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志怪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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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住在天花板上的八卦猫

晋朝时,博陵人刘伯祖在河东郡做过太守,据说当时他家的天花板上住了一位神仙。

这位神仙不太安分,是个话痨,有事没事就喊刘伯祖过来唠家常。

除了爱聊天,这位神仙自然也有些奇特的本领——每次京城送诏书,他都能将内容跟刘伯祖预告一遍。

神迹显现得多了,再加上天天让神仙陪聊也怪失礼的,刘伯祖免不了要给点好处。

这天,刘伯祖问他:“你爱吃什么啊?我帮你买去。”

神仙很实在,有问必答:“我想吃羊肝。”

刘伯祖马上命人买来新鲜的羊肝,摆在砧板上。

他本来打算将羊肝切碎后,摆盘装好,再放几朵美丽的萝卜花,隆重装饰后再拿去供神。

但随着刀锋落下,一片片的羊肝宛如雪花入沸水,倏然消失不见。

等厨子切完两只羊的羊肝后,厅堂前忽然出现了一只毛发蓬松的大狸猫。那狸猫若隐若现地浮在几案前,满脸陶醉。

“哪里来的野猫?”切肝的厨子当场就要举着刀砍下去。

刘伯祖一看,知道这就是神的真面目,赶紧制止。

狸猫随即一跃而起,跳到了天花板上。

不久,天花板上传来哈哈大笑声:“刚刚的羊肝太过美味,我沉醉其中,一时之间得意忘形,让您看到了我的真身,实在是惭愧啊。”

后来,刘伯祖要出任司隶校尉前,那神,不,那猫妖再次预言:“某月某日,诏书就该来了。”

到了那一天,一切果然如狸猫所说。

等刘伯祖正式入住司隶府后,狸猫很自觉地跟着搬进了新家,依然住在天花板上。

悠悠岁月等闲过,狸猫每天都是一副很悠闲的样子,依然闲来无事就找刘伯祖侃大山。但现在身份不同了,它现在是司隶府天花板上的一只狸猫。

狸猫不再谈论家长里短,开始议论国家大事,尤其是一些宫禁之内的事情,事无巨细。比如,皇帝喜欢喊哪个妃子为宝宝,皇帝讨厌哪个官员的狐臭……它都门儿清。

这种事情,是刘伯祖这样一个脚跟还没站稳的小小司隶校尉能听的吗?

刘伯祖越听越惊恐。

这天,刘伯祖终于忍不住了,在狸猫再次大侃特侃时,赶紧劝狸猫:“我现在的职责是检举奸恶,这活儿难干,全是得罪人的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能让别人抓住我丁点把柄。如果皇帝身边的亲信听说有神仙在我家住着,肯定会借这个由头来害我的。”

精明如猫妖,怎会不明白老刘的意思?它只得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先生的顾虑没错,你我缘尽,我也应该离你而去了。”

从此之后,天花板上一片寂然。

天花板多得很,会聊八卦的猫咪在哪里呢?

故事原文

博陵刘伯祖,为河东太守,所止承尘上有神,能语,常呼伯祖与语,及京师诏书诰下消息,辄预告伯祖。伯祖问其所食啖。欲得羊肝。乃买羊肝于前,切之脔,随刀不见。尽两羊肝。忽有一老狸,眇眇在案前,持刀者欲举刀斫之,伯祖呵止,自着承尘上。须臾,大笑曰:“向者啖羊肝,醉,忽失形与府君相见。

大惭愧。”后伯祖当为司隶,神复先语伯祖曰:“某月某日,诏书当到。”至期,如言。及入司隶府,神随逐在承尘上,辄言省内事。伯祖大恐怖。谓神曰:“今职在刺举,若左右贵人闻神在此,因以相害。”神答曰:“诚如府君所虑。

当相舍去。”遂即无声。

——[晋]干宝《搜神记·卷十八》