议她留院观察一晚上，因为可能有脑震荡的风险”
顾诚颔首：“知道了，谢谢医生”
他走近摸了摸顾以沫的头，柔声道：“既然医生也这么说，那你也在医院住一晚上吧，反正明天也是周末了，好好休息休息”
顾以沫点头，又听见他说：“我和你妈妈都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公司那边还有事情要处理，我非回去不可，今天晚上先叫你妈妈陪你，明天我去朱助理过来，正好你之后的行程也需要他去协调一下，可以吗？”
安晨忙道：“没事的顾叔叔，你们要是忙的话我也可以在这里陪沫沫……”
“不用了，你回家吧” 顾以沫抬起头，不知为何，她的语气过分平静：“今天这么晚了，别让你家里人操心”
“可……”
“没事的，你明天早上再来看我吧” 顾以沫冲她笑了笑
“好吧……” 安晨虽然遗憾，到底还是听了顾以沫的，跟着顾诚的车一块回去了
顾诚给两个人都换成了私人病房，想着这样环境能稍微好一些
那天晚上，韩茜的呼吸声清浅而均匀地在耳边响起，顾以沫明明已经很累了，却根本睡不着，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夜未眠
第二天，后知后觉得到消息的朱朱哭天喊地的声音大清早就响彻了整个病房，吵得外面的人都频频侧目，韩茜因为当天晚上还有一场推不掉的演奏会要参加，虽然抱歉，不过有朱朱在也稍微放下了心，嘱咐了顾以沫几句就匆匆走了
朱朱捧着从饭店打包回来的滋补参鸡汤递给顾以沫，感慨道：“没想到现在上个学都这么危险，看来还是沫沫你想的周全，保镖什么的果然很重要”
“不过你那个保镖也太不靠谱了” 他又忍不住说：“真正危险的时候又不在你身边，我听医生说了，要不是你那个同学，恐怕今天你车祸离世的新闻就要刊登到微博首页上”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这段时间因为《星罗纪事》的原因顾以沫的曝光度确实很高，只是她一心埋头学习，所以媒体也不好找到学校来，所以才消停了，如果被他们知道突然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那肯定是要写报道的
顾以沫不可置否，喝了几口以后放下了调羹
朱朱还在嘀嘀咕咕地和她说着话，顾以沫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权当是防止自己睡着的噪音
突然，病房的门被打开了
顾以沫本来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发现来人是季凌，又放松下来，躺了回去
朱朱也是认识季凌的，不过在他看来季凌再怎么厉害也还只是个孩子，背地里虽然会吐槽，表面上却没说什么，打了招呼：“来啦？”
季凌点点头，看向顾以沫，后者就知道他有话要说：“查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查到” 季凌看着她，皱了皱眉：“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黑眼圈不重要” 顾以沫把即将要偏离的话题拉回来，问他：“为什么没查到？”
“我去交警大队和他们一起看了，发现那天晚上那个路口的摄像头不巧正好坏了，所以什么也没有拍到”
顾以沫怔了怔，冷笑一声：“……其他地方蠢得可以，这种事情上倒是学得挺聪明”
她不甘心：“难道那里就其他一点证据都没有吗？”
“还是有的” 季凌说
顾以沫眼神一亮：“什么？”
季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她：“那个路口的转角处正好有一家便利店，店主是个很谨慎的人，就算关店了门口的摄像头也二十四小时都开着，从他那个角度倒是拍到了一些东西”
他的声音也有点遗憾：“虽然事发全程拍到脸，不过因为角度的关系，车牌号没拍到，只拍到车的型号和颜色”
顾以沫接过照片，已经提前做过对比度处理的照片清晰度并不好，但仍然能大概判断出那辆车的牌子
一辆黑色的别克GL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